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凡在“娆娆涣雨”里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厨房煎鱼。
要不是徐妈妈闻到焦味从里屋奔出来,估计厨房都有可能被她点着了。徐妈妈匆忙的关了火,只见呛人的浓烟中女儿一动不动的盯着手机屏幕,她一把将女儿拉出了厨房,问道:“他的消息是吧?”
徐青凡没说话,呆呆的点了点头。
随后,她用手机点了外卖,在徐妈妈惊讶的眼神中,抱着一大桶炸薯条、炸鸡翅独自上了二楼的阳台。作为常年严格控制体重的健身达人,徐青凡从来不允许自己吃这些“垃圾食品”的,但是今天,她想放肆的一次吃个够。
“这回真是误会我们老大了,那天我还摔了他的门,天呢……”
“呃,那天他来找我时,我还狠狠的撞了他一下,怪不得他没站稳的跌到一旁,原来是刚刚献完骨髓就赶回来了,身体正虚着呢。”
“可不,我那天在办公室里看见他,也觉得他脸色惨白的吓人,还有点驼背……”
“不过,谁让他自己事先不说清楚,也不能怪我们误会他,对吧?他是闷葫芦吗,也不会吱个声。早说的话不就……”
“青凡,现在误会解除,事情明朗了,你有什么打算?”
“是啊,青凡姐,我们老大自从回来就性情诡异,神出鬼没,今天又没来上班,整个人都萎靡不振的,你快回来吧。”
……
群里的小姐妹们七七八八的说了起来,徐青凡就那么看着手机,一个字也没回,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塞薯条,桌上却剩下好几大包番茄酱。
这会儿要自己怎么想呢?自己怪过他吗?误会过他了吗?离开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突然间,徐青凡的心思乱极了。眼看着落日沉进了洱海,一片余晖金光闪闪的铺在水面上,一阵清风拂过,水面泛起了阵阵涟漪,徐青凡突然感到面颊有些发凉,这才意识到眼泪早已悄然滑落。
“凡凡,是因为慎明的事吧。你爸走的时候他一直没来,其实是有原因的,对吧。”徐妈妈不知道什么上来了,一边收拾着徐青凡面前一桌子的鸡骨头、薯条盒,一边平静地说道。
徐青凡枉然的点了点头,“嗯。妈,你说我们是不是不应该在一起?”
“这要看你究竟想要什么?”
“嗯?什么意思?”
“有的人嫁给了爱情,有的人嫁给了金钱,有的人嫁给了权力,有的人嫁给了安稳,还有的人嫁给了累赘、无奈,或者是父母媒妁之言。你说,她们谁会是幸福的?”
徐青凡将头转向母亲,一脸不解的看着她,她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说这些。
徐妈妈走过来轻轻的替女儿擦去眼角未干的泪水,说道:“我们不能评论谁是谁非,也说不清谁应该和谁在一起,因为每个人对爱情需求不一样,想得到的也就不一样。因此,你要想好你看重的是什么,只要那是你想要的,那么你就是幸福的。”
徐青凡看着母亲,此时,她似乎觉得母亲既熟悉又陌生。平时总是忙着工作也未曾与父母有过这般深入的交流,今天她还是头一次听母亲说出这样有哲理的话。
“是啊,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徐青凡垂下双目,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徐妈妈没再回话,只是端着收拾好的残羹,轻轻的摇了摇头,转身下楼去了。
“傻孩子,你想要的是陪伴,一生的相伴。诶,但愿慎明这孩子能想明白。”
徐青凡在大理的日子过得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返璞归真。
几年前她曾像《心花路放》里的康小雨面那样,独自一个人背着行囊去了丽江,住青旅,与形形色色的人在篝火旁一起煮茶、谈天说地;在小屋听吉他弹唱感动的流泪满面。不过喧嚣躁动的古城夜晚也没有给她带来任何美丽的邂逅,反而却在环游洱海时让她彻彻底底的爱上了大理。
(注意:以下就是作者梦想的生活!!)
这是一个家家有水、户户有花的地方,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徐青凡在大理租了一处小院,一块地、两层楼、三间房,简简单单,没有过多的家具。不过,让她一眼就定下来这里的是二楼的阳台,两把藤椅、一张破木桌,背靠苍山,面朝洱海。
有时,清晨梦醒了,她就一个人穿上跑鞋,一路前行,一身露水,身后一众鸟语花香;
有时,艳阳高照了,她就和母亲一起在院子里摆弄花花草草,浇水施肥,或是聊聊小时候的事;
有时,母亲午睡了,她就在阳台上喝着普洱发呆,看一道残阳铺水中的余晖闪烁;
有时,夜里失眠了,她便悄悄地爬上屋顶,数天上的星星,看海上生明月波光粼粼……
有时,她以为生活就可以这样了,但让她迷惑的是,为什么那个人还是每天都出现在她的梦里。
心情刚有缓解的徐青凡尽量不让自己去想楚慎明的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可偏偏就在她得知楚慎明为养女弥生捐献骨髓消息的第三天深夜,强烈的梦魇让她从梦中突然惊醒,痛苦不已。
她不得不挣扎着起来,披了件睡衣,下楼给自己热了一杯牛奶,坐到了电脑前打算写点什么。
徐青凡自诩是文艺青年,没事的时候总喜欢写点什么诗词歌赋。不过,今天写了好几个开头,都觉得差点什么,她忽然想到曾经有一首自己特别喜欢的曲子,适合这样的夜里听,但却怎么想不起曲名。哦,对了,她曾用邮件分享给过楚慎明。
想到这儿,徐青凡点开了网易邮箱。这个邮箱是初中的时候她和楚慎明一起注册的。
那时候,网易聊天室刚刚兴起,进聊天室需要账号,于是徐青凡不但自己注册了一个,还帮跟她一起来网吧玩的楚慎明也注册了一个网易账号。由于那个时候注册的用户量少,因此“chusm”这短短的几个字母很轻易的被徐青凡注册了下来。
十年前他们分手之后,刚开始的时候除了必要的工作往来,他们几乎从不联系。后来,大概七年前,徐青凡终于抑制不住对楚慎明的思念,曾经写过一篇几乎狂热的信给他,但是碍于面子徐青凡并没有直接发到楚慎明公司的邮箱里,思来想去之后悄悄的发到了“chusm”的地址里。
邮件发完了徐青凡的心情也得以了缓解,她猜测这个注册了十多年的邮箱楚慎明想必早就忘了,也就没再关注。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就在她发出邮件后的大概两周左右,楚慎明竟然回信了!信的全部内容只有是一首歌词——张信哲的《别怕我伤心》。
只此一封信,徐青凡便明白了楚慎明的所有情绪。
此后,徐青凡偶尔心情不好,或者梦到太多次楚慎明的时候,就会写邮件给他,吐吐衷肠,发发牢骚。
有时是一月一封,有时是半年一封。楚慎明也会在情绪波动的时候回一封邮件给她,不过比起徐青凡,楚慎明的情绪相对稳定的多得多。自从楚慎明回国之后,徐青凡就再也没有登录过这个邮箱。
徐青凡输入了密码,进入了邮箱。她轻松的在发件箱里找到了音乐,刚要退出,发现收件箱里有竟两百多封未读邮件,于是强迫症的她便点开了发件箱打算清理一下。
刚一点开,与其它题目硕长的花花绿绿广告邮件相比,一封来自“chusm”的题目为“你还好吗?”的邮件赫赫然的映入了徐青凡的眼帘——
是楚慎明发的邮件!
徐青凡自然的把光标移动到了邮件上,刚要点开的那一瞬间,她犹豫了。她打开了那首刚找到的音乐,静静的闭上了眼睛。
“你还好吗?”他们心中竟然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一首歌放完,播放器随机的播放了下一首的歌曲,陈奕迅的《好久不见》就悄然的在午夜的静谧中娓娓响起。瞬间,泪水也不自觉的从徐青凡的眼中悄然滑落。这首歌是徐青凡记忆中的楚慎明,十年来只要听见这首歌,徐青凡就会抑制不住自己的思念和泪水。
这是冥冥中注定的吧,徐青凡心里想着,点开了邮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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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
想解释的,都觉得是借口;想诉说的,你应该全知道;想弥补的,又无济于事。
我只想问一句:“凡,你还好吗?”
我记得三年前,我的微信出了故障,不知道怎么了将所有的好友全部拉黑。那时你正巧在丽江旅游,发微信给我,却发现找不到我了,之后你竟发了疯似的满世界找我。
也就是那一次,后来你在电话里哭着对我说:“你可不可以答应我,这辈子永远都别让我找不到你,好吗?”
我说:“好。”我将所有的联系方式都留给了你,让你可以随时找到我。
但是,这次你却走了,不声不响的从我的世界中消失了。
我,找不到你了。
凡,你可以不愿再见我,可以不愿再理我,可以打我骂我、记恨我甚至诅咒我,但
是,请不要让我找不到你,好吗?
我也会怕,我也会发疯的。
我也不能没有你。
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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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封邮件徐青凡只读了一遍,就慌忙的把笔记本合上了。楚慎明的话,句句都刺到了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她记得那次她发疯似的打电话找他,她记得他一直信守的诺言。这次在河内,他手机掉了之后,其实也发了邮件给她,只不过那时候家里太忙,自己没有时间看到而已。
这样的文字,这样的低三下四的恳求,楚慎明一定是已经走到了绝路。她的离开,不是想给他带来痛苦,而是想带走他们两个人的痛苦。
徐青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思索再三,凌晨四点,她终于打开了笔记本,在楚慎明的邮件上回了八个字,“一切安好,请君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