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州城是景国西边最大的城，所以人很多。
人多，反而吸引更多的人，所以人更多。
人更多之后，活儿就不够了。
活儿不够，底层的就变多了。
底层的人多了，活不下去的就更多了。
所以，要饭的就多了。
王小北见过太多要饭的，以前他还很同情，也庆幸自己还有一个破房子，至少还是个贫民。
现在却变了心思，也许是年纪大了一点点，也许是心态变了，在看这些要饭的，他冷漠了很多。
王祯那么弱小，被欺负成那个样子，还至少每天挑着菜去讨生活，这些人却连他都不如。
想起王祯，他就想流眼泪，他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这段心事，其实也是压根没有一个能说心事的人。
可看到一个没有右手的叫花子时，却流不出了。
“你怎么在这里？”他认识这个缺了右手的叫花子。
蓬头垢面，畏畏缩缩，眼神涣散，破破烂烂，这样一个废人怎会回他的话？
“你...”王小北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本就不善沟通。
犹豫了下，他起了身子，往回走，心想也许这个叫花子还未偿还清以前犯下的罪过吧。
“是你！”那个叫花子看着王小北的背影，突然喊道。
他一只手撑在地上往前爬，另一只手没了，只能用手拐。
就这样一扭一扭的。
“哈哈哈，这傻子，真会逗人笑！”
“我还以为他是哑巴呢！”
...
叫花子却不顾别人说什么，拼命的爬着，想追上那个背影。
可这世间太嘈杂，那个背影越来越远。
叫花子终于撑着手站了起来，他小跑几步后，终于迈出大步，追上那个背影。
“是你！”他仅有的一只手搭在王小北的肩上，使劲的拉扯。
“你干嘛？你认出我了？”王小北回头了，他想不到季无痕追了上来。
显然季无痕并不认识他。
他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抱着王小北的腿，干裂的嘴唇似乎激动的说不出话：“是你！是你！我记得，这背影，我记得！是你！”
他的眼神光彩四溢，像是看见了神仙。
这眼神不该出现在一个叫花子脸上。
“对啊，是我啊，王小北。你起来啊，你跪着干嘛！”王小北一使劲就把他拉了起来。
“是你，是你打败那个供奉。那个...那个...大槐树...大槐树，记得吗？”季无痕依然激动万分。
“你在说什么？”王小北有点晕。
“恩人！恩人！帮帮我，帮我。”季无痕整个身子往地上摊，似乎是个软骨头，他明明在笑，却满脸泪水，“恩人，帮我报仇，报仇，帮我！”
他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王小北没有办法只好搀扶着他，把他带回了王麟家。
“你怎么带个疯子回来？”王麟当然如此说道。
“这应该是个叫花子。”叶婉儿的看法不一样。
“他是云霄宫的弟子。”王小北无语道，“应该是上次被刺激的，这哪个大夫能治？”
“简单，我能！”王麟站了起来绕到季无痕的身后，一掌打在脖颈上。
季无痕应声而倒。
“看，一息治好。”拍拍手，他去做饭了，只留下两个大眼瞪小眼的人。
吃过晚饭，天也黑了。
王小北将叶婉儿送到自己家，才发现里面居然收拾的干干净净，连褥子都换了新的。
而叶婉儿一脸快表扬我的表情。
“你睡这边吧，晚上关好门，我去王麟那。”还好和王麟搞好了关系，王小北暗叹，不然今晚都没地方睡觉了。
“你不睡这边？”叶婉儿奇怪的说道。
“我...”她什么意思？幸亏自己也脸黑，连忙出了门才说道：“我去看看那位朋友，你把门关好了。”
“那早点回来啊。”
王小北无语，脚步加快赶紧离开。
到了地儿，季无痕已经醒了，正坐在门槛上吃着面条，里面只有青菜。
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餐，所以这碗青菜面他吃的很香。
王小北坐在他的边上，王麟也坐了过来。
“咻！咻！”满满一大口吃完，朝着天把汤水也喝的干干净净，然后将空碗和筷子放在地上。
“你应该放回桌子上。”王小北尴尬的说道。
王麟却摇摇头将碗筷拿去洗了，他似乎就是为这个来的。
“我没想到，居然是你。”季无痕说话了。
“什么居然是我？”
“打败六灾的那个人，居然是你！”他的目光又开始兴奋，一手抓住王小北又道：“你那天喊我兄弟，既然是兄弟，就帮我报仇！”
“等等！报仇？什么报仇？”王小北其实猜到了。
“帮我父亲报仇，你是我兄弟，那我父亲也是你父亲！就等于帮你父亲报仇！”
“噗~~！”屋子里面的王麟喷出一口面汤，“对不起，对不起，烫了，烫了，你们继续！”
季无痕又道：“我只能靠你了，我的手没了！”
“诶，我不想在打架了，而且...你的事，应该你自己解决！”
“报仇就是报仇，怎么是打架？”季无痕急了，他想要劝服王小北，“我已经知道错了，以前我和我爹确实做过很多错事，不过，不过...”
他突然开始流泪，声音也缓慢了，“不过也是，我没资格报仇，他们没找我报仇已经很不错了。”
“明天跟我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王小北看不下去，让季无痕做个叫花子也不是他的性格。
他又回头看了看王麟，想了想才道：“你也跟我走吧。”
“去哪里？”王麟放下碗。
“去我师门啊！”王小北想着给灵虚门拉点徒弟。
“去干吗？修行？学打架？”王麟摇摇头，“我不去，打架很疼的。而且，这里还有几个人，我要照顾。”
“你...那也好。”虽然他不愿意去，王小北却有点开心。
“我去！你没有真气都这么厉害，我要去你师门！”季无痕似乎看到了希望。
“好！非常欢迎！”王小北道。
“你师父师兄他们肯定更厉害！我找他们帮我报仇！”
“那你还是别去了。”
“...”
在西州城休息了几天，王小北终于踏上了回师门的路，他不曾停留去看一看那高耸的城墙，不去看那城的上方的乌云是否已经散了。
他的脚步很有力。
“记住，不要说我会打架！我师兄会担心死我的。”王小北再三警告道！
一个人出来，三个人回去！
还带了一个准师弟，他们一定很开心吧，又收了个徒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