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月红楼,我便与甪里微登上马车回越王府,一路无话,一盏茶的功夫后马车停稳在府门外。我先行跳下马车,甪里微随后掀帘而出,跃下马车。然而甪里微却在抬头的一瞬间眉头紧皱,我顺着她的眼光看去,王府门外多了几个带刀侍卫。
甪里微只是稍作停留,转向角门边,哪知角门边竟也有带刀侍卫把守着。甪里微才一接近,左边的侍卫向前一步,带鞘的刀往前一送阻住甪里微。那侍卫眉一横,面无表情的说:“闲杂人等止步!”
甪里微正待发话,里面的王府守卫早就闻声而出,见是甪里微,面色大变。抢上前来,边用手拨开那侍卫的刀,边陪着笑:“这位侍卫大人,这位公子是我家王爷请的贵客,不是外人。”
那侍卫狐疑的打量了甪里微一番,终是放下刀,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不再为难。那个守卫这才对着甪里微坐了一个揖,万分欣喜的道:“公子,你可来了,王爷早已等不及了,快随小的进去吧。”甪里微一言不发,不过脸色明显难看得很。也是,她堂堂王妃回家得走角门不说,还被外人给拦在了外面,她不气才怪呢?
刚进角门甪里微就冷着声音问:“怎么回事?”
刚刚那守卫赶紧低下头,规规矩矩的回答:“皇上来了,王爷正在大厅陪侯。”
甪里微脚步微顿,怪异的看了我一眼,继续向前:“你下去吧,我知道了。”那守卫才告退而去。
我心里暗想:莫不是熵浦痕知道了我在越王府,所以来要人?可这说不过去啊,甪里微既然是暗中带走我的,熵浦痕明着来要人她怎么会放人?以熵浦痕的睿智,他不可能这么莽撞。那他来做什么呢?
正想着时,甪里微回过头说:“回房将男装换下,一炷香时间到我房里来。”
“是。”我淡淡的回答。
于是,甪里微不再言语,先行回瑶华阁(瑶华阁为越王与越王妃的寝楼)换女装。等我换好到达瑶华阁时,篆儿正在为甪里微挽着发髻。我静候一旁等候,尽管篆儿手脚麻利,却仍是费了足足半个时辰才挽好发髻。我打眼一瞧,正是先下宫里流行的飞仙髻。飞仙髻繁复贵气,熵浦痕的那些妃子便喜欢挽这个发式,不过我却从未挽过,只因为嫌它累赘费时。
挽好发髻之后,篆儿又往甪里微的头上插了好多的首饰,金步摇、簪子、金钗,额上还勒着由一颗大大的东珠串上抹额。然后,淡扫蛾眉,挑出一点胭脂在手心,用清水花开,细致的为甪里微抹匀。最后,洗净手又从另一个盒子里挑出一点东西,抹在甪里微唇上才算告罄。
“主子,好了。”篆儿垂首道。
甪里微站起身,眼睛斜了我一眼,道:“都随本宫去大厅。”我和篆儿一左一右随她往大厅而去。
还没到大厅便听熵浦痕问:“这般久了,怎还不见越王妃回转?”
甪里微赶紧接过话头,人未到声先到:“皇上久等,臣妇之罪!”当下三步并作两步进到大厅,纳头便拜,口内呼道:“臣妇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熵浦痕挑眼一看,笑道:“哦,越王妃回来了,自家人不需讲究这些虚礼,起来吧。”我偷眼瞧去,熵浦痕虽然笑着,狐狸眼里却并未有半分的笑意,反而目光闪灼,暗暗在越王妃身上打探。
甪里微闻言而起,得体的笑问:“皇上今日怎么得了空到府上来走走?”熵浦痕但笑不语,甪里微不由心里微恼,面上仍是堆上十二分的笑意笑着。
熵越新墨眉微扬,嘴角带笑的解围:“微儿,皇兄今日特地来看望为夫。你这女主人却不在家,怠慢了皇兄!”
甪里微点头,又向熵浦痕请罪:“臣妇不知皇上今日驾临,还望皇上恕罪。皇上百忙之中还不忘抽空看望夫君,臣妇真是罪该万死了。”说着又拜了下去。
熵浦痕任由她纳拜,待她站定才笑道:“朕与皇弟乃是自家兄弟,兄长看望弟弟,再自然不过,何来之罪?”熵浦痕转过身体,向熵越新道:“今日朕少不得要在你这蹭顿饭吃才肯走的,皇弟不会撵朕走罢?”
熵越新一停,赶忙的从位子上站起,双手拱拳在胸,一脸惶恐道:“皇兄严重了,皇兄肯屈尊降迂在臣弟陋舍用膳,臣弟荣幸之至,哪敢撵皇兄?”
我心里哂道:虚伪的紧,其实内心里不知将熵浦痕骂了几千几万遍,还荣幸之至呢?
熵浦痕笑道:“那就叨扰皇弟了。”
且说,我与甪里微天色刚刚明亮就去了月红楼,耽搁的时辰不多,先下不过刚刚晌午。当下,熵越新就传令下去准备午膳,自己却请熵浦痕进饭厅等候。熵浦痕当先而行,熵越新仅隔两步之遥的跟在他的左后方,而甪里微却是走在熵越新之后。
前往饭厅之时,甪里微悄然回头递给我一个眼神,那意思是说:如果我敢暴露自己的身份,那么她必不会客气!这不客气自是对甪里郁他们而言。
“知道了。”我暗暗打了一个口型给她,她才放心的转过头去。
却在这时熵浦痕笑问:“皇弟今日在忙些什么呢?”
“臣弟伤势颇重,这些日子也只好老实的呆在家里养伤了。只是却连累了边关战火又起,臣弟却不能身披盔甲上阵杀敌,实在是有负圣恩!”说着面色愧然,苦笑不已。
熵浦痕敛了神色,正色道:“此事怎能怪皇弟?只怪敌人太过狡猾,瞅准皇弟回京之时便暗下杀手。边关之事皇弟也不用担忧,朕已派了妥善之人前往。只是……”熵浦痕说到此处故意的停下,做沉思状。
“只是什么?”熵越新不解的文。
熵浦痕长叹道:“此事来的太过于蹊跷和凑巧,朕怀疑是定国之人蓄意趁皇弟回京之时,暗下毒手,好攻我们与措手不及。”熵浦痕说道此处,话锋一转,回身问甪里微道:“朕听闻,现今执掌定国的是越王妃兄长?”
甪里微一怔,心知这是熵浦痕在试探他,于是俯首回答:“臣妇自从嫁至越王府以来,便与母国不大联系,这件事也是略略耳有所闻。”
熵浦痕微微一笑,点头道:“你那位兄长看来雄心不小,一登宝座便想侵吞我熵国了。”
甪里微面色一变,当即扑通一声跪下:“皇上明鉴。”
“哎,你怎么跪下了?越王妃多年跟随越王上阵杀敌,是我熵国的巾帼英豪,朕怎会不知?”熵浦痕双手将甪里微扶起,笑向熵越新道:“皇弟瞧瞧,越王妃急成这样,不知情的人必以为朕为难与咱们大熵国的巾帼英豪!”
熵越新赶紧作揖道:“内子脾性率直,冒犯之处还请皇兄见谅。”
熵浦痕哈哈大笑:“皇弟不必这样,朕不过玩笑罢了。”说着又去扶熵越新。他们这般你来我去的,平时几分钟的路程倒多走几倍出来,等到到达饭厅时,一张大的惊人紫檀木大桌上已摆满了各色佳肴美馔。
“皇兄请坐。”熵越新将熵浦痕引至上首,亲自为他拉开檀木椅。熵浦痕安然自得的坐下,熵越新这才在熵浦痕的右手坐下。
然而,甪里微却并未坐下。熵浦痕扬扬眉,道:“越王妃坐啊。”
甪里微规规矩矩的行礼,应声坐在熵越新的下手。熵越新接过丫鬟手中的酒壶,为熵浦痕斟满酒,送至熵浦痕面前:“皇兄,臣弟敬皇兄一杯。”
熵浦痕轻笑一声,接过酒杯却放在桌上,熵越新一时愕然,脸色也不大好。熵浦痕轻咳道:“皇弟见谅,近日朕肠胃不适,御医再三嘱咐不可饮酒。”
熵越新释然而笑:“臣弟糊涂了,那不知皇兄可有其它禁忌没有?这些馔肴可吃得?”
“吃得。”熵浦痕点头道。
然后三人客客气气的吃完一顿饭,倒是苦了我们这些站着的人。皇家规矩森严,半点也动弹不得,一趟下来我双腿早已麻木不听使唤了。可是为了不使熵浦痕起了疑心,强忍着和篆儿伺候甪里微,直到熵浦痕离开王府才算是大大的舒了口气。
熵浦痕一走,甪里微就面笑眼不笑的点头:“你倒老实。”
我哼了一声,没有理会她。甪里微意味不明的声音顿时入耳:“王爷,咱们王府的丫鬟脾气可真是大,微儿都不敢轻易得罪的。”
我冷冷回敬:“奴婢哪敢与王妃耍脾性,可不是捋老虎须,不想活了吗?”
甪里微不怒反笑:“这张嘴倒是厉害!”
“奴婢的嘴再厉害,也比不过会咬人的狗嘴。”我这话明显是戳到甪里微上午被云姬骂作狗的痛处了,再也不顾形象的暴跳如雷,一个巴掌掴过来。我早有防备,没等她动手就先一步跃开了,含笑问道:“越王妃这是恼羞成怒了么?”
“你……”甪里微哑口无言,既不愿承认自己是恼羞成怒,也不甘心就这般放过我,踌躇不知如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