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茯坐在书房翻看着老爸的草本记录,她一直想尝试使用老爸的藏药,只是一直苦无良机。现在机会来了,有几味药挺适合添加进刀伤药里。
最近,时间匆匆过得很快,稍不留神一天就用完了。
李义姐休假期间她接替帮忙处理诊所里的事务,见缝插针注意楼上病人的情况。诊所目前只有6个人,看病抓药,人来人往,人手有限。忙到晚上还要抽时间抱着电脑完成作业,她虽然不去学校,但作业她都会按时完成。
学校课程的进度很快,她的同学在网上一边叫苦不迭,一边埋头扎在书堆里。
常听有人抱怨,医学院课程多时间长要求高压力大……其困难程度没有足够的毅力谁都熬不过来。俗话说,“劝人学医、天打雷劈”可不是空穴来风。
对于此类形容她的体会不大,医学本身就是她的兴趣所在。她甚至觉得现在的课程再提速一倍会更带劲。但,最终怕招来白眼,不敢放肆。
她在海德堡医学院比别人快一倍时间拿到执照,已经是超高水准了。身边的同学朋友师长常说她是怪物是天才。她总不以为然,她觉得她只是比别人多些兴趣多些付出而已。生命不是儿戏,她自已清楚,那三年时间里,她不谙世事整个世界只有教室图书馆实验室和医院。
大概就是这个原因,父母才极力反对她在美国期间进入研究所吧。
李义姐休假回来后,她的重心又继续围绕着病人转。
过去一个月,病人的伤情恢复良好。全身血液机化成硬块的瘀伤已经消肿。虽然仍留有些泛青的痕迹,但不必每天换药了。
药量减轻后,病人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跟她大眼瞪小眼的时间也多出许多。
本以为病人好转后,她能抽空去学校转转,让老爸安心。可病人都已经恢复到可以自己慢慢坐起身了,她依然没能腾出时间。
当中原因说来可耻!她——自作主张地把病人跟其家人联系断开了。
给病人停药的头几天,她心里挺忐忑的,就怕病人恢复精神后再折腾她一番,必竟有第一晚的下马威嘛。她忐忑两天后,发现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病人的话不多,除了偶尔跟她瞎贫几句外,每天的大部分时间不是发呆就是翻报纸。即使是聊天,也是她先起的头。基本上她问一句他答一句。这一问一答,她连续问了好几天。
说实话,她对病人挺好奇的。无论是受伤原因和还是家庭情况。
不然也不会玩几天问答游戏。
病人伤得不轻,而这段时间居然没有一位家人或是朋友前来探望,甚至连一句简单问候都没有。
她对病人的了解仅限一个尼尔。尼尔自从那天傍晚离开后,再也没有出现过,也没有任何联系。尼尔当时那层阴森森的脸色可不像扔下病人不闻不问的。
以她的聪明机智,已经排除病人无亲无友的设定。
以她的聪明机智,她看得出来,尼尔并不相信她。他跟大部分人一样,在她没有做出成绩前,不会全心信任。
年龄是硬伤啊!
所以,尼尔不可能突然开了天眼,留下病人随她“处置”。如果她没有记错,那三个大男人当时是满脸疑惑地离开诊所……
至于信任嘛。
大概只有当事人,病人本人相信她。
病人的配合度绝对百分百,无论喂他什么药他都吃,无论问他什么问题他都回答。
最后,病人还很配合地在她笔记本上留下一串数字。
家庭电话号码?!
病人表示:他家人还不知道他受伤的事情,如果她想向家属汇报工作,可以直接拨打这个电话。不过,他的家人知道他受伤后,不知道会不会满意这间小诊所。
沫茯听后,全身一个激灵。趁病人不注意,把电话号码扔进了垃圾桶。
她家小诊所,看起来确实有点破,但麻雀虽小设备俱全啊!
只是,这些,她不知道如何向外行人解释……
沫茯主动挑起照顾病人生活起居的工作。
这些工作无非是整理清洁如厕之类的生活琐事,都是她一路做过来的,已经轻车熟路了。
清洁净身可以轻松跳过,病房是无菌室,病人裹着一身纱布没有可以净的地方,顶多洗洗手擦擦脸。而如厕,鉴于之前出糗的样子,她都是趁病人睡觉时快速地更换尿管,就算最后都把病人弄醒了。只要他没从头盯着她观摩,她就不会太尴尬。
其实,这周开始,更让她伤脑筋的,是如何陪病人打发时间。
病人现在不睡觉了,总不能让人家每天瞪着天花板发呆吧。就算,她不怕病人闷出病来,也怕病人闷得想离开。
而打发时间这事儿,她的经验不多。
她一个人的时候,通常都会找自己感兴趣的事来做。比如,跟着父母去实验室当助手,或者是自己呆在实验室拿细管配药玩……很显然,病人没她这些喜好。
上网看电影就免了,病房有一堆仪器监控着,不宜使用那些电子产品。
沫茯站在病床边盯着窗户对面的广告牌愣了十分钟,总算想到陪病人打发时间的办法了。
这里是拉斯维加斯,各种各样的扑克应有尽有。对于病人来说,玩扑克动作不大,不会影响伤口。为了增加趣味性,她还兴致勃勃地找来两排晒衣夹子。
可一小时后,她觉得她兴致勃勃找来的夹子根本就是画蛇添足。因为夹子全都夹在她身上了。更气人的是,病人由于右手不方便,全程把扑克摊在桌面上明牌跟她玩。结果,晒衣夹子都用完了,她一局都没有赢过。
病人还恶趣味地挑个几个大夹子分别夹在她两边脸颊鼻子耳朵上。老爸过来找她吃晚餐时看到她这模样,整顿晚餐都在喷饭。
第二天,她果断放弃扑克。从书房里找来几款传统的益智游戏,什么九连环、巧环、七巧板、鲁班锁、华容道,可惜病人只玩了两遍便失了兴趣。
第三天,病人突发其想看魔术。她黑眸一瞪,实在佩服病人这天马行空的想法。
她乖乖地找来几个小道具。
她会几个基础式的魔术,老爸以前为了参加聚会时活跃气氛,在她面前练习过。
沫茯拿出一块手帕和一根火柴,学着老爸有模有样地给病人展示手帕和火柴。第一步是把一根火柴放在手帕中间,对叠手帕,接着手指捏着包裹住火柴的手帕,递到病人面前,让病人把火柴折断。她一手接过折断的火柴,一手悄悄把事先准备好的新火柴偷偷换藏到手帕里。故弄玄虚地对着手帕吹了几口气,捏住新火柴用力甩了甩,想把手帕里面那根断截的火柴甩掉……当她第二次把断截火柴甩到病人脸上时,这个魔术就此腰折。
另一个魔术,叫消失的硬币。
她没找着硬币,看到桌上有两颗桂圆,便就地取材了。桂圆大小跟硬币差不多,手指可以完全遮挡住它。
沫茯摆摆双手让病人看清她两手空空。首先左手竖起,并把左手靠向肩膀摸到后衣领,接着右手拿过一颗桂圆在左手手肘上轻轻地摩擦摩擦,摩擦几下后,灵活地换边。她一边表演一边跟病人解说,试图转移其注意力……如此,一手摸后衣领一手摩擦手肘的动作重复到最后一次,她右手在左手手肘摩擦摩擦时慢慢张开。
桂圆地消失了!
沫茯开心地在病人面前晃着双手。
这个魔术基本算是成功了。
她刚想好好得瑟一把时,病人让她把桂圆“变”回来。
沫茯及时收住笑容,乖乖地按部就班地复制刚才的表演动作,当她抬起左手伸到后衣领想拿回桂图时……
估算错误!
她刚才悄悄塞到后衣领里的桂圆,随着撑开的动作,直接往下落……她今天穿着件合身的T恤,绑着马尾……桂圆在她后背滚了两圈就被马尾给压住,减阻了掉下的速度,减着减着……桂圆正好卡的内衣扣上,停了下来……
沫茯尴尬地看着病人。
轻叹了一口气,扯了扯T恤,把后背的桂圆抖了出来。
太阳西下,中医诊所关门休诊。
夜色降临时分,传说中的不夜城却正悄然苏醒。
城里璀璨绚丽银华漫天的霓虹灯紧紧地依附在这座神秘荒漠绿洲的最中心。
万家灯火摇曳闪烁或近或远地固封在这五彩缤纷的盛世琉璃里,沙漠靛蓝的天空被此番景像渲染得分外迷离魅人。
城市边沿,远离尘嚣的寂静小楼像被散在角落孤灯,成为一道暖暖的萤光。
晚餐后一小时,沫茯端着药盘来到病房。
今天需要换药的地方只有腰上的两处刀伤,而可以拆布停药却有好几处……
“丫头,迷药的分析结果给我看一下。”沫茯撤下病人胳膊上的纱布时,听到他说了一句。
沫茯着看病人笑了,“你怎么知道我会去分析迷药?”
“你那能杀死猫的好奇心,如果没有去分析,我会怀疑你执照的来历。”聿列侧坐在床上慢慢活动着刚解放的胳膊。
沫茯一时竟无言以对。
“给我看一下。”聿列又说一次。
沫茯拿过笔记本翻到最后几页,放在病人面前的折叠桌上。
“全都记录在这里了。”迷药她第一周就已经分析出来了。其中有几组成分数值挺让她惊喜的。但是,研究到最后,得出的综合结论却又让她大失所望。
迷药是普通的迷药,其药效在人体反应仅仅是全身无力而已,属于基础的抢劫绑架必备良药。
“你看得明白么。”沫茯站在病人旁边,看着他前后翻了两页。
她的笔记本上记载着迷药的成分和含量,还有她自己的某些想法和结语也详细记录在上。老爸每次翻看她的笔记都直皱眉头,所以外人能看明白的机率基本为零。
聿列看着这横七竖八密密麻麻的数据和标注,不由轻声叹息。
沫茯听到病人这一声叹气,眼珠一转,心生一计。病人看向她时,她猥琐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住。
“什么条件?”聿列直截了当地问。
“……保证在这里住满十五周。”沫茯底气不足地说道。
她不知道病人为什么要看分析报告,万一人家只是无聊想看看。那么,她用这个要挟人家,会不会适得其反?
“好。”聿列应了一声。
啊!?她没想到病人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真的?”沫茯小心地确定。
“嗯。”聿列又应了一声。
“谢谢。”沫茯开心地拉过椅子坐下。
想想,有些不放心地拉起病人的大手,半强迫地击掌为誓。
“这迷药难制作么?”聿列问。
“难!”沫茯抿起双唇,犹豫了一下又说,“也不难!制作这款迷药的人挺聪明的。”
“聪明?”
“嗯,比我聪明一点点……”沫茯伸出小手,母指捏着食指一点指甲比划着,“就一点点,一点点。”
“你配不出这药。”聿列看着她。
接收到病人的眼神,沫茯很不服气地强调,“我说了,就一点点,点点。”
“你差哪点点?”聿列笑了笑。
“我没有差!”沫茯再次强调,“只是缺少了一种草药而已,就是最后那个八灵藤草,这种植物生长于高原,其极罕见。”
“也就是,你配制不出这种迷药。”
“……那什么。”沫茯咬咬下唇,老实回答,“一模一样的确配不出。没有八灵藤草我怎么配,但是我能配出功效差不多的。”
“嗯?”
“就是用其它植物代替八灵藤草。”
病人示意她继续说。
“其药效差别也只有一点点。”沫茯解释,“这身上的迷药无色无味,其药效在你体内只维持3小时。我第一次抽血取样的时候你体内迷药含量有95%以上,我每15分钟抽一次血样,抽到第七次时迷药就突然彻底消失了,而之前六次血样的迷药含量都在95%没有变化,即使我给你输入新血液其含量也没有改变过。这是我见过最神奇的迷药了,它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迅速消失,并且不留下任何痕迹,而你身体状态,健康正常不受影响。”
因为八灵藤草非常罕见,她在化验分析结束后,好奇提取迷药成分给几只小白鼠做了实验,又意外发现,“这种迷药还有一个特别有意思的地方,如果精准控制,药力可以按设定的时间起作用。据你体内的含药量和浓度推算,药效的潜伏期是一小时。你应该是感到全身无力前的一小时被人下了药。不过,这只是我的推算。我手中的迷药样本有限,只能推测大概。如果我用其他植物代替八灵藤草制出一模一样迷药,它会呈现蓝色,药效消失后,新陈代谢会减慢两天,不过多喝两杯水就没事了。”
沫茯伸手调低病床床头,让病人躺下,他腿上的伤不能长时间坐着。
特制的迷药!
罕见的八灵藤草!
想到这里,沫茯又好奇地旁敲侧击打探着病人的受伤过程,“你说,你是谁?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他们要用这种特制的迷药来对付你。”
“特制?”病人的重点在最后一个词上。
“当然是特制。”沫茯也跟着跑偏了,“我敢肯定市面上绝对没有含八灵藤草的迷药。八灵藤草非常罕见也非常珍贵,这么多年我都没见过,都以为灭绝了,为此我查了三天书。”
“这么多年?你才多大。”聿列失笑。
“笑什么,我问过老爸了,他大半辈子也只在朋友家见过一次,就一次。八灵藤草不易人工培养,生长环境非常苛刻,就算人工培养成功,其含毒量也微乎其微。”沫茯说。
“嗯?”聿列看了她一眼。
“八灵藤草是毒草,其毒素就是它的药用价值。它跟舟形乌头一样被称为‘晚宴杀手’,就是无需任何化工处理,直接把它扔到饭菜里,谁吃谁死。”沫茯乐呵呵地笑了,“不过,你放心,你体内测不到任何有毒的成分,制药的人巧妙地把八灵藤草的毒素中和掉了。所以,如果不是特制谁会费这么大劲用这么珍贵的植物做一款普通的迷药?”
聿列往后靠了靠。
“这个制药师不是个疯子就是个闲疯子,明明随便用个黑色曼陀罗也能达到的一样的效果,偏要大费周章。黑色曼陀罗虽然名贵,但不至于像八灵藤草那般稀有。黑色曼陀罗还更酷呢,你体内的那迷药只能使人全身无力,而黑色曼陀罗里提取的车莨菪碱却能使人在有意识的状态下,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们中国常说的蒙汗药里就有这种成分。”看到病人自己翻身,沫茯连忙把个枕头放到他身侧垫靠。
“也许他没有你聪明,想不到黑色曼陀罗。”聿列闭上眼睛。
“嘿嘿,这话我爱听。不过,能懂得中和八灵藤草的毒素又不改变其药效,不可能不知道黑色曼陀罗。制药人非常精通化学医理和药性。这也是我承认他比我聪明的地方。要不是化验出成分,我还想不到八灵藤草可以这么使用呢。”看着躺好的病人,沫茯在他身上瘀青处轻轻地按摩,促进血液循环。
“也不知道你惹上些什么人?”沫茯又把问题绕回来了,“你说,他们还会不会用其他手法对付你?”
“怎么?打算跟着我顺藤摸瓜找到制药师交个朋友么?”
“不,不了。”沫茯摇头,“感觉这个制药师太偏执或是太过倾向完美主义了。”
“学医的,不应该有这些倾向么。”聿列眯开双眼看着她。
沫茯轻啧了一声,“我没别的意思。这就是一款普通的迷药,药效的特点只是来去匆匆而已。我想了十几天也没有想到它在医患治病上有什么价值。顶多能在防贼防狼防小偷上有点用处。”
“怎么说话的。”聿列笑了。
“别对号入座。”沫茯挥挥手。
“嗯。”聿列应了一声,重新闭上眼睛。
“啊!”沫茯突然,怪叫起来,“是不是八灵藤草还有我不知道的效力。比如,隐藏期,要不,你在这里住二十吧。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