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墨染没有回家。
收拾好厨房的夏堂秋也听说了略缩版本的墨染遭遇,平常一向极有素养的老爷子也眉头倒竖,竟然狠狠骂了墨杰一声,然后又问墨染今后怎么办,夏之悠在旁边说着明天再打电话给她妈妈,夏堂秋嗯了一声,想了想,对墨染说道:“小染,要不然今晚你就在这边睡吧?”
墨染一呆:“啊?”
“你一个小姑娘,家里没人,你爸还跟不三不四的人有往来,我不太放心啊。”
墨染听了这话,脸突然红了起来,犹豫着瞥了一眼夏之悠,说道:“睡这边......不太好吧......不会不方便嘛?”
“有什么不方便的,没事,晚上就在这睡吧。”夏堂秋定了下来,又问道:“是不是要拿什么换洗和洗漱的东西啊?”然后转向夏之悠:“小悠你过去陪你姐姐拿东西吧。”
夏之悠正喝着盒装牛奶,“呜”了一声,嘴松开吸管,对墨染说道:“那走吧。”
墨染感觉夏之悠十分平静,有些不可思议的望了他一眼,有些迟疑的说道:“你......”
“我?”而夏之悠转过头来,一脸疑惑的看着她:“我怎么了?”
墨染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来,只是莫名显得羞涩,略带嗔意瞪了夏之悠一眼,大声道:“没怎么,走啦。”
从沙发上一下站起来,直直往外走去,夏之悠也挺莫名奇妙的,对着看着他的夏堂秋和夏之韵耸了耸肩,示意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也站了起来,稍微加快脚步跟上了墨染的步伐。
两人到了墨染家,夏之悠进了墨染房间等,墨染则是在家里到处走着,整理着自己住宿要用的东西。
住宿所用的物品并不多,只有毛巾和牙刷牙膏,以及墨染的睡衣,夏之悠就坐在床上,叼着牛奶盒子,看着墨染从衣柜里拿出叠的整齐的睡衣,睡衣是浅蓝印花的,袖口稍带褶边,显得十分可爱。
墨染拿出衣服,转身发现夏之悠盯着她的睡衣看,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你别盯着我看啊。”
夏之悠便不在意的移开了眼,去无聊的看房间里的其他装饰了。
墨染看着夏之悠这随意的样子,有些气愤,问道:“你挺无所谓的嘛?”
“啊?”还是不知所以然的样子。
墨染有些羞涩,却还是忍着羞意对着夏之悠说道:“我晚上要住你家诶。”
“我知道睡我家啊?怎么了啊?”
“我跟你睡在一起,你都不在意嘛?”
夏之悠本来叼着牛奶在喝着,听了这话一口奶喷了出来,喷的力度之大,甚至有几滴飞到了墨染的脸上。
墨染呆了一下,反应过来好像有什么不对劲,问道:“怎......怎么了嘛?”
夏之悠呛得又咳了两声,才涨红了脸止不住笑意的说道:
“你不是和小韵睡嘛?怎么就跟我睡了?”
墨染听了夏之悠的话,一下转不过来弯,蠢萌蠢萌的“啊?”了一声。
然后才理解了夏之悠所说的话,夏之悠便看着红色从墨染的脖子蔓延上去,直到整张脸都变得通红。
少女面目通红的站着,然后一个人走到墙角,慢慢的蹲了下来,坐在了墙角,抱头蹲防,感觉自己丢脸丢的要原地升天了。
夏之悠看着少女可爱的姿态,笑的便更加停不下来了,笑了一会还是止不住,一下仰面倒在床上,滚来滚去的狂笑。
墨染就这样在爆笑声中,整个人通红的缩成一团坐在墙角。
而之后两人回到家中,一个仍在不断地笑着,一个则是面目通红的低头沉默着,被问起原因时,夏之悠刚想说什么,突然被墨染一拳锤中了胸口,连黑市拳手都偷袭失败的夏之悠,被少女一下锤了胸口,顿时弯了身子,一边忍着狂笑,一边面目扭曲着说道:
“不行,说不出来,我要死了,噗哈哈哈......”
然后被一向文静示人的墨染一路追着锤进了房间里。
第二天一早,便有警察来上门问询,本来是到墨染家去找人,结果扑了个空,这才敲门敲到这边,结果却在这边找到了正主,也就正常开始问起相关事宜了。
问题大抵是一些你知不知道你爸爸吸毒,有没有见到你爸爸和什么形迹可疑的人来往了啊之类的,墨染自然是照着提前对好的答案一一回答,碰到较为复杂或者容易露馅的问题就统一用不知道来回答,问询的人员也不会对小学女生生疑。
一番公式问答之后,询问人员又扫了一眼问答记录,一边对墨染说道:“我们已经通知了你的妈妈,她说马上到这边来。”
墨染一愣,惊喜的表情浮了上来,问道:“妈妈要回来嘛。”
问询人员看着女孩子高兴的表情心情也不错,笑着回答她:“是呢,她说马上就把你接到她那去。”
墨染的表情凝固了:“接到......她那去?”
问询人员不解其意,回答道:“对啊,之后你就要和你妈妈生活在一起了......”
“我不要!”
那人还没有说完,墨染已经是大声叫了出来。
问询人员被吼得吃了一惊,问道:“怎么了?”
墨染情绪激动的说道:“为什么不是她留在这里,而是我要跟她走啊?!”
说完这句,她便气冲冲的一个人就往里屋跑去,留下了有点懵的问询人员和说着“小孩子不懂事”向他道歉的夏堂秋。
墨染蹬蹬蹬的跑上了二楼,一下子钻进了房间里不愿意出来。
房间里只有夏之悠一个人在翻着报纸,看到墨染跑进房间气冲冲的把门关上,便向她问道:“怎么了啊?”
墨染气愤的回答:“我妈要回来了。”
“这不是好事吗?”
“她要把我带到她那边去。”
夏之悠沉默了一下,说道:“所以你不高兴?”
“我不想离开......这里。”
墨染低着头不去看夏之悠,倔强的说道。
这句说完,房间里便安静了下来,气氛沉了下去,有些压抑,只能听得见放在桌子上的闹钟秒表滴答滴答的走着。
终究是夏之悠打破了沉默,他笑了一下:“就这样就生气啦?”
墨染不说话。
夏之悠继续说着:“又不是生离死别再也见不到了,又没关系啦。”
“......”
“再说了,现在走了,以后又不是不回来了,对吧?”
“......”
“这么长时间没和妈妈见面,彼此该有多想念啊,你妈妈要是听到你不愿意和她在一起,该有多伤心啊?”
“可是,我真的不想走......”
夏之悠笑着站起身子来,去摸墨染的头发,神情温和的说道:“没事的,傻妞,你只是暂时不在这里了,没关系的,对嘛?”
“我才不是傻妞......”墨染又小声重复了一遍,终于慢慢抬起头来看夏之悠,就这样怔怔看了一会,忽然说道:“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夏之悠笑着说道;“你抱我我又不会反抗......”
墨染便一下抱了上去,抱的极紧,她在夏之悠耳边轻声说道:“你记住,我会回来的。”
“嗯。”
这时夏堂秋在下面喊墨染,墨染的妈妈已经到了。
墨染慢慢的放开夏之悠,又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开了门朝楼下走去了。
夏之悠看着墨染离去的背影,笑容便敛去了,只是沉默。
夏之悠所说的话,终究只是安慰墨染而已。
墨染是否会回来,是否会与自己相见,夏之悠并不清楚。
时间是消磨一切的利刃,这个小学五年级的女孩子接下来会到一个新的场所,会见到新的风景,也会认识她新的朋友们,大约不需要太长时间,就会忘了这里吧。
现在所认为的刻骨铭心,终究只是未来某个瞬间无意回想起的淡薄回忆罢了。
夏之悠过去已经见到过很多这样的事情。
这只是人间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夏之悠又微微自嘲的笑了一下,自己竟然还会为这小朋友的离别而伤感,真是做小孩做久了,进化成了lolicon了。
只是,一个相处的十分愉快的小朋友,还是离开了啊。
夏之悠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探头去看下面。
墨染这时刚上车,也从车窗往他这里看。
两人的目光交错。
夏之悠笑了起来,忽然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副眼镜,正是墨染之前遗失在酒吧的那一副。
夏之悠大声的对下面说道:“喂!傻妞!按照之前说好的,眼镜归我了啊!”
汽车已经发动了起来,墨染对着上面的男孩大声喊:
“不准叫我傻妞!”
汽车载着墨染缓缓离开小院,墨染叫了那一句后已然哽咽,眼泪不收控制的倾泻而下,一下便泪流满面。
她仍然大声的向着男孩叫着:
“还有......”
“......我一定一定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