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信,您的信来了”
怡丫头高举着手里的东西,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这时候院子里正闹成一团,穆笙正指挥众人将树枝台阶上的雪点点积攒起来做雪球,听到声音才纷纷回头过来。
她忙将手里的东西举到穆笙面前,兴奋的邀功道,
“是刘老的信,刚进府里就被奴婢给截下来了”
穆笙在等这封信,合院上下人人都知道,只是没人知道她为什么要等这封信。只单纯觉得这信这场雪或许能让她开心些,于是一个个都铆足了劲。
穆笙在以片关注的目光中接过了信,抿嘴笑了笑,却只拿在手里捏了捏,并没有拆。
丹易问出了众人的疑惑:“不拆开看看吗?”
穆笙摇了摇头“不必看了”
然后将信叠好,收回怀里放着,
雪果真是越下越大,有许多飘在鼻梁上头发上,被皮肤的热气捂化了,就顺着鼻尖鬓角往下滴。
穆笙毕竟还病着,腿也才刚结痂,小丫头们拉着她在外头胡闹一阵实在有些吃不消,却又不想扫大家的兴,便让人搬来椅子,坐在屋檐下看她们打闹,结果不多时便被问讯赶来的嬷嬷逮个正着,一个个劈头盖脸都给骂了一通,再唠叨着将穆笙也请回房里去了。
晚饭过后辰王来了,只带着三两个侍卫,一行人撑着伞顶着雪夜过来,在刚积上的一层的薄雪上留下一串黑漆漆的脚印。
他没让人通报,自己推门进了里屋,进屋的时候,穆笙正在书桌旁的软椅上看信并没有发现他。
她原本打算睡了,所以屋里多余灯都熄了,只余下书桌上的一盏油灯,她近来精神一直不太好,只至于直到辰王开口说话她才发现屋里进了人。
“这么晚了,怎么还在看账册?”那声音格外温柔,
穆笙抬头后他又道:“怎么不多点两盏灯,这样多伤眼睛”
他并没注意她在看什么,只以为她还在忙正事。
穆笙见他来了,不动声色将手上的信放下,借着昏暗的灯光塞到了账薄最下面,才起身见礼。
“外头下着雪呢,王爷怎么过来了”
辰王不知是心虚还是愧疚,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径直到了她面前,柔声道
“过来看看你,好些了吗?药可有按时吃”
说着伸手扶着她坐下,自己也紧挨着她身旁坐下来。
辰王今晚格外温柔,关切的问东问西,他问什么穆笙就老老实实答什么也不多话。
只是突然想起,下午院里的嬷嬷说赵云萝已经没什么大碍,已经能起身了,想必他也是因此才得以抽空吧。
辰王:“明日宫里的团圆宴,你若是身子撑不住,只管在家歇着,我去替你告个假”
穆笙:“谢王爷体恤,但是除夕团圆事关重大,无故缺席是大忌,我已经没事了,省了这桩麻烦吧”
辰王:“......”这感觉就好像又回到了刚成婚那时候,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生分极了。
辰王没回话,穆笙也没有率先开口,屋里霎时便安静下来,只剩下忽明忽暗的油灯微光,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开口。
辰王道:“你想下棋吗?”
“下棋?现在?”穆笙一时没明白过来他这个转折,着实愣了一下。
辰王也意识到这话有些莫名其妙,此时实在不适合下棋,先不说穆笙现在还病着,光这深更半夜也不是下棋的时候。
颇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尖,才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改天,改天邀王妃下棋,许久不曾同王妃切磋了”
穆笙点了点头答应了,随后又是一阵沉默,这久违的尴尬气氛今晚算是一次性找补回来了。
最后还是辰王先站了起来,对穆笙道:“你无事我便放心了,今夜好好休息,明日晚些我再让老祝来接你”
他要走,穆笙早知道的,也早习惯了微笑着送他出门,只是今日不知是怎么了,她却迟迟没有反应,依旧维持着低头看着脚下的地面姿势。
不知是不是因为还病着,反应格外慢些。
辰王想着她或许在闹脾气,此番的确是受了委屈便没在意,又好脾气的嘱咐了几句,才转身要走。
“王爷”可刚转身她便开口了。
听到声音他又回过头去看她,道:“怎么了?”
她不知何时抬起了头,微微仰望着,可惜灯光太暗,看不清她的神情,只听她又缓缓开口。
淡淡道:“今日是月底,王爷不留下来吗?”
辰王一时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以往她从没说过这样的话,没有在任何时候开口挽留过。
他也早已经习惯了这样对待自己的妻子,随来随走连一句托词都没有。
“我....我今日......”
今日来时已经答应了赵云萝,会回去陪她。只是这话他突然觉得有些说不出口。
“今日,一定得走?”穆笙追问道
“不.....不是,我可以......”他或许是想说我可以留下来,只是他话还没说完便被人给打断了。
屋外的侍卫突然敲门轻声禀报:“王爷,北苑里的绿柚姑娘来了,说姨娘不好了,请爷去看看”
辰王一刻也没耽搁,外头的话才说完他早走到门边,嘴里吩咐侍卫赶紧拿他披风来,都推开了门才想起屋里还有个人,转头看到穆笙那一刻不知是否有些犹豫,总之没多停留只解释了一句
“我不放心,今日一定得回去看看,多保重身子,我改日再来看你”
一边穿衣一边冲外头的丫鬟道:“好好照顾王妃”
然后便顷刻消失在茫茫飞雪中,又落下一串凌乱的脚印。
辰王走后丹易本想进屋伺候,却被穆笙拒绝了,只说她要睡了,那声音听着淡淡的没什么起伏。
可其实她并没有睡,而是将油灯又拉近了写,将方才塞进账册底下的信抽了出来,小心的抖开。
信很短,除了几句客气的问候就只写了几行行小字,上头写着
“今日一早山顶红梅已有少许绽放,只需三五日便可尽数盛开,届时老朽携上下恭候娘娘”
只短短几行字穆笙却半歪着身子,凑近烛光下看了许久。
最后将信装回信封中,伸手架在油灯上点了,扔进焚烧盆中后还将冰冷的手搁在上头烤了烤,做完这些才起身上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