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分的咸阳城外,颇显得有些萧索,没有楚都郢的繁花似锦。只有稍稍冒出的小草尖儿和微微冒芽儿的柳枝,显示出了春的气息。
秦国实力在诸国中最为强盛,秦都城自然比其他诸国的都城要繁华。秦都的人们纷纷穿起了春衣,没有了冬日的懒惰,一个个都挤在大街上,吆喝着,做着各自的生意。
穿过贸易区,就是秦国皇宫。咸阳皇宫,黄金顶,赤龙柱,深水潭,碧叶花。秦宫内一片莺莺燕燕,百花争宠。这些花草都是从远方异域花费诸多人力物力得来的,对于这些,秦王丝毫不吝惜,他们有这个能力。
大殿内,秦王端坐在高座上,芈太后坐于秦王一侧,颇显得有些疲倦,毕竟已经年过五旬的人了。芈太后出身楚国,为当今秦王生母。
“白起,如今齐国使者使楚,要与楚国联合,来抵抗我大秦,你说,这可如何是好?”芈太后以手抚额,问道。
“太后,臣已派出刺客去刺杀齐国使者,只要齐国使者一死,必然引发齐楚之间的冲突,齐楚结盟之事必然不成!”白起起身答道。
“哦?那么刺杀可否成功?”芈太后一下来了精神。
“这,太后,还未成功!”
“哼哼,看来将军手下的‘铁夜’刺客团也不过如此嘛,一个小小的齐国使者都刺杀不成!”秦公子嬴市冷笑道。
“是啊,还以为‘铁夜’能有多厉害呢!原来也是一群废物!”秦公子嬴悝也冷眼道。
“市,悝,不可对将军无礼!将军军功赫赫,岂容你二人在此贬低?”秦王怒道。
“臣弟不敢!”嬴市和嬴悝连忙向秦王拱手示意。
“你们二人暂且退下吧!”芈太后开了口。
嬴市和嬴悝互相看了看对方,本想说些什么,却又不敢开口,只好退了出去。
"哼,母后就知道偏袒那大王的走狗!战功赫赫,我呸!"出了大殿,嬴市狠狠地啐了一口,"还不是靠着母后和魏冉的支持,要不然他还只是个无名小将呢!"
"嘘——小声点,小心被人听到!"嬴悝谨慎地望了望四周。
"怕什么,我现在可是享受储君待遇,将来那可是要当大王的!等我当了大王,看谁还敢对我怎么样!哼!"嬴市挺胸抬头说道。
"唉,将来谁当大王那可还说不准哪!"嬴悝叹道。
"嗯?此话怎讲?"
"现在大王正值盛年,何时传位于你还很难说,况且,大王的儿子公子柱今年也已十六岁,大王和母后又对他栽培有加。市王兄,我看,这大王和母后似乎有意要……"嬴悝望了望嬴市,没有继续往下说。
"你是说他们想立嬴柱为储君?"嬴市急切地问道。
"唉,不无可能啊!"嬴悝叹道。
"哼!他们当初明明讲好要立我为储君,现在又想反悔,要立柱那个小娃娃为储君?若当真如此,我决不会善罢甘休!"嬴市的眼里充满了愤怒和怨恨。
嬴悝走上前去拍拍嬴市的肩膀道:"市王兄,无论如何,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我会全力支持你的!"
"悝王弟,若我能当上储君,必不会少了你的好处!"嬴市笑道。
"不过市王兄,要想当上储君,你也必须要做出点贡献来博得他们的信任才行啊!"
"是啊!只是现下我们可以做些什么呢?"
嬴悝瞟了瞟四周,凑到嬴市耳边低声道:"现在他们正为齐国使者出使楚国之事而烦恼,倘若王兄能够帮他们解决掉此事,那……"
"可大王现在已将此事交由白起去办,我们恐怕插不上手啊!"嬴市皱眉说道。
"那我们可就要先下手为强啊!不如我们偷偷以秦国使者的名义去楚国,将楚国拉拢过来?"
"这,恐怕不妥吧?我们这可是要触犯大秦律法的呀!"
"嗨,等我们把事情办成了,还不能够将功折罪吗?到时候谁敢说什么?"
"这……"嬴市还是很犹豫。
"哎呀市王兄,你要再犹豫,这储君之位可就要落到别人的头上啦!"
"嗯,那好吧,就这么办!"嬴市咬牙说道。
"哈哈,这就是了嘛!哎,王兄,我们何时出发?"
"我们这就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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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你认为此事该如何解决才好啊?"芈太后问道。
"回太后,齐国田单此去楚国目的明显,齐国由于复国之战,势力已大不如前,为求自保,他们只好寄希望于齐楚结盟!只是,若齐楚真的联合起来,恐对我大秦统一天下之大业不利啊!“秦丞相魏冉回道。
魏冉乃是芈太后同母异父的弟弟,和芈太后互相扶持,在朝中势力强盛。
"因此老臣以为,应坚决阻断齐楚结盟,并将楚国拉拢过来,再另寻良策!至于该如何达到这个目的,恐怕还需要请司马将军出马啊!"
"哦?司马将军?"芈太后疑道。
"是!二十五年前,司马将军设计一举拿下楚国襄城,斩杀楚国大将景缺,足可见其威武神勇,足智多谋,是可用之才!况且,十六年前,秦楚结姻,是司马将军亲自将蓁公主护送至楚国,与楚王有些交情。相信,如果派司马将军出使楚国,必能事半功倍!"
"说的有理!"芈太后道。
"只是司马将军他早已退居山野,不知他是否愿意重回朝堂啊?"白起叹道。
"如今我大秦图霸大业受阻,司马将军赤诚一片,又岂能对此坐视不管?老臣愿亲自去请司马将军回朝,相信必能成功!"魏冉的话里充满了信心,由不得芈太后不信。
"嗯,既然丞相愿亲自去请,那本宫就放心了!"
芈太后望一眼秦王,问道:"大王以为如何呀?"
秦王虽没有插话,可魏冉他们的对话他是一句不落地听进了心里,对魏冉的说法,他心里也是同意的。
"嗯,寡人认为此法可行!"秦王点头道。
"那丞相便立刻出发去请司马将军吧!"芈太后说道。
"是!老臣遵命!"说着,魏冉躬身退了出去。
芈太后又转身冲白起说道:"将军,刺杀齐使之事还是交由你去办,到时你与司马将军里应外合,必可成事!"
"臣,遵命!"白起躬身退了出去。
"唉!"
"母后为何叹气呀?"秦王问道。
芈太后缓缓起身,叹道:"我可怜我的蓁儿啊!"
"母后,蓁妹早逝,寡人也深感痛心!可为了秦国大业,要有人做出牺牲也是在所难免。相信蓁妹也不会怪咱们心狠的!"秦王安慰道。
"是啊!只是,蓁儿的孩子至今仍下落不明,不知她是否还活着呀!"宣太后又陷入了忧愁之中,眼中已泛起泪光。
"母后,相信蓁妹的孩子并非福薄之人,定会得天相助的!母后不必过于担忧,寡人也一直在派人寻找,相信总有一日会找到她的!"
"唉,希望如此吧!"芈太后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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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冉果然不负众望,顺利请回了司马错。这日,白起于将军府宴请司马错。
再见到司马错,白起的内心翻起了一层波浪。若不是司马错的提拔,白起不会有今日的作为,因此在白起的心里,始终对司马错怀着一分感激之心。还有,关于时未还,白起有许多疑问。
"司马将军,真是好久不见哪!您近日可好?"白起一把扶住司马错问道。
"白起将军,我很好啊!你可好啊?"白起笑着说道,那笑声还是那么浑厚,足见其身体依旧硬朗。
"末将很好!多谢将军当年的提携呀!"
"哎,莫提了,有才干的人自然应该得到重用啊!"白起扭头向四周望了望,接着对白起说道:"哎?怎么不见当初那个孩子?"
"您是说还儿那孩子?"
"是啊,他在哪里呀?"
"哦,我派他去楚国执行任务了,去刺杀齐使田单。"
"哦,他去了楚国……楚国……"司马错突然沉思了起来。
"司马将军,末将一直有一个疑问想要问您。"
"哦?什么疑问?"
"是关于还儿这孩子的身世,我想知道,他到底是何人的后代。那日您从襄城凯旋而归,就带回了这孩子,他到底是……"
白起见司马错眉头紧锁,不禁停止了说话。
司马错站起身来,背对白起,扭头问道:"他的身世对你来说当真如此重要?"
"是的!每当我看着那孩子的眼睛时,总会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他眼神里的那种冷漠,甚至会令我浑身发颤!我想知道,究竟是谁的血脉,竟能让他拥有这样一双眼睛?"
"唉,好吧,我就告诉你吧!"司马错转身说道:"他,正是那楚国大将景缺的儿子!"
"什么?"
白起心头猛颤,顿觉眼前昏黑一片,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震惊了!他养育了他整整二十五年,没想到他竟然是敌将的儿子!此时他才似乎明白了,原来时未还的眼神所带给他的震慑力,是与生俱来,血脉相传的!
见白起如此震惊,司马错又说道:"你可是后悔了?后悔当初收下了他?"
白起缓缓抬起头,冲司马错说道:"司马将军,你为何不早告诉我他的身世?竟瞒了我这么多年?"
"若我早告诉了你,你岂会留下他的性命?"
司马错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当初我本想狠心杀掉那孩子,可是我又实在不忍将一个小小婴孩儿活活摔死!我想,孩子尚小,不会有什么记忆,只要我隐瞒他的身世,将他抚养成人,说不定将来能够为我大秦所用啊!"
"司马将军,你真是瞒得我好苦啊!"
"白将军,如今他也已长大成人,并习得一身好武艺,成为我大秦第一刺客,这些年来也为我大秦立下了不少功劳。只要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便能永远为我大秦所用啊!你又何必非要执着于他的身世呢?"
白起冷笑一声道:"只怕纸终究是保不住火呀!"
"唉,能守得几时是几时,秘密揭穿之时,也就是他丧命之日啊!"司马错叹道。
"没错!"白起的眼里突然升起了一股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