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采访中，欧阳妈妈说：“我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一直很担心到了我做不动的那一天，这个福利院怎么办？幸好，他回来了，那么善良，那么有爱心，象他的妈妈一样，真好。”
我很诧异：“欧阳妈妈认识他的妈妈？”
欧阳妈妈笑着点头：“是啊是啊，他的妈妈宋千瑶，就是这里长大的，还有千瑶的妹妹千羽，姐妹俩都很乖很优秀。”
言语透露出的是满满的自豪感，看样子千瑶千羽姐妹是这个福利院里最大的骄傲。
欧阳妈妈介绍，这所福利院原本就是华氏当家人华若风一手创办的。
华太太经常带着华唯来这里，所以华唯也基本上从小在福利院里和孩子们一起厮混，与宋千瑶也可以说是青梅竹马。
当年华唯娶宋千瑶的时候，曾经轰动了全城，一时传为佳话。
欧阳妈妈还透露，宋千瑶的妹妹宋千羽当时也有一个十分相爱的男朋友，但华氏一家包括千瑶都不赞成千羽与那个人交往，原因是他们认为那个人心术不正。
我在警方的案件卷宗里，没有看到过宋千羽有男朋友的记录，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如果宋千羽真有一个这样相爱的男友，那么她出事之后，这个神秘的男友为何从未进入过警方的视线？
我知道警方在调查的过程中，事无巨细全都会详细地记录下来的，但我的印象中并没有关于这方面的只言片语。
“欧阳妈妈见过那个人吗？”
欧阳妈妈摇摇头，陷入了回忆。
“我知道千羽还在与那人偷偷地交往，心想，如果那男人真的对她好，就一定会排除万难来娶她。可是，她太单纯，我又总怕她吃亏。那时候，她总是握着项链盒子坐在院子里发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唉，谁知道……”
项链盒子？我的心为之一动，立即问道：“是不是一条银质的项链？带盒子的，里面是一张男人的照片吗？”
欧阳妈妈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你见过？对，就是银链子，是那个人送给她的，她把那人的照片放在里面了。我没有见过那个人，但照片倒是见过几次，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双眼睛，总透着一股让人不舒服的寒气似的。”
我明白了，华远山书房抽屉里的项链，就是宋千羽的。
对照片里那个人的感觉，并不是我一个人独有的，大概当时华家人对他不满意也正是因此吧。
人的面相经常会暴露他的内心，尤其是他的眼睛。
华远山已经带着孩子们转到了后院，我看不到他，但不时地传来孩子们欢快的笑声，觉得是那么的温馨那么的和谐。
福利院里干干净净简单大方，实际上除了一棵大大的柿子树外，就只有一个小水塘和一些杂草灌木，但孩子们过得很舒适很快乐。
由于华氏的变故，福利院那些年一直频临崩溃，直到华远山回来，才逐渐恢复起来。
但中间有很多年没收过养过新的孤儿，除了欧阳觅和欧阳秋两个双胞胎姐妹。
“那是华家出事后的第二年，一天早上我打开院门就看到这一对双胞胎姐妹，两三岁的样子，光着脚丫子，眼睛扑闪扑闪着特别亮，我一瞧，怪可怜见儿的，就收留了她们。由于不知道俩孩子的来历，在民政局备案的时候，就用了我的姓，名字是民政局的干部帮着取的。”
欧阳妈妈说，欧阳秋有先天性的心脏病，也许是她们的父母认为双胞胎六脉相连，一个有病另一个肯定也好不了，所以一下子把她们姐妹俩都遗弃了，而实际上欧阳觅却是健健康康的孩子。
欧阳妈妈说：“双胞胎姐妹长得是一模一样，但性格却相差很多，觅儿温婉文静，秋儿则活泼可爱，因为秋儿有病，从小所有人都宠着她让着她，养成了她那种特别要强的脾气，可是，她是个好姑娘，没有坏心眼的。在千瑶千羽姐妹之后，最让我喜欢的就是她们俩了。”
所以，是不是又有一个王子与灰姑娘的翻版，继华唯与宋千瑶终成眷属之后，华远山与欧阳觅或欧阳秋……
欧阳妈妈抬头望着院子里那棵高高的柿子树，摇头叹息：“觅儿一直爱着远山，我也希望再成全一桩美满的姻缘，可远山这孩子的心思，谁也猜不透，觅儿一厢情愿而已。”
欧阳妈妈突然转向我，眼睛里闪着亮亮的光，说：“不过，我现在明白了，哎，总算明白了。”
她笑吟吟地一直看着我，看得我不好意思地低头，假装捋了捋头发。
我起身告别的时候，欧阳妈妈笑咪咪地说：“等一等。”
她牵着我的手，走到后院子里，对孩子堆里的华远山说：“冷然要回去了，你帮我送送她。”
我很意外，但已来不及推辞，而华远山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勉强接受了欧阳妈***委托。
欧阳妈妈将我交到了华远山的手里，很满意地招呼孩子们玩够了回屋去。
我看得出来华远山很不乐意，手掌的温度也很冰冷，走出福利院的时候就赶紧将我的手从他手掌里抽了回来，对他说：“欧阳妈妈只是好心，你不用勉强……”
华远山淡淡回应：“我已经答应了欧阳妈妈，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山长水远，互不相干。
许翘开车来接华远山的，看到我和华远山站在一起，那眼神简直要把我给吃了。
“怎么走到哪都避不开你？”
我能理解许翘的愤怒，她已是相当容忍了，当着华远山的面没有发作，不然我恐怕会听到更难听的话。
我没有解释，华远山更不会解释，三个人的短短行程，竟象是整整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谁也不说话，但我能从前视镜里看到许翘时不时地投过来的白眼，我也知道她一直都在强忍着。
华远山在金世纪大厦门前下车，许翘则继续送我回报社，在我即将迈出脚步下车的一霎那，许翘叫住了我。
我默默地看着她，等待她即将到来的爆发。
但是，她也只是凝视了我许久之后，叹了一口气。
“冷然，如果你真的爱他，就离他远点，别再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和伤害了，算我求你了，好吗？他真的再也伤不起了。”
我愣着，一脚上一脚下，看着许翘的脸，充满着颓废与哀伤。
默默地点头，默默地走开，默默地远离，远到彼此再也牵不到对方的手，可以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