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疯子虽神智失常，却是一条鲜活的生命，门内是三清道祖的泥塑神像，门外则是一处山涧，女疯子四处乱跑不打紧，万一失足跌下山涧那罪过可就大了。
想到这一层林一元再也淡定不住，拿起手电筒朝外走去，在院落中找寻了一通，没有丝毫的发现，林一元只好扩大搜寻范围，朝院子外头走去。
道观四周除了一条长满野草的羊肠小道，就只剩下两侧以及后方的山壁，此外就是前方的山涧。
山涧约莫八米来高，两侧崖壁长满了青苔，只是一个冬天过去，厚实的青苔被雪花和北风侵蚀，已经枯黄，若是白天来看，会发现枯黄的青苔中隐约露出一抹绿意，那是新发的嫩芽，和道观中的野草一样，焕发了春的生机。
顺着羊肠小道一路找寻半天，林一元同样还是没有收获，甚至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发现，这一状况着实有点奇怪。
林一元本就是在山中长大的，跟着师父林燕南学了一手“观草痕”的本领，一直以来，这一本领对于林一元来说，最大的用处就是捕猎，此外就是和附近道观的小道童玩藏猫猫。
在山林中藏猫猫，挑战性极大，因为山里到处都是杂草丛，随便找一个钻进去，别人想找到都极为困难，但对学会了观草痕的林一元来说，这都不叫个事。
林一元可以通过草痕的走向、弯曲弧度、断裂角度等一系列因素，来判断人或动物的去向，在这一技巧的协助下，藏猫猫对于林一元来讲，已无挑战性。
可此时，辨草痕的方法彻底失效了，倒不是林一元学艺不精，也不是地上杂草不够茂盛，关键在于，草痕的迹象都是几个小时以前残留的，那时林一元三人刚来，疯女人还在道观中。
换而言之，小道上没有新的痕迹。
“怎么可能呢？难道凭空蒸发了？还是······”凭空蒸发显然不大可能，想到此处林一元不禁看向了漆黑一片的山涧，怀疑疯女人掉下了山涧。
联想到这里，林一元的心绪不禁忐忑起来，开始沿着山涧的边缘继续观察草痕，一直从左边山壁走到右边的山壁边，索性没有看到滑落的痕迹。
林一元吁了一口气，与此同时也更加疑惑，忍不住腹诽：“难道上天了？”心里着想着，不禁把手电光束移到边上的山壁上。
在这山壁上有一条石梯，乃是当年林燕南还活着的时候，用铁锤一阶一阶凿出来的，每一级石阶都承载着林一元的童年回忆。
看到石阶一刹那，林一元一下子想起了很多往事，每次上山捕猎，都是从这里攀上去的，石阶上方是一片竹林，那是他小时候练功的地方，同样也是师父仙逝后安息的地方。
使劲甩了甩脑袋，抛开杂念后林一元朝石阶走去，伸手摸了摸了，许久没有踩踏，石阶上已经长出了一层青苔，只是没有山涧石壁上那么厚实而已。
伸手摸了摸，林一元正准备感慨一番，却不料手感有一丝不对劲，放眼打量，林一元看得分明，那是一个脚印，由于青苔太浅了，再加上是枯黄色的，所以不易察觉，用手去触摸，却能清晰的感受到脚印的凹痕。
“原来爬到山上去了，我说怎么人没了。”脚印还很新，林一元立马想到了疯女人的去向。
联想到了此处，林一元立马迈开步子踏上台阶，顺着石壁一路攀爬而上。
山壁上方就是竹林，在手电光束的照射下，竹林内风儿穿梭其中，吹得竹叶婆娑乱颤，发出阵阵细微的沙沙声，听起来颇为悦耳。
来到竹林中，林一元就再也控制不住双腿，本打算等到天亮再去师父坟前拜祭，而现在，既然来了，坟堆就在不远处，林一元没理由劝自己停滞不前。
踏着一地落叶，发出了一阵阵揉捏铂纸的清脆声，林一元一直朝着记忆中的那个地方走去，距离越拉越近，忽然林一元隐约听到了一丝怪笑声，断断续续地。
“是那个疯女人，她怎么来师父坟前了？”林一元甚觉奇怪，不由得加快步伐，寻着声音找过去。
在一棵粗壮的竹子边停下步子，五米开外就是孤坟，在林一元的注视下，坟前有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那个疯女人，此刻她正靠在墓碑上，手里依旧捧着那只小燕子，手电光照到脸上，只是让她的怪笑略微停滞了一小会。
林一元走了过去，在疯女人的身边蹲下身，看了一眼墓碑，接着凝视着疯女人，问道：“你怎么来这了？不冷吗？”
面对问话疯女人的表情依旧呆傻，继续逗弄她的小燕子，无视了林一元的存在。
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林一元便没再理会，站起身看着长满杂草的坟堆，林一元的心口不禁酸楚，在心里暗骂自己不孝，一走就是一年，期间都没有回来拜祭过。
“师父，我回来了。”千万句自责转换成了一句归来的招呼，林一元噗通跪在了地上，对着坟堆梆梆磕了三个响头。
一旁的疯女人似乎被林一元磕头的举动惊到了，无动于衷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波澜，她怔怔盯着林一元的脸目不转睛，专注的目光看起来有那么一丝让人毛骨悚然的错觉。
林一元抬起头看向疯女人，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尝试着问道：“你认识林燕南？”
这句问话对疯女人的触动很大，她仿佛受惊一般跳了起来，动作幅度极大，反倒把林一元吓了一大跳，林一元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疯癫的女人，其身体竟会有如此不可思议的柔韧性，以及敏捷性。
“小燕子死了！小燕子死了······啊······”疯女人犹如癫狂了一般，一会哭一会笑，情绪持续发酵，到最后，她把脑中的种种复杂念头转化成了一声尖锐的叫喊。
刺耳的声音极为难听，完全不是一个人所能发出的，林一元赶紧捂住了耳朵，这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能让他做出这样的举动，可见疯女人的音量是多么的恐怖。
叫声持续了许久才消停下来，至始至终林一元都在观察着疯女人，想从她脸上看出点蛛丝马迹来。
与此同时，瞬间凝固的气氛让林一元想到了一个较为八卦的问题。
从几个小时前初次见到疯女人，再到刚才，她始终是一副痴傻神态，可当他提起“林燕南”三个字之后，疯女人却反应如此剧烈，再联想到深更半夜，疯女人来到师父坟前的这一幕，林一元不禁遐想万千。
“难道······这个女人和师父······可她这形象，师父的品味······”脑海中迸出的这种想法让林一元咋舌，也难以接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