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在跳高场地练跳高专项的猴子,我很是羡慕,便屁颠屁颠跑到老王跟前说道:“王老师,今天我就不用再拉体能了吧?”
“想得美,高一没有专项训练,先打好身体素质再说,跑圈去!”老王抱着膀子,目光看着操场尽头,对我不屑一顾,这样的拒绝让我没有反驳的欲望。
我只好换上跑鞋,继续碾压操场。跑鞋的钢钉犹如暴龙的牙齿,杀气逼人,踏下脚步,牙齿嵌入跑道,发出咔嚓的声音,用力后蹬,咬下操场一口血肉,随即扬起一柸碳渣的灰霾,弥散在跑道之上,原来,体育生和拖拉机一样,都会排放黑黑的尾气。我跑得快,队友在后面会牙碜;队友超过我,牙碜的便换成了我。这个尾气应该属于PM250,我们谁也不想变成“250”,于是,我们不甘人后、鬼哭狼嚎、拼命向前。一场体能拉下来,我们灰头土脸,全是“呸呸呸”的声音。
训练完的我们对话模式经常是这样:
我:“柱子,你还有水吗?呸!”
柱子:“呸!给你。”
我:“谢谢,呸!”
一般人说话,吐沫星子四溅,而体育生说话,碳渣沫子打脸。
累到生无可恋的我们来到体育组门前的大梧桐下,拉出来体操垫,开始最后一个环节——放松。
我们两人一组,一人趴在垫子上,一人持标枪光脚站在另外一人身上,标枪插在旁边地上,上面的人拄着标枪维持身体平衡,就这样踩啊踩,从肩膀踩到脚后跟,放松疲劳的肌肉。
这画面虽然滑稽,细思却满满的诗情画意:趴着的人就像一叶扁舟,站着的人拿着标枪就像撑篙的船夫,从头撑到脚,再从脚撑到头,让我们荡起双桨,误入藕花深处。
“小船”时而发出欢快低沉的“哼哼”声,时而杀猪尖叫“操!轻点!”。
我身体偏瘦,怕疼,便拉着师妹一起放松。师妹一上脚,我“哇哇”大叫、暗自叫苦——我被她的名字骗了,师妹名字叫柳晓诗,练铅球的。
放松完,从垫子上爬起来,肌肉松软,浑身散发队友的脚香,抽抽鼻子,全是彼此的味道。
抬起头来,星星爬满了天空,教学楼的灯亮了,远远望去,一个个少年戴着“酒瓶底”的眼镜伏案苦读,日光灯下,蜷缩的身体变成了大大的问号。老师在狭窄的过道里来回走动,不时停下脚步,躬身变成“老问号”辅导“小问号”。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星星还是那个星星,月亮还是那个月亮~~”马春风的歌声唱响操场,飞向无边无际的星空,吓得星星们直眨眼睛。
“老马,累的都快成孙子了你还有劲唱!”
“唱,干嘛不唱?没有那解不开滴小疙瘩……”老马继续高歌。
就这样,我们体育生一路高歌、“勾肩搭背”地向空空的食堂走去,就像《西游记》里面归来的樵夫。
我们人手一筐,买馒头。“老师,来8个馍馍!”
食堂大师傅探出头来:“两个人吃8个馍馍,饭量可不小!”
“老师,我自己。”
大师傅上下扫视我们,恍然大悟,“哦!原来是体育生啊。”
“一会打菜时,把菜汤都给你们!”
“谢谢老师!”还是大师傅体贴。
风卷残云,狼吞虎咽,馍馍蘸菜汤,菜盆铮明瓦亮。大师傅很高兴,省去了刷盆的工序。
我们摸着肚子,打着饱嗝,慢吞吞地向上课已久的教学楼走去。
秋风袭来,凉意浓浓,该要期中考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