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临走前是有交待的,不过念着杜若身份特殊又年幼,所以一切事都委给了祝妈妈。
祝妈妈并没有辜负老太太的嘱托,趁着府里准备老太太丧事的混乱劲,将小库房的东西都转移到了水溪胡同去。锦春堂屋里摆的不过是九牛之一毛,为了掩人耳目故意摆了几件大家都知晓的值钱物件。
大太太和三太太自然是眼馋的,所以互相较着劲,将屋里所有的东西都搬取一空。
那个时候杜若就有所怀疑,为何两位太太这样明目张胆,祝妈妈作为辈分资历都不输于两位老爷的人,竟然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如今才知,姜还是老的辣,祝妈妈竟是早已有了打算。
杜若只是悔恨,从水溪胡同回来之后,那放着房契的紫檀木盒子竟就这样张扬的摆在显眼的地方。以为这院里的人都是信得过的,都是可以交心可以抛头颅洒热血的肝胆姊妹,谁曾想,越是深信不疑的人越是在背后捅你一刀。
郁香是喜欢大少爷的,这一点,杜若在几年前就看出了端倪。可是作为一个现代人,她理所应当的认为那不过是对一个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的爱慕之情,就稀松平常的抛之脑后。
现在看来,郁香的情动,并没有因为身份的悬殊而减退半分,反而愈演愈烈,到了和大少爷苟合的地步。
而杜若竟毫无察觉,就这样将老太太动了心思,祝妈妈豁出去老脸保下来的东西拱手让给了别人。
大奶奶容氏一直都在大太太隐形的压力下生存。她没有儿子,惟一一个女儿也是三天两头的生病。大太太一度担心大少爷会因为没有子嗣而在分家的时候吃亏,所以始终都是鼓励大少爷纳偏房的。就算这种事在古代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但也没有哪个女人会是心甘情愿守着空房,看着自己男人日日进出别的女人屋子的。所以虽面上不言语,但容氏一直都对那几个偏房和屋里人咬牙切齿。
但是在利益的驱使下,试问,那装满了金银财宝的一所大房子已经装进了自己男人的腰包里,谁还会斤斤计较那是和别的女人苟合才得到的?所以她堂而皇之的撒了谎,趾高气昂的“宣布”那宅子早在几年前就已经给了大少爷,如今死无对证,且房契都已经到手,谁还能争辩得过呢?
就这样,在荆棘遍地的路途中,杜若因为踩错了一步而陷入困境中,只能看着完本属于她自己的东西被人欢天喜地的抢了去……
杜若翻了个身,早已经清醒过来的她,此刻只想呆在这长春花色的暖帐里。一方天地虽不大,但到底能容得下她所有悲喜。将一切混乱都理清之后,杜若盯着床头柜上那闪亮的铜把手,苦笑自己连一个真正属于她,可以傲然的阻止所有想窥探的人的抽屉都没有。
外面传来窸窣的响动,不多时一个稳健却故意放轻的脚步声停在了床边。
接着是杌子摩擦地面的“滋滋”响声,初雪见了来人而慌乱站起来,听到她的一声细小如针的声音:“给王爷请安……”
宣亲王李哲轻叹了一声,扫了眼花帐里绰绰约约能看到的身影,转身出了卧房。
坐在西次间临窗大炕的上首,岑妈妈忙给上了茶,恭敬的站在了一边。初雪这时也轻手轻脚的关了内室的门,几步走到了王爷跟前。
“都已经两天了,你们姑娘还没有醒?”李哲喝了口温滚的茶,声音也同样的不温不火。
初雪再次微微福礼,眸子里又含了泪花,说道:“姑娘是醒着的,就是不愿意出来。”吸了下鼻子,又道:“这么多的事纷至沓来,姑娘也坚持不住啊……”
李哲扫了眼没有任何摆设的屋子,除了那萧索的白绸挂得严实而厚重,否则根本瞧不出这已是入冬的节气了。搓了搓有些不适应的手,眉头又蹙了起来,“这屋里连个炭炉都没有?”
立在下面的初雪和岑妈妈都一时哑言,红着眼圈并不言语。
“华妈妈,去马车里将那个龙纹童子四足炉搬过来,”李哲看向站在门边的华妈妈,一张嘴都呼出白气来,眉头便锁得更深,“还有那个珐琅的小手炉也拿过来吧。”
华妈妈随声应了,撩了帘子便出了屋去。
这边没说几句话,屋外便听见了石头的说话声。初雪赶忙出去瞧,见石头和另外一个小厮将那个还烧着炭的四足炉抬了过来,连忙给打着帘子,一口一个“小心”将他们引到了西次间里来。
岑妈妈执意将炭炉放在了王爷脚边,倒是接过了华妈妈拿过来的珐琅手炉,蹑着步子进了内室去。
初雪和石头说了两句话,将他们送了出去。见身边没人,李哲便唤过华妈妈低声嘱咐些什么,华妈妈扫了眼这屋子,垂目都一一记下了。岑妈妈从内室里出来,朝望向她的王爷和华妈妈点了点头,示意已经将手炉安置好,这时,便听见院门被哄的一声推开,接着一阵凌乱细碎的脚步声便奔进了正屋。
夏堇“嚯”的一撩帘子,眼睛扫都没扫大炕这边,直勾勾的看着岑妈妈,连珠炮一般说道:“岑妈妈,我娘说,三老爷那刚收下了朱二公子送来的一个大红箱子!”
岑妈妈脸色一僵,捂着胸口觉得喘不上气来。
轰然又想起王爷还在,忙给夏堇使了眼色。夏堇正急着,偏过身一瞧王爷和华妈妈都在,顿时慌了手脚,忙忙乱乱比划了半天,才想起来要给王爷福礼。
华妈妈眼睑一抬,径直过去将夏堇扶了起来,双手箍住她的肩膀,严肃地问道:“那大红箱子里是什么?”
“我也不知,可是我娘说,那大红箱子上挂着红绸子,是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从后院的西角门抬进来的。”夏堇哆哆嗦嗦说完,那华妈妈也松了手。这一失了力,夏堇就跌坐在了地面上。
华妈妈快步回到了王爷身边,“王爷,怕是下定的东西吧?”
李哲神色阴沉,手中的茶盅一扔,“啪”的碎在了夏堇跟前。后者刚要站起来,这一吓,又跌了回去。
“那个王八羔子,当真拿我的话当耳旁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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