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阳光明艳,天气清爽。
郑戚如做了一个晚上的良梦。梦中是从未有过的仙境般的景象,自己迷迷糊糊地置身于一片温软的花丛,有清凉的柔风在耳边吟唱。后来略微清醒,便看见了迟若赋。他于不远处站着,似与身后的旖旎之景融为一体,只静静地看着她,然后伸出了手…
再后来,她便醒了。刚醒的那一会儿,她似乎还像是置身于梦境一般露出傻笑。待窗外高升的太阳不耐地将温度传递入屋,她才逐渐清醒过来。
郑戚如抚上自己的心口,觉得又暖又羞。昨晚第一次相谈,分开后自己便又迫不及待地在梦中寻他。
真是害臊。
也许此时她才真正体会到了当年自己看过的书物里,那些窈窕淑女邂逅情人时的莫名情愫了吧。当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不过,正事还是要继续做的。她可没有忘记,今天就得正式去诊断那位赵老爷了。自己还是得尽力而为,哪怕只能找到一丝蛛丝马迹,也算是不辱那逍遥菩提的名声…实在不行,自己也只能找别人求助,比如…迟若赋。
不知为何,她的心中有源于未知的对他的信任。
穿好衣物后,郑戚如走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润了润嗓,刚打开门,就看见站在门口似乎正准备敲门的小月。
小月的身体颤了颤,显然还被吓了一大跳:“小…戚如,你可吓死我了。”
郑戚如四处看了看,见没人,瞪了小月一眼道:“你怎么又让我无缘无故比你小了一辈啊,以后再别这样了。”
“嗯!我以后一定不再这样了,我保证!”小月举起拳头,放在耳边。
一切准备就绪后,郑戚如和小月并排走着,在偌大的赵府里闲逛。
小月显然对陌生的环境有着强烈的好奇心,一路上十分兴奋,四处观察着。
郑戚如一边走着,一边思考着那赵老爷的事儿。实在是很诡异。
明明身体的各个器官都近乎完全衰竭,怎么生命力还反而增强了呢。
昨日她看着赵老爷的身子,总觉得那虚弱的外表下潜伏着一个强大的魂灵。这个想法令她毛骨悚然。
小月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戚如,你看!前面似乎有一个大园子,真是奇怪诶。”
郑戚如回过神来,向前望去。
此时的她们正巧走到了一个大园子正前面。
这个园子没有门匾。
不明材质的绿色丝条互相编织交错,覆盖在这个园子的表面。从她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只能看见园子的一小部分。
门口呈一个巨大的椭圆状,高近十五米,宽近十米,横亘在她们面前,显得她们十分渺小。
郑戚如与小月互相看了一眼,同时咽了咽口水。两人十分好奇,同时又有些隐隐的惧意。
两人走近园子,突然发觉不对。她们的腿部竟开始变酸,肌肉如同被冻结了一般,越是走近,就越发吃力,仿若深陷泥潭。
她们努力走到了离园子门口约莫五米的位置,便再也不能前进。
两人将视线焦点全部聚拢在园子深处,想要看清楚里面的内容。
但因绿色的枝条层层包裹,她们只能看个大概。
园子里有很多生物。有发着光的人状植物,还有许多活物在走动着,但因身形巨大,被遮挡在外面的绿色枝条切割成片段,她们无法看清完整的模样,只觉得身形各异,狰狞怖人。
往远望去,这个园子似乎大的不可思议,如同没有尽头一般。
“真可怕…”两人一齐说道。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奇怪的玩意儿。”小月的声音有些发颤,看得出来,她是真的被震吓住了。
“我也是…那些大型生物暂且不谈,刚才我竟然看到了一个像是会吃人一般的魔植,有着比人长数倍的舌头和獠牙,真是太恐怖了…”
“戚如…我们还是走吧。站在这里感觉都快要窒息了。”小月催促她。
郑戚如点点头,这种窒息感不仅仅是因为看到了那么多奇怪的生物,还似乎来自于整个空间的一种莫名心悸。像是有什么无形又庞大的力量在阻止着她们。
仿佛是不属于人界的力量。
两人连忙转身往回走,且越走越快,生怕背后有什么东西追上来似的。
正当两人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着远离那片园子而疾步快走时,刚好遇见了赵闻风一行人。
“总算找着你们了!方才听丫鬟们说,你们吃过早点后便想要到处走走。我有些担心你们不熟悉坏境,找不到路,便拉着哥哥们一起来寻你们。可把我累坏了。”赵闻风加快速度,走近两人,一上来便不满地抱怨道。
“那什么…我们就在这附近闲逛,没有跑多远…可能是不小心与你们擦肩而过了吧。”郑戚如有些心虚,完全没有提及刚才看见的那个园子。直觉告诉她,那园子的来头可能不简单,绝不能贸然提及。特别是在这一众人面前。
赵闻风耸耸肩:“既然逛够了,那就请你们现在去我父亲那里看看吧。兴许能够发现什么新的东西。”
“嗯…”郑戚如沉吟片刻,冷静道:“好,带我们去吧。”
虽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进赵老爷的房间了,但一开门便闻到的那股神秘味道还是让郑戚如不由得皱皱眉。
真不知道事情怎么愈演愈烈,完全跑在了她的计划之外。但她还不能说出真相,只能把烂牙嚼碎了吞下去。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屋子里的人用不同的眼神看着她。有认真,有怀疑,有玩味,有漠然。算是五味混杂。
她尽力忽略掉射往她身上的种种目光,淡定地走到赵老爷的床边,仔细地观察着。
依旧是昨日的模样,但略微有些许不同。她觉得赵老爷身上似乎散发着炽热的气息,虽然外表依旧僵硬。
她稍微弯下身子,触碰了一下赵老爷的手臂。首先感受到的触觉是冰冷的,但不一会儿,竟变得滚烫。
她内心惊骇,觉得脑袋里突然有一束亮光闪过。她隐隐捕捉到了什么。
赵闻秀微咳了两声,开口道:“请问郑小姐,我父亲的病…..”
郑戚如眨了眨眼,随后假装诊脉,伸手抚上赵老爷手腕,闭目感知了一会儿才道:“赵老爷的病情,实话说,越来越奇怪了。我刚才触碰其身,先觉得体表十分冰冷,后来竟感觉到有热浪流转。而其心脉却是十分微弱,就像是快要消失了一般。”
“什么?!”众人皆惊骇。或真或假。
“依我之见,赵老爷体内,许是有一异物。它吸取了赵老爷所有营养,使得赵老爷身体各器官变得衰竭。所以,我们所感受到的赵老爷的生命力,实则是那异物猛增的力量。那澎湃的热,和生机,并非赵老爷的。如此下去,若是放任那异物继续生长下去,不日定会破体而出。到时候,赵老爷的身体便只能空壳。他的生命,也将彻底终结。”
“这…”大家沉默片刻后,都变得有些着急。相比而言,赵闻润显得沉稳许多,似乎在思考对策,而那赵闻疾,比起旁人的担忧,显得没那么在意。
对了!赵闻疾!郑戚如猛然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
自己可是亲眼目睹了赵闻疾与两个黑衣人密谋着什么!当然,也有可能是与他长着相同面孔的赵闻秀。不过…那赵闻秀身体不适,气质也不太符合昨日那人的阴狠之态。
郑戚如假装不经意般地看了赵闻疾几眼,想要从其脸上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
但那赵闻疾实在是心机深沉,光从外表来看完全无法揣度其真实心理。郑戚如只好赶紧转移视线,免得引起他的怀疑。
“郑小姐,我父亲这病到底该怎么办呢?这…这…咳咳…是否该将那邪物取出。”赵闻秀着急地站了出来,因为太过激动而不住咳嗽。
其他人也焦急地盯着郑戚如。
她沉吟一声,继续说道:“我的异物说只是一个猜测。不过,若真相真如我所说的话,若想将邪物取出,救回赵老爷的性命,恐怕是还需要其他东西的辅助。”
“并且。”她补充道:“现在我并不清楚那物的真实身份。因此我们必须首先搞清楚它究竟是什么,才好继续用相应的方法将其解决掉。”
人群中,有人抿了抿唇。
“好!若是过程中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请一定要告诉我们。我们定会全力协助。”站在人群最前端的管家突然开口道。
郑戚如点点头:“好的,我会尽力的。”
思考了许久的赵闻润突然皱眉:“不过郑小姐,你说那妖物靠吸取我父亲的生命成长,那不就意味紫味灵其实滋养的是那妖物,是否应该停止使用它?”
紫味灵,即悬空在赵老爷身旁为其提供灵气支撑的紫光宝物。
“不用,”郑戚如摆摆手,似乎早已考虑周全,“那宝物若停止供应灵气,也许会使得赵老爷体内的妖物有所察觉。若是将它激怒,定会有麻烦。说不定会使得他提前破体而出。那样赵老爷可就危险了。”
管家闻言,走向前拱了拱手,敬佩地说道:“郑小姐所言极是,真不愧是逍遥菩提的徒弟。”
赵闻润想了想,似乎觉得有些道理,也点了点头。
郑戚如虽心头狂喜,但面上还是做出一副淡然的浅笑模样。
管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开口道:“那么郑小姐,您是打算继续在这里研究,还是与我们一起出去稍作歇息。”
郑戚如思索了片刻。待在这里估计想不出个所以然,毕竟自己可不是什么高深的医者,还不如与他们一同出去,相谈一会儿,说不定会离真相更近一步。
因为她怀疑…导致赵老爷如此景况的幕后凶手,就在这群人之中!
“那我与你们一起出去吧。待会儿我再回来仔细研究。”
所有人便一同走出房间,只是这其中,有个人的目光在郑戚如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眼神幽深,已有算计。
郑戚如和小月走在人群最后面。
小月悄悄靠在郑戚如耳边,声音中有掩不住的惊叹:“戚如,你真是太厉害了!完全不会的东西都能分析地这么真!”
郑戚如不满回道:“什么叫做完全不会的东西都能分析地这么真?!我还是看了很多医学方面的书,了解不少东西的。而且,我这人啊,有一种无师自通的本领,越是高深的难题,越能激发出我惊人的天赋!”
“…”从没见过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郑戚如看着小月隐隐有些担心的表情,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其实之前那些医者,已经把赵老爷的病情中表面性的东西都说的差不多了,只不过,他们仅局限于从完全医学的角度去分析赵老爷的并且,并没有深挖,因此显得有些片面,并无实用。自己涉猎的东西又多又杂,虽谈不上样样精通,但却因此对许多领域都有所涉足,看问题的角度也比较全面。
所以,虽然有八成都是自己在瞎蒙,但也不能完全将其定义成胡说八道的!
众人走出赵老爷的房间后,便各自走了。
见许多人都离开了,郑戚如终于放松地舒了一口气。终于不用那么使劲地装扮成得道之人了。
这时,走在前面的赵闻风停下脚步,回过头望着她们,还笑着勾了勾手指,示意她们过去。郑戚如便也回应了一个微笑,朝着赵闻风走了过去。
说实话,她对于赵闻风还是挺有好感的,他的性格挺符合她的胃口。作为朋友而言是极好的。
郑戚如本想拉着小月一起走,小月却及时挣脱开来,揶揄地对她一笑:“我还是不打扰你们了,反正我去了也不会帮什么忙,戚如你就继续好好加油吧!”小月又看了看赵闻风一眼,笑意加深。
郑戚如对她翻了个白眼:“你真是…好吧,你回去休息吧。”
话还没说完呢,小月这丫头便快速转身,一溜烟似地跑走了,像是身后有洪水猛兽正追着一般。
赵闻风似乎什么也没有察觉到一般,表情不变,微歪着头看她:“呆着干嘛,快走咯。”说罢便在前面带头离开了。
郑戚如连忙跟在他身后。这可是个重要的人物,还算能够信赖。
也许有许多真相可以从他这里获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