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枢看着手中黑色的墨水,手指轻捻磨动。
抬头看周围,瞳孔微微颤动。
这片世界,竟然全部化作黑白色,整个大殿的人,全部变成了水墨画。
最可怕的,还是除了自己和范修,其他人全然无觉。
“传说中的画圣,真的厉害啊。”
“不敢当,倒是灵君厉害,带着一位天师,跑到我西陵国,还敢对我的学生动手,如果不给我一个解释的话,灵国就准备换一个君王吧!”
大殿门口,殷一迈步入殿,身后老公孙扶着莫宿,手上拿着毛巾捂在脖子上,鲜红色的毛巾,与周围的黑白色,格格不入,极为闪眼。
就差一分,刚才莫宿就死在了灵枢手中。
莫宿低头看着殷一后脚跟,自己这个老师早就到了,却在最后时刻才救下自己,明显是想让自己吃一次教训啊。
想到这里,却也只能无奈叹气,相比起这些老狐狸老怪物,自己差太远了。
大殿中央,场景变化,诸国使者在殷一水墨图之中,失去了自我,变成了一尊尊张牙舞爪的怪物,朝着灵枢嘶吼。
唯有范修没有被控制,一个飞身落在灵枢身旁,共同对抗这个传说级存在的画圣。
“实是霸气,天下敢说让灵国换一位君主的,又有几个?
再说世间以一字为名者,能数几人?
殷一画圣既然来了,不如坐下来好好谈谈。
你我四人在此地动手,只会伤到大殿其他人,尤其是这大殿内,可还有那位西陵王呢!”
范修言语意思,便是拿西陵王威胁殷一两人,他拿定了面前两人弱点,便是西陵国那位好色的王上了。
殷一挥手散去周围水墨之境,殿内众人只感觉全身一轻松,没有了之前紧缚之感。
“刚才那是什么,太可怕了!”
“是江山水墨图,万物一体,人神不分,果真名不虚传啊!”
殷一可称画圣两字,便是他除了文道境界高以外,更是一手文墨之画了得,下笔如有神形,便是一种常人无法触及的境界。
灵枢贵为九星将,身边亦有一位天师陪同,却还是不敢与殷一、公孙贺这对组合对抗,毕竟殷一名中得一个“一”字,封号中得一个“圣”字,可见天下人对其本事、身份之高评价。
领着莫宿,殷一与公孙贺两人越过灵枢,入殿,叩拜百里襄:“大王!”
见到两人,百里襄心头紧张散去,透着阴虚的白皙脸庞上露出笑容:“国师、兵师上左右座。”
看着百里襄笑容,灵枢心头冒出妒火:为何如此一好色体虚之徒,却能得天下画圣与神机御兵师两人相助,若是我得此两人,北冥还不是我囊中之物吗?北荒还不成我掌下之臣?
与他看来,有殷一公孙贺在手,西陵国却还不是太阳之国,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之才。
百里襄却也知道天下人对他两位兵师国师眼红至极,他也不急,心头宽松得很,与众人笑呵呵:“莫宿受伤,传圣医师来。”
闻言,殿内众人心头一惊。
何为圣医师?
便是挂一个圣字那都是尊贵意思,所谓圣医师,那是各国内专门给大王君王服务之医师,地位尊贵,本事自然也是高超。
百里襄这番意思,一是给殷一面子,表明自己看重莫宿意思,让他放心;
二是给诸国使者看,便是意思有我如此器重莫宿,你们就算有怨气想要发泄,也不可过分;
这三嘛,便是百里襄也趁此机会,把莫宿未来在西陵国的地位公布给了诸国。
以往也只有西陵国人对莫宿地位有个猜测,便是看出莫宿会是下一代西陵国大王的辅佐人之一,却也都是心照不宣,不会多说。
如今这一表明,诸国看莫宿眼神也都充满了不同神色,或是惊讶,或是善意,或是欣赏,或是摇头。
“这位莫宿看似平凡,如何能成为未来西陵的掌权者呢?”
“看来诸位寡闻了,这位莫宿小公子可不平凡,他身具阵印,有六臂佛护体,未来阵宗之人定会来寻他,想必不出二十年,这又是一个公孙贺啊。”
公孙贺为御道中人,别看这是一位固执老夫子模样的倔老头,可实际上,这是一位能拿笔,也能拿刀的厉害人物。
便是当年,公孙贺领十万大军,配合御之道,在秃谷崖击破侵犯西陵国土的数十万大军外敌,其强大之名,早已经盛传各国。
如今又来一个莫宿,实在让众人怀疑,这西陵国莫不是要在下一代冲击太阳之国?
如今的西陵在高端战力上,其实已经有太阳之国的潜力,只差一个机会而已。
灵枢冷哼一声回到自己位子上,他今日目的却也有试探西陵国意思。
西北大漠虽然荒芜,却存在许多珍贵资源矿产,若不是有西陵国这么一颗明珠横在边界,各国早已经大军分刮西漠了。
自灵枢成灵国灵皇之位始,他无时无刻不想让灵国更上一层,而北冥终年被大海与极地包围,资源匮乏,想要成就大业,必然有三处必争之地:东南“养兵之所”,西北“矿属之土”,东北“粮仓之地”都是他的目标。
如今他会亲自来西陵国,可见对这西北大漠重视程度,若是能得西陵国相助,将西北大漠连同其他洲属各地矿产垄断,那他统一北冥只是时间问题。
现在稍微试探几分,也是考虑后面与西陵国要怎么谈。
现在看来,不可过刚才是!
如此一想,灵枢与范修落座,眼神互视交流,脸上笑容化作和煦,似乎之前事情与他无关一般。
倒是此时,灵枢忽然想起还有一人,他灵国言楚去哪了?
四下看去,确实让他眉头又皱了起来:“莫不是这家伙胆子肥了,不经我同意自己跑了?”
范修听到身边人嘀咕声,便猜到意思了,转头恭敬道:“灵皇,言楚小皇子被刚才那位莫宿小公子带走了,想来是领去医救了,你不用太过担心。”
闻言,灵枢松口气,紧锁的眉头也下意识松开,嘴上却硬得很:“哼,这混账尽会惹麻烦,我会担心他?
还有那个莫宿,他算个什么东西,没我同意也敢私自带那个小混账去疗伤?”
范修点头称是,他与灵枢也是知心,明白这是个嘴硬之人,不去多反驳:“无论当年荆门那位做了什么,小皇子是她孩子,却也是您孩子,他是无辜的,一直把怒火撒在他身上,也不是个儿事。
我也知道,您刻意远离小皇子,是担心其他皇子对他出手,不如这样,我们把他留在这里几年,让他跟着那位莫宿小公子,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莫宿生来就不是个好东西,有他教小皇子,未来也不用您多操心。”
如果别人敢和灵枢说这些话,他转头就会砍了对方。但范修不同,范修与灵枢心中地位,不弱于公孙贺与百里襄心中地位,只是灵枢与百里襄性格不同,待人方式也不同,可打心底里还是一样重视与信任的。
“那好吧,你什么时候去帮我说说吧。”灵枢拉不下脸,毕竟才不到盏茶功夫前,他差点就杀了莫宿。
范修连忙摇头:“不成不成,之前震楼时,我也招惹过他。”
说着,他把震楼事情原委讲了一遍,听的灵枢连连皱眉。
“好一个小子,难怪你说他不是好东西。那你说,此事谁来办?”
范修捻三分胡须,胸有成竹模样:“我有好友公羊,可成此事。”
“鲁夫子,公羊?”
公羊叔,字鲁伯,为稷下学宫夫子职,人称鲁夫子。
稷下学宫在天下各洲地位丝毫不弱于文道宫,两者都是文道圣地,不过相比之下,文道宫招收学生标准更高,要么天资卓越,在问道大会上一鸣惊人,可成文道宫学员;要么你就是有背景,有大人物牵扯关系,也会有文道宫内老学究收你当学生。
而稷下学宫不同,它开放于天下,无论你是田埂农夫,或是朝堂君王,都可入稷下学宫,而且到了里面,人人身份无高低贵贱,民与王,同为学生,都要向夫子老师行礼。
不说别人,便是范修口中的公羊鲁夫子,学生遍布天下各国,高至帝王,低至村夫都有。
有教无类,可教无位;言无对错,名无高低。
这就是稷下学宫的十六字宫训!
天下人尊文道宫,天下人敬稷下学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