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辚辚而行,李凌手里不断把玩一个指套,指套上还有中指长的钢针。
这是他一早就偷偷安排徐朗找铁匠打制的自卫武器,毕竟他不会武功身体也不强健。孟良这个杀人凶手天天在他眼前晃荡,他不能表露出分毫异常。
李凌自穿越以来从来没有单独自处过,吃饭也都是和观中人一起吃大锅饭,喝的茶水也只喝徐朗泡的,就连上茅厕也得拉着徐朗同行,所有这一切作为都是为了防备孟良的暗害。
如今孟良潜逃,李凌身心放松,心情愉悦了不少。
今日要出门他生怕孟良再找人来暗杀他,所以他把这种钢针指套带在了身上,如今枯坐在马车上,李凌忍不住拿出这个指套把玩起来。
“住持手上这个可是武器?”
“嗯,戴在手上不易被人发觉,而且刺入人脑能够使人最快毙命。”
“哦,住持你好厉害,我现在越来越看不透你了,你怎么就懂得这么多呢?对了,住持你敢杀人吗?”
徐朗的恭维已经成了两人相处时最熟悉的话语,李凌自然不会在意,徐朗也明白这些都来自于书上,至于是那本书,徐朗不会问李凌也不会回答。
说道杀人,李凌自己心里也没底,不过他明白自己的性命是最重要的,真要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没什么做不到的。
因为他在李爷爷去世的时候,同爷爷保证过要好好的活着。
夕阳慢慢的沉没到了云霞之间,四月的长安渐渐坠入了黑夜之中。
李凌的马车仍旧通行在长安城宽阔的街道上,关闭坊门的鼓声不时传来,晚归的人们竞相奔跑,巡街武侯的吆喝声不绝于耳,李凌忍不住拉开了车帘静静感受这些鲜活的盛世景象。
等到他们赶到平康坊的时候,平康坊的坊门已经关闭,不过车夫拿出右相府的请柬后,马车顺利的进入了平康坊。
平康坊位于东区第三街(自北向南)第五坊,东邻东市,北与崇仁坊隔春明大道相邻,南邻宣阳坊,都是地理紧要,高官云集的坊市。此外,平康坊紧邻东市,便于生活和收藏。
皇朝内的尚书省官署位于皇城东,临近的崇仁坊就成为举子、选人和外省驻京官吏和各地进京人员的聚集地,平康坊内三曲妓所,吸引着无数的文人显贵。
经过文人墨客的渲染宣扬,平康坊是长安城中名的风月场所集中地。
因为地理位置紧要,很多名臣高官都把宅院选在此坊。
贞观名臣褚亮褚遂良父子、孔颖达在此安家。武后、中宗时代有名臣崔融、裴光庭在此安家。
虽然裴光庭已经身死但是裴氏家门仍旧挺立,和李凌相熟的裴玉宛从小就在此坊中长大。
开元(713-741)、天宝(742-756)年间有姚崇、崔泰之、李林甫接连在此安家。
平康坊的布局同长安城内所有的里坊一致,中间两条大道把里坊十字划分成四块,每块再继续十字划分,以此类推把一个偌大的里坊划分成为一个个的区域。
当然作为高官显贵不会遵循这样的规矩,权倾朝野的李林甫一家就占据了平康坊几乎整个东南角。
而李林甫之所以没有全部占据东南角,是因为他家西边有一座皇家寺院保唐寺。
相传此寺乃是隋朝创立的菩提寺,里面有有郑法士、吴道玄、杨廷光、董谔、耿昌言等名家画作,地位十分尊崇。
李凌他们从西门进入,沿着十字大道往里坊最东面行去,此刻平康坊内喧闹异常,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车马喧嚣。
行了差不多一刻时间,终于到了李林甫大宅外。门外守卫的家丁各个彪悍,衣着光鲜。
李凌和徐朗下了马车,吩咐车夫上前通传,不多时就有一个身着丝袍的中年人前来迎接。
这中年人笑容满面,“某家李广利,乃是相府管家。小仙师总算到了,我家阿郎已等候多时了,快请进吧。”
李凌稽首一礼,“如此劳烦李管家了。”
从侧门进入了李宅后,一路上灯明路敞,行走之间见到的仆从更是各个谦逊有礼。
李凌心中感叹,大家族就是不一样,徐朗则是眼花缭乱不知道该往哪里看好。
等到了一个偏厅,李广利笑着说道:“小仙师暂且稍候,我去请阿郎。”
“李管家自便就是,贫道正好趁此机会观摩一番。”
李广利离开后,徐朗忍不住小声道:“住持,这李相爷家也太豪华了吧,你看看这这些长毛地毯,还有那些粗壮的蜡烛,照的这地方和白日一般,更不要说那股好闻的香味了。”
“你这土包子没见过世面,等下李相来了千万不要出声,免得丢了我的脸面。”
徐朗嘿嘿不言,然后悄悄打量这大厅。李凌则是端坐着,收摄心神。
李林甫十分强大,但是面对自己这个穿越者还是有差距的,所以心态上两者是平等的,保持平常心即可。
不多时,就听得厅外有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早就听闻西城出了一个道家高人,不想今日一见方才明白当真是名副其实,仙师气度非凡真真仙家气象。”
随着话音一个老年男子走进了偏厅,来人身穿紫袍,头带皂色幞头腰间缀着几个鱼袋,须发皆白面上还有些许老人斑,一双丹凤眼十分精神。
李凌赶忙起身,对着老者稽首行礼,“晚学末进清风观李凌拜见崇玄学使,李相国。”
李林甫身为宰相兼着崇玄学使的职事,李凌以同为道家一脉的崇玄学使作为先缀,这样他们同为道家一脉,显得更加亲近。
李林甫看到李凌的时候也被李凌幼\嫩的面貌所惊,但是就是这个年轻的小道士在西城掀起了一个又一个的新奇。
同时也注意到了李凌的小心思,他哈哈一笑:“快请坐吧,今日请小道友来,主要是为了你写的那本奇书。”
“贫道素日里喜欢读写传奇故事之类的杂书,看得多了也就手痒,想要写点出来练练手,写好之后就想让人评说一番,谁知那崇玄署封署丞连同大理寺元评事说动了韦署令并把书进献给了圣人。
刚知道此事的时候贫道十分惶恐又十分兴奋,只是过来许久也没有什么消息,贫道还以为此事已然作罢,不想圣人却是交由李学使办理了。
由此可见李学使在圣人心中的分量之重。大小事务都离不开李相的操持,当真是国家之栋梁百官之楷模。”
李林甫听了李凌的话,当即明白李凌这是在推脱没有第一时间把《封神演义》进献给自己的责任,同时又小小拍了一下马屁。
对于李凌的马屁他不会在意,权倾朝野的李林甫什么样的马屁听不到,这件事他也不好责怪李凌,毕竟之前的李凌太过微末了,就算他想进献能不能通过相府外的门禁都不好说。
如今此书已然入了圣人法眼,圣人本打算第一时间召唤李凌觐见的,但是李林甫纵横官场那么久,打压潜在的政敌和争宠者是他的本能,所以马上巧言阻止了玄宗皇帝。
提出由他先行考察一番李凌,若是李凌真如传言般可信,再引他觐见不迟。玄宗听了以后,没有多想也就认同了李林甫的意见。
是以才有李林甫宴请李凌之事,李凌虽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但是根据自己的见识也大致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猜测对方意图,再根据李林甫的反应,李凌知道自己的第一关已经过了,然后他回过头喊了一声徐朗。
这个小道童此刻已经成了木雕一般,李凌给他使了几次眼色,他都没有回应,无奈之下李凌只有出言了。
徐朗这才反应过来,他忙把手中的食盒递给了李凌。
“贫道素日除了诵经礼神外还会专研一些吃食,今日前来拜见李学使,特意带了些精致吃食,也请李学使帮着品评一下。”
看到李凌熟练的打开食盒,接着从食盒中取出几分糕点来。
李林甫当即来了兴致,“哦,这些吃食都有些什么名目?”
“李学使请看,这道黄润的糕点乃是名叫蜜三刀,是用素油炸制后侵染了蜜糖精致而成,还有这道金黄色的糕点乃是叫做鸡蛋糕,乃是采用鸡蛋和面粉糖霜烤制而成……”
李凌这一次带了八样糕点,除了鸡蛋糕外还有蜜三刀,羊角蜜、绿豆糕、香辣锅巴、油条、麻花、茯苓糕。
听了李凌的介绍后,李林甫食指大动,不过仍是在相府的仆从试过毒之后,才亲口品尝了遍。
对于李凌的美食赞不绝口,然后拉着李凌手道:“你的美食本相已经品尝过了,接下来就尝尝本相府中的美食吧。”
宾主落座后,李广利立刻吩咐仆从上菜,上菜的红衣婢女们各个相貌端庄身条窈窕。
李凌没有多看,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矮几上的菜肴上,等到所有的菜肴上齐,各色歌舞伎就位,这场豪门夜宴就此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