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起结伴上学,到了学校,沈嘉音要先去老师办公室,夏之韵就笑着和她说一会见,兄妹两人还是如往常一样回自己的教室。
等到上课的时候,语文老师兼班主任的汪老师走进来,宣布有一个转学生要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大家欢迎她。
教室里的学生一起鼓掌,好奇的看向门口,那边沈嘉音依然是素色的长裙,背着昨天买的白色秀气书包从教室外面慢慢走进来了,看了下面学生一眼,可能从没见过这么多同龄人,稍微怔了一下,旋即朝着台下淡淡的微笑了:
“同学们好,我叫沈嘉音,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会和你们一起学习,谢谢大家。”
美少女的杀伤力是不分年龄和性别的,台下的学生们一下沸腾了起来,吵吵嚷嚷的情景让沈嘉音稍微蹙起了眉头,有些困扰似的看向了旁边的班主任,班主任拍了一下讲台,让下面安静一点,让沈嘉音自己找位置坐去。
这个教室挺大,学生并没有坐满,还有不少空位置散落在教室各处,沈嘉音向班主任点头之后,从讲台上下来,径直朝夏家兄妹那边走,夏之悠夏之韵本来就是同桌,不过他们后面的两个位置倒是还空着,沈嘉音走到兄妹面前,朝他们笑了一下,把书包放在了夏之韵后面的座位上。教室的众人看着沈嘉音选了一个没有同桌的空座位,顿时一种隐晦的失望情绪在教室升腾了起来,但并不明显,小孩子嘛,面子还是很重要的。
班主任看着沈嘉音选了兄妹后面的位置,想了一下说道:“沈嘉音同学,有什么学习上的困难可以问你前面的夏之韵同学。”
沈嘉音回道:“好的老师。”
学校生活也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平常上课的时候,沈嘉音倒是听得津津有味,不过完成作业的时候反而痛苦不堪起来,语文还好,做起数学题的时候,沈嘉音总是对着题目犯难,有一次做的实在受不了了,就去问兄妹两个你们每天都要做这么多题目吗?得到肯定答复之后,看着两人的目光里竟然带了敬佩与同情的神色。
而夏之韵一下课就会强行拉着夏之悠一起,带着沈嘉音逛校园,宣江市第四小学并不大,唯一看起来漂亮的塑胶操场是刚刚铺设的,体育健身器材的数量一双手就能数的出来,而那边的乒乓球石桌更是不知历经了多少风雨,竟然连铁质的球网都快不见光了。
尽管如此,沈嘉音还是逛得津津有味,不时问这问那。
学校靠着低年级教学楼的那边还有一颗大枫树,这个时节叶子已经泛着金黄了,也有许多已经燃尽了开始衰败的老叶开始落下,它们被秋日飒爽的凉风摇动着,等到时机到来,叶与枝丫连接的地方就会悄然分离,老叶便倚着秋风,打着旋儿飘然落下,与已经落地的其他老叶一起沉眠。而不断落叶的大枫树,却仍然是金黄色的燃烧着,但却又有一种与火焰截然不同的安静气质,如同被举着的静默而肃美的巨大火把一般,无声的又一次绽放自己,与这个即将完结的年度做着告别,正如它在过去数十个年头所做的那样。
金黄大枫树的一条粗壮树枝上,系了一个看起来分量不轻的大铁块,有时会和落下的老叶轻轻拥抱一下,发出粗糙金属被轻擦而过的“啪嚓”的低吟声。夏之韵说这个大铁块是学校在偶尔停电时候的铃声,电铃没有声音的时候,由门口看门的门卫,提着一个小铁锤,慢慢从学校门口走进来,踩过由无数老叶铺成的松软地毯,在树下敲响那个大铁块。他一遍一遍的去敲击着铁块,但是敲击的频率并不高,带着奇怪的韵律,反而给人一种清脆悠扬的感觉,那叮叮的声音在秋日不大的校园回响,贪玩的学生们在清脆的敲击声中纷纷停止了玩耍,说着笑着往属于自己的那个教室里赶回去,操场密集的孩子们,便如天晚小羊回巢一般,纷纷没了踪影。那门卫在这时会扫视一眼学校,看着已经空荡的操场和已经书声鼎沸的教室,露出满意的笑容,不再继续敲击了,他用手稍微去扶住因敲响而微微晃动的特殊的铃,铃便安静下来,门卫又提着小铁锤,在落叶与秋风中回到自己的门卫室了。
沈嘉音记得那门卫,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叔,长得凶恶,嗓门又大,而他自己也似乎知道这一点,恶趣味的以吓唬小孩子为乐,尤其是低年级的小孩子。孩子们看到了门卫大叔,首先便语气低了三分,门卫大叔却最喜欢这种孩子,故意猛然以大嗓门和孩子说话,然后看着被吓到孩子的可爱小脸嗓门洪亮的哈哈大笑。偶尔有不被吓到的孩子,会奇怪的看着他,而门卫大叔这时往往会显得很尴尬,会讪讪的挠挠自己的脑袋,笑着跟那个孩子点一点头。
沈嘉音莫名的喜欢上了这里的氛围,她还没有习惯自己学生的身份,而更多的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去看这个学校,在她的眼里,不论是校园里的各个景色对于校园里生活的人们,还是校园里生活的人们对于校园里各个景色,他们彼此都把对方当做了“本应存在”的事物,不论是老旧的器材亦或是落叶,还是校园里奔跑的孩子们,带着严厉与和蔼神情的老师,他们都在校园里一直一直这样的生活,不会对彼此惊喜讶异,这一切的点点滴滴,都是融成了他们自己本身的生活。
而在沈嘉音看来,这,就是极好的状态了。
国内最近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沈良顾也不用带着沈嘉音到处跑,沈嘉音倒是过上了一段难得的安稳时光,每天按时跑过来和夏之悠夏之韵一起上学,放学也留在小院里一起做作业,周末也在这里一起玩,沈良顾一开始还以为是新鲜感,过两天就好了,但是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好一段时间小女孩仍然乐此不疲,沈良顾看着空荡荡的院子深深叹了口气,从此也跟着孙女成了小院的常客,然后受到了夏堂秋猛烈的嘲讽。
年级里最近进行了期中考试,小学只考语文和数学,夏之韵老样子在班级名列前茅,夏之悠也是控制在不温不火的位置,而沈嘉音则是语文满分,数学差点没及格,夏之悠问起时,沈嘉音少见的脸红了,小声说道:“我还是不太清楚x是什么嘛......”
晚上学习的时候,沈嘉音拿着期中卷子问夏之韵题目,但是无奈夏之韵做的出来,可是讲解的极为抽象,沈嘉音听着人都傻了,而夏之韵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看到夏之悠上完厕所从下面上来,赶忙呼叫帮助。
夏之悠也就点点头,凑过去看题目,沈嘉音有些坐立不安了,其实这道题属于附加题,好像还挺难的,而夏之悠的数学分数也才七十出点头,沈嘉音为了照顾小男孩可能会存在的自尊心,才特意趁着夏之悠上厕所的时间来问夏之韵题目的。
“那个......”沈嘉音有些犹豫的想说些什么:“这道题目好难呢......”
“唔......”夏之悠扫了一眼题目,向沈嘉音伸出手:“笔。”
“啊?哦。”沈嘉音赶紧给上自己的笔,然后看着夏之悠清楚明了的讲解解题步骤,虽然这道题目老师还没有讲解,但是此时夏之悠条理清晰的讲解却恍然给了沈嘉音一种老师讲解的感觉,这绝不是学生的在迷宫中摸摸索索最后找到出口的程度,而是站在了一个高度高屋建瓴一般的望下去,迷宫里的所有路径,包括出口,都了然于胸的感觉了。
夏之悠讲解完了,转头看沈嘉音,却发现小姑娘一脸呆滞的看着自己,不由得皱了一下眉,问道:“听懂了没呀?”
“懂是懂了......”沈嘉音愣愣的说道:“为什么你数学才考七十多呢......”
夏之悠挠了挠头:“可能是因为......那天的天气,比较适合考七十分吧?”
“......”
沈嘉音无话可说,又转过头去问正在做作业的夏之韵:“你哥哥一直是这样吗?”
“什么样?”
“气人样。”
“嗯......是呢,”夏之韵去看在书桌前坐下,百无聊赖的开始写作业的夏之悠,学着他往常的模样耸了耸肩,说道:
“的确是蛮气人的......”
但是看着他懒散的样子又不自觉的笑了出来:
“毕竟是我哥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