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宝三年,邴氏皇朝第一丞相宋府,仆人们忙进忙出,个个都严阵以待,今日是大夫人的生产之日,连丞相都将手中的事情放下,于产房外焦急等待。
产婆催生的声音,大夫人疼痛的呼喊接连不断。
宋夑虽然是一国丞相,沉着稳重,但面对五个时辰的等待已然焦躁不堪,面颊上也冒出了些冷汗。
突然产房的门急冲冲的打开了,大夫弯着腰身,不敢抬头,“丞相大人,这……这恐怕……”大夫还没有说完,宋夑便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恐怕什么?”宋夑目呲欲裂,那里面的女人是他早在领兵打仗前就娶的正妻,是他此生最爱的人,亦是最不可辜负的人。“恐怕腹中胎儿与夫人只能保住其一,丞相大人。”
阴沉的天空就像是宋夑的心情一般,宋夑哆嗦着,顿时汗流浃背,“保住我夫人……”话音未落,雷声大作,本就阴沉的天立刻黑暗,之间一只金色凤凰腾空飞起,似是雷霆大怒,呼啸而过,众人匍匐倒地,瑟瑟发抖。金凰扬天而飞,离开了宋府上空,天空放亮。
可此时,屋内传出一声婴儿的啼哭。
宋夑不顾身份奔入房中,子存母死。
宋夑颤抖着双手,那是他同甘共苦的夫人,是不顾他身份心甘情愿为他付出的夫人,是一个深爱他的、曾为他挡下利剑的夫人。他突然看到那个刚出生的生命,是个女孩。
“她用生命生下了你,她因你而死”宋夑抓住那一只小手,抽泣的样子早已失了丞相的那份威严,“她望你平安,却牺牲了自己。舍命而望吾儿安泰,安之,安之,你便叫安之吧。”
宋夑慢慢抹去了泪水,恢复了他平常的样子。红红的眼圈证明着他刚刚经历了丧妻之痛,而此时前来的老夫人,让他心中极为不安。
“是个女孩儿?”老夫人自顾自的坐下,挑了挑眉毛问到。
“是的,母亲,她叫安之。”
老夫人嗤笑一声:“安什么?她是灾星啊,儿啊,难道你不知晓凤鸣九天之说?凡因凤鸣而意外降生的婴孩都是恶魔转世,她不仅害死了她母亲,她还会害了我们整个宋家啊。”
“这个女娃留不得,若是她在我们宋家,往后必会生出灾祸,你丞相的位置也不知能不能保得住,如此祸患岂能让她留在这儿?”
老夫人的话似乎动摇了宋夑,宋夑望向那个无辜的女婴,她还只是个孩子啊,那么小,那么可怜,“可那是夫人用命剩下的孩子啊”宋夑的不舍老夫人看在眼里。
“那又如何,你若留着孽女,将来宋家会有多少灾祸你想过吗?我们宋家上下几百口人,难道都要因为她而丧命吗?”
似是戳中了宋夑的软肋,宋夑拂袖而去,只留下个“一切母亲做主”便仓促离去,他不忍,可他必须这么做,为了他这偌大的家业,为了他的前途,他必须舍弃一些东西。
枯黄的落叶被宋夑凌厉的步伐卷起,发出沙沙的响声,仆人们在外屋候着,低着头不敢出声。这年的秋天似乎格外萧瑟。
老夫人唤过身旁服侍多年的嬷嬷,“这是给你的钱财,带着她,离开汴城,永远都不要回来。从今以后,你就是自由之身。”
老夫人看着襁褓中的婴孩,是那么的小,那么的可爱。
但宋家,不需要这个灾星。
宋安之从记事起,就知道了自己是被当朝丞相宋夑抛弃的嫡女,也知道自己是灾星的这件事。也是从记事起,她就跟随着老嬷嬷东躲西藏,居无定所。宋安之知道有人要杀她,这个人会是她的父亲吗?
宋安之5岁那年,学会了烧火做饭,弱小的手臂几乎拿不动锅碗,但她必须做这些。年迈的嬷嬷无法劳作,她们没有收入,只能过上乞讨的生活。
时隔一年,宋安之的身体比之前壮了许多,但也就是这一年,老嬷嬷在茅草屋中被火烧死,而宋安之在草屋之后,望着火海,也看到了那些想要杀死她的人。他们身着黑衣,训练有素,却只为来杀她这个孤女。那个领头的皱着眉头,冲后面的人说:“那个灾星肯定烧死了,走!”
6岁的她,看着火海无能为力;看着养她的嬷嬷就这么葬身火海,她无能为力;看着一批批要杀死她的杀手们,她无能为力。这一年,宋安之知道了死亡,也知道了,只有变强,才不会被杀。
宋安之在民间隐匿十余载,这些年间,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可她却在“灾星离世”的第10年忽然现世。
风雪阁
雪花漫天卷地落下来,犹如鹅毛一般,纷纷扬扬。雪落在地上,那么纯洁,那么晶莹,铺满大地。风雪阁的雪洒满了屋顶,长桥。宋安之踏上阁中长桥,是雪啊,是雪在脚下的声音。雪花砸向桥桩,无声,寂静。宋安之一身白衣,一人,一剑,来到了这个世人皆知的江湖之地——风雪阁。
凡是自认武功高强,能够登上大汲武功排行榜的人士,都可来到这风雪阁,为自己正名。
空中不知何时多了许多黑衣剑客,执剑俯冲,绝顶的轻功让他们没有发出丝毫动静。桥中少女似乎马上就要成剑下亡魂。
宋安之早已发觉,只是腰身一闪,以退为进,便是片刻之间,那名头阵黑衣就已是她的剑下魂。宋安之不为所动,睫毛上落满了雪花,她也不曾顾忌,只是出剑,。
原本洁白的长桥已经是血污一片,宋安之抬起眼皮,走下长桥,看到映入眼帘的风雪阁的匾额。10年,她执剑已然十年,这十年,她心中有千万个疑惑,但这些疑惑,都比不上一个字——活。
活着,她活着来到了风雪阁,她要活着,进入风雪榜。宋安之垂下眼帘只是淡淡的走进风雪阁。没有张扬,没有傲气,似乎身上只有冬日的冰寒。
风雪阁似乎太久没有见过如此有气场的人物,下的招也比以往要更狠决一分。
静,不可置疑的安静,宋安之没有犹疑,甚至从未将那些人放在眼里。她的剑是这世上最冰冷的,如同玄铁制造,在次次割喉之下,都不曾改变它原本的冷酷。风雪阁十大精锐,在一瞬之间被灭。这样的剑,这样的主人,踏雪而来,赤血而走。
宋安之没有停留,直接来到了风雪阁顶楼。是了,此时顶楼所挂的榜单已然改变,宋安之三个字悬于大汲榜单之首,她,宋安之,以这样轰轰烈烈的方式,向世人宣告,
宋安之,拒死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