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斗
疾电手,木讷口,
刀如惊龙敢试否?
旋风腿,卷黄尘,
我辈岂是蓬蒿人!
和昨天一样,吃过了早点,还不到八点,观众们就陆陆续续驾车来到了这个驿站外的停车场,不过比起昨天来,人数和车子少了一些,这也可以想得到,因为到现在为止,第一阶段第一轮过去了,除了本就不存在的西北基地和人丁凋敝却占据了两个八强席位的我们西南基地,剩下的只有东方分部2人,东南基地2人,西方分部和北方分部各1人。
而人数众多的东北基地和南方分部,其派出的选手都已被淘汰出局,面临解散的局面,再过来观赏剩余的比赛也无甚意义了,所以今天来到这里的观众,少了将近一半。
但今天有所不同,因为就在我悠闲地坐着喝茶时,我看到外面来了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银灵,那部车并未如其它车辆停在驿站的外围,而是直接开到了电梯小屋旁停了下来,驿站门口不知何时站着几个会场的工作人员,而且他们表现得很奇怪,远远将正从驿站外往里走的各地来的观众挡了下来,这时一个非常壮实的大汉从劳斯莱斯副驾驶位置上开门下来,撑开一把很大的黑伞,这时候天还早,并没有大太阳暴晒,戈壁滩上本就干旱,也没有下雨,就算有点风沙,也被远远挡在了驿站之外,可这个大汉拉开银灵的车后门,就这样肃立着撑着黑伞,一动不动地等着车上的人下来。
我有些奇怪,便注意观察了下,只见过了将近半分钟,车上下来一个男子,这个人看样貌很年轻,留着短发,最多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一下车,便钻到大汉手中那把大伞下面的阴影里。
这时我才注意到,这个人的样貌非常英俊,高鼻梁,大眼睛,身上穿着剪裁得极为合体的,上个世纪三十年代那种男款的黑色学生装,好像也叫五四装,而他的脸,也许是在通体黑色的衣服映衬下,显得极其白皙,或者不客气的说,简直可以称得上惨白了。
这人一下车,电梯小屋门里就快步跑出一人,我一看,竟然是那位司仪先生,只见他小跑着来到这个年轻人身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小声说了几句话,那年轻人点了点头,便跟着司仪走进了电梯小屋,就这么几步路,那个大汉却将手中的大伞撑开紧紧跟着他,像是生怕他被太阳照射到哪怕一丁点儿。
他们三人走进小屋,我忽然想到,这个面色惨白的年轻人,只怕就是应龙宗家那位少主。
这时驿站门口的会场工作人员才撤开了,观众们走进了驿站,那辆银灵车上的司机把车开到了小屋的背后停好了,走下车来,用一根长杆刷子给车身掸灰尘,这时朱亥和后勤人员商量了一会儿事情,可能是说中午吃什么的事情,完了向我走了过来,我对他说,应龙宗家少主已经到了,可惜他没看见,不过我看人家的派头,只怕不会搭理他这个油腻的胖子,朱亥听了直搓手,摇头说可惜,在外面没遇上,到了里面人多眼杂,就更难和人家交流了。
我说正主没见到,可人家司机在啊,要不要去巴结巴结,说着指了指小屋后面那辆豪车和正在忙碌的司机,我本是开玩笑讽刺他的,没想到这家伙还真的立马屁颠儿屁颠儿就跑了过去,一会儿,又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我问他事情进行得如何,朱亥一脸不愉快,说,那司机可能受过特训,或者本身也是个有本事的异人,他过年话说了一堆,人家根本不搭理他。
楚老大又不知上哪儿溜达去了,杨梓这时也过来了,和我们聊了一会儿,看了看时间,说差不多了,我是第一场,该下去准备一下了,我到小美的帐篷里叫上她,出来时铃儿已经拿着两把峨眉刺在外面和大家等着了,我们便不等楚老大了,一行人乘电梯下到了会场。
南方分部的人今天一个都没来,这样小美就不必躲藏了,而且今天的观众少了些,我们在正对擂台的第二层观众席占了七八个座位,坐了下来,我又是第一场出战,说完全不紧张也不对,心里还是有些打鼓的,毕竟对手用刀,我从小怕疼,好在我的能力早已是今非昔比了,想割伤我也没那么容易,我定了定神,干脆闭上眼睛,坐着休息。
小美自从昨天对我彻底敞开心事,倒也不像之前那样腻人了,这时虽然还是坐在紧靠着我的座位上,但见我闭目养神,便没再缠我,转而和铃儿两人窃窃私语有说有笑去了。
我闭了一会儿眼,也不舒服,不能睡,虽然也不再去想等会儿比赛的事,但又会想到龙儿的事,抑或是小美的事,包括铃儿最近对我态度的转变,这些事情让我心里还是平静不了,我抬眼随便四处望了望,这时整个地下会场的顶灯都开着,我看了会儿才发现,原来这个会场最上层观众席之上,那条平台通道并不是封闭的圆环形的,而是一个C字形,从电梯下来除了通道口,顺时针方向,通往那个大卫生间。而逆时针方向,却通往一个也是很大的,面对擂台方向有着整块落地窗的,类似大包厢的房间,之前那里面没有开灯,会场的顶灯也没有全开,我没有注意到。而现在那包厢里灯火通明。我眼里好,虽然隔得远,但我能看到,那透明玻璃的落地窗之后,站着一位壮实的大汉,而他身前坐着一个人,这个人从我这个位置和角度看去,看不见身子,但他的脸,隔那么远都能看到,异常的白。
他既然坐在那么高,那么豪华的位置看比赛,果然是那位宗家的少主无疑了,他昨天没来,不知今天怎么有兴趣跑来了。
但我没把这事对朱亥说,我怕他做出什么丢份的举动来,便转回头,继续闭上眼冥想。
正想着忽然一个工作人员走到我们前面的第一排地面上,对我大声道:“2号选手,请到擂台边签到啦。”
我看了下时间,九点只差一刻了,便答应着走了下去,只听到身后的小美大声喊着:“加油啊,哥!”,我并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去,却举起左手,捏着拳头,举在空中。
那个陈晓威比我先到,已经安静地站在擂台下了,这人大约三十岁上下,穿一身传统短打劲装,手中提着一把黑色的短刀,看上去也不是很锋利的样子,没有寒光夺眼,见我过来,目光注视着我,我倒是很大方,对他招了招手,说了声你好。
见我先打招呼,陈晓威也只得对我点头致意,司仪见我们到齐了,便让我们分别在比赛册子上签了字,完了对我们说,今天有大人物在场,想必我们也知道是谁,等下上场了好好表现,别让人家失望,我白着眼没说话,陈晓威对这个司仪倒是很尊敬,忙道会的会的。
司仪上台去例行宣布第一场由西南基地孙侯对战东方分部陈晓威等等套话去了,这时陈晓威偷眼看了我几眼,见我唯一的一只手还空着,犹豫了会儿,还是忍不住问我道:“这位兄弟,我用刀,不知你用什么兵器?”
我笑了笑,道:“我只会点腿法,有点速度,并不会使用武器,等下到了台上,老兄可得让着我点儿哈。”
我本是半开玩笑半谦虚,没想到这个陈晓威还当真了,忙对我诚恳地说道:“你不用兵器是吃亏了点,放心吧,我会点到为止的。”
我心里乐了,看来这位老兄是想当然地以为他肯定能轻松战胜我了,我昨天第一场比赛不知道他看了没有,难不成他没看,或是和别人一样,根本没看清我出招,以为我只是侥幸战胜苏俊的,不过看起来,这老兄性格还是很实诚,心地不坏。
擂台下灯光虽然相比台上有点暗,但这时我却看到,这个陈晓威的一双手,指头的关节和显露在手背和手腕上的筋腱、血管,却并不像很多练武之人那边粗糙暴起,相反非常地顺滑,比我的手都还嫩。
我有些疑惑,这样的一双手,能够有力地使出那****一般的刀法吗?但我猛然间想到庖丁解牛的故事,普通厨师,刀得一年一换,高级厨师,三年一换,而对宰牛技艺的境界上升到了“道”这个级别的庖丁,一把刀用了十九年都没换过,别人宰牛,血肉模糊,而庖丁宰牛都不说宰杀,而是说“解”,被他解的牛,在毫无痛苦的过程中就一块肉一块肉落下,最终失去了生命。
一个人,勤学苦练某种技艺,一开始往往都是苦功夫,在汗水中磨练,而当对这种技艺的掌握真正到了巅峰处的那些极少数人,有时候并不可以用显露在外的那些看得见的东西来评判他的境界,比如看得到的力量和肌肉等等。
所以,当一个人对刀法真正掌握到炉火纯青之时,他所领悟到的境界与普通的武师一定有着天壤之别,他的手同样在用力,但一定用得最巧妙,所以这个人的手上连老茧都没有,这才更加可怕,说明他在用刀时,随心所欲就能用最小的力量,达到最大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