归虚内。
黑色的世界里大雨倾盆,偶尔的电闪雷鸣映的剑锋冷白肃杀。
沈亦撑着仙障走在雨里,他刚才没告诉青璃的是,他其实已经找到了阵眼,但那周围的情形却是连他也始料未及,如今她已平安离去,他可以去复仇了。
黑色的山脉连绵起伏,生机被源源不断抽走,最后汇聚到一处山谷,山谷周围遍布阵法,形成一道蓝色的光幕,而光幕中央,则盘桓着一条数以百丈长的黑龙,龙角高耸鳞片锋利,它闭着眼,仅是呼吸声便盖过了整个世界的雷声,光幕里,九个大妖的尸体在黑龙周围形成九宫,成为输送的媒介。
光幕外,一个将军模样的人身披铠甲立在阵前,听着黑龙越来越强的呼吸声放声大笑,“她的生机果然有用!只待今晚凑足血气,一举破开封印,共工大人就能重见天日了!”
黑龙似也听见了他的话,重重的呼出一道惊雷。
沈亦提剑上前,黑暗里红衣格外夺目,将军似早就料到般回过头,“天界太平太久,都忘了敬畏,一个刚成神不过百年的神君,就敢哪里都闯。”
“彼此彼此。”
将军冷笑,“我说方诸山的人怎么会突然插手,看来你是知道些什么,不过你真以为归虚里是那么好出好进的,若不是我有意放那只青鸟离开,你就算找到破绽也没用,本想看东王公的面子上放你一马,不过既然你自己主动找来了,那就别想再活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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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宴在酉时一刻举行,我身披黑色的嫁衣坐在礼车上,玄泽骑着龙马身后跟着九头黒睛兽开路,车旁站着一群得意洋洋的女眷。
即翼泽的君主好面子,上次为了不显示自己攀附西海,将女儿送到后就带着所有人回去了,后来听说跃了龙门成了龙,立马挺直了腰杆,逢人便夸赞“玄泽贤婿”,恨不得让整个三界都知道。
此次更是将即翼泽全部亲眷都领来沾沾光,还是玄泽好说歹说才只留下了几位夫人送亲。
行至不久,礼车停在山顶,玄泽下马牵着我走向礼台,九十九级台阶,周遭坐着各路来观礼的仙家,或艳羡或好奇。
我想到会有很多人,可没想到竟会有这么多。
山顶之上,西海龙神和即翼主君并排坐在主位,其余三海龙神及代表天宫来贺喜的值日神君坐在一旁。
玄泽牵着我的手在台中站定,西海龙神见到我却神色如常,甚至带着笑意。以前竟没觉得这笑中有虚伪之意。
因为我对玄泽说的办法,是换魂。将我的神魂与红潇的魂魄对换,由我来代替她成亲,所以我现在顶着的是货真价实的红潇的脸,且不说他不知道我和沈亦已经带回了解药,单说晴缳如今在密室的样子也不可能再来冒充一遍成婚,他竟一点也不惊讶!
“太子新婚,太子妃又顺利成龙,西海可谓是双喜临门啊。”
说话的人是新晋东海龙神青旭,年岁轻轻,面冠如玉。
谁都知道四海私下不和,在场合上也只说些面子话,甚至三天前的婚宴西海都未送去喜帖。
但西海龙神却哈哈一笑,“贤侄说的不错,的确是喜事,而且不止两件。”
值日神君好奇,“哦?莫非还有什么比这两件事更大的喜事吗?”
“众位仙家只知龙神山是我龙族圣山,可却不知因何称圣,山底又是何地。”
听他一说我便知事情不好,可再想动作之时却发现已经完全动弹不了,我费力拿眼去看玄泽,发现他也一样被困住,只能睁大眼睛看着他的父神展露野心。
值日神君哈哈一笑,“这山底不就是石头吗?难不成龙神想说,圣山是因为这些石头所以称圣的?”
别人不知道,龙神们心里却清楚得很,南海龙神脸色一变,从西海把婚宴转到龙神山上开始他就有所怀疑,本是四海轮治的地方,西海却欺青旭年幼独自霸占多年,一开始他只是看热闹,青旭来相求之时还肯定的告诉他山上有三清的封印,谁也开启不了归虚。直到三日前听说西海要在龙神山上大肆举办婚宴,他才忧心赶来,四海隐瞒归虚多年,归虚即使没被开启,但就是让天界知道了,也是不小的罪责。
“玄霆,值日神君说的对,山下只是石头,因何称圣没甚重要,还是赶快成亲吧。”
西海龙神早就料到般轻蔑一笑,“兄长,若只是石头,你又何必如此着急阻拦我,天界找寻它这么多年,今日何不就趁此机会大方一回,直截了当的告诉他们!”
说完,划破双掌狠狠向地面一按,鲜红的血液带着漆黑的法力涌入石台,像开启了某种凶兽的桎梏,瞬间整个礼台都被血色弥漫并向下层层递进,直至囊括整个龙神山,而山上的仙家在错愕中竟无一人逃出去。
血色逐渐加重,将人牢牢固定在座位,五彩斑斓的法力和法器冲击着山体却无济于事,这种感觉与我被吸入归虚时的感觉很像,不过这次却是直接吸取生命力。
有人破口大骂,有人害怕求饶,西海龙神像看戏的君主般高高在上,“别白费力气了,这是被逆转的三清封印,你们逃不掉的,知道为什么海底会有三清的封印吗?因为这山下压着的,就是你们觊觎了数万年的归虚!数万年前天界怕共工之事再次发生,将四海海眼填入归虚并以山镇压想据为己有,三清为平衡势力,亲设封印将归虚神隐才平息事端。数万年来历代龙神为破除封印不惜埋骨于此,终于找出了进入归虚的办法,我龙族被压制这么多年,今日终于可以报仇了!”
石台之上,我与玄泽皆被压制的跪在地上,即翼主君晕倒,青旭,南海龙神和值日神君在苦苦支撑,而北海龙神却没受任何影响,我往他的手上瞧去,果然他的双手也与西海龙神有一样的刀口。
“怎么会!你怎么会知道开启归虚的方法!”
“还不是因为你狂妄自大,所以龙父陨落前只将方法告诉了我与四弟,我们隐忍多年,今日终于不负所托。”
“不可能!不可能!”南海龙神嘶吼。
西海龙神又将脸转向青旭,“真希望大哥能与我们一同见证这龙族崛起的时刻。”
青旭艰难抬眼,四海龙神中属他修为最弱,血液已经顺着嘴角蜿蜒而下,“我父神,绝对不会与你们同流合污!四叔,你真的要当帮凶吗!”
北海龙神身形修长,脸色偏白性子喜静,平日里基本见不到他走动,没想到他也是幕后黑手之一,“帮凶?东南两海亲近天界,已经忘了家仇,三哥说的是事实,龙族理当崛起,不应再受天界的压制。”
地动山摇,整个龙神山隐有要被拔起的势头,浓重血气侵蚀着封印,解封归虚只是时间问题。
西海龙神走到玄泽面前,看见玄泽惊怒的眼神缓缓摇头,脸上再不复慈父的笑,“本对你期望甚高,谁知道你竟没出息到要娶一条鱼!我为了西海的颜面,让晴将军将他的女儿与那条鱼对换,岂料这次你本事倒不小,竟找到了龙母借来龙门当众坏了我的事!好在沈亦误打误撞将事情拖后,把众人转移至此,这可是绝佳的机会!虽然计划被提前,可只要能凑足血气破开封印,一切冒险也都值了。这么说来我真该好好谢谢你呢,我的好儿子。”
说罢双手一挥将玄泽送出龙神山,继而转头面向我又扬起伪善的笑,“本该将你二人一同送出山的,但奈何此法阵需要百年之内刚成神之人的内丹做祭品,所以就只好委屈你了,青璃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