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幕落下。
所有事情都暂时告一段落。
就国内而言,不论是安葬死者,予以追勋,还是重建被摧毁的基地,又或者针对接下来的情况进行人事上的变动,这些所以都是生者的事情,死去的人们,无论留下了多么壮阔的事迹和多么深刻的回忆,但终究与这个世界不再有所关联。
或许还会有人记得其中的某一些人,但毕竟只是少数,还是有着紧密关系的人们,而更大多数的人,生活还是要照常继续下去。
在宣江市第五科驻扎的刘含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思绪总是回不由自主的飘转到那个午夜,那个好友打来却只说了两句便挂断的电话,那一份自己下定决心的勇气,他甚至到现在都记得,那个夜里从办公室外面吹来的风极大、极冷,冷到了自己从办公室出来也要咬紧牙关拼尽全力。
但是他在行政大楼门口等待了半天,却始终没有人过来。
凉却的热血让他冷静了下来,他想,难道是宣江这个小城市并不在他们今晚的行动之列?
他又稍作等待,终于在空气中读到了什么不寻常的气氛,仔细思考之后,他决定上街主动寻找敌人的踪迹。
然后在找寻敌人的途中,却意外的只发现了两具尸体。
一具尸体背部中了三枪,立刻便死了,而另一具极为雄壮的尸体则是右手呈现出极为奇怪的扭曲形状,而其它部位竟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
原来不是没有人来,而是来的人已经死了。
在确认了尸体的身份确确实实来自“死亡之吻”后,刘含的心中已经明悟了什么。
是那个之前在酒吧出手的神秘强者再度出手了。
这么一个小小的城市,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跑出来那么多的强者。
不过这个人倒也老老实实不搞事,一副平和的性格。给人的感觉好像五六十岁,甚至是七八十岁的中老年人一般。
而这个人有着这种实力,魔力的积攒一定是耗费了漫长的岁月,这更加验证了刘含的猜想。
刘含也在打报告的时候把自己的猜想附了上去。如果夏之悠知道刘含这样出奇的配合,说不定还会寄一封感谢信上门,当然,是匿名的。
这一夜过去后,刘含继续着自己平平无奇的办公生活,大约一个星期过后,他的电脑里收到了来自上面的文件。
打开文件,上面写的是关于那一夜的总结,也就是伤亡和损失情况。
刘含鼠标往下滑动着,到了被攻陷的分部那栏,省城赫然便在其中,他面无表情的继续往下翻,当然也理所应当的在阵亡名单里找到了他的朋友的名字。
文件再往后就是一些对于亡者的追勋和对于生者的调动,但刘含已经懒得去看了。
他把鼠标放下,任凭电脑开着,然后头朝后仰着,整个人深深地陷到了椅子里,就这样有些无力的看着天花板。
他久久没有动弹,感觉到风从那边没关的窗户外面吹进来了。
有些凉意。
毕竟是深冬的风啊。
刘含稍微朝窗子那边歪了歪头。
冬天太阳落得早,才三点多,日头便已经斜了,暖黄色的光辉就这样从方正的显得有些冷硬的窗户外斜斜的照了进来,在这略显寂寞的办公室里划出了一片金黄色的区域,看着很是令人温暖。
刘含整个人靠在椅子上,有些无神的望了一会阳光,不知被什么所驱动着,脚下用力,慢慢而努力的借着办公椅的滚轮把自己从办公桌边挪到了窗户边,那暖黄色的阳光中去了。
他在窗户边上往下看,现在这个点时间还早,街上只有寥寥的几人在行走着,夕阳照下来把他们和街边商店的玻璃一起染成黄色,也把他们的影子拖得老长。
刘含又往更远处看去,在更远那边的游戏厅里,有两个孩子勾肩搭背说说笑笑的出来了,然后被路过那里的家长逮了个正着,一行人便立刻在叫嚷和追逐中远去了。
他不禁微微的笑了一下。
这个场景好像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记忆的深处,也有这么一个阳光温暖的冬日,他甚至还记得那一天的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和今天一般无二。
只是,自己的朋友已经在也不可能再和自己一起勾肩搭背,一起放肆的笑着走在哪一条路上了。
他躺在椅子上,在窗边头歪着看着外边,一直微微的笑着,脸上有一点痒的感觉从眼角慢慢地往下蔓延,但他没有管。
他知道那是眼泪,只是他现在实在是在一点点、一点点也不想动了。
他就想让自己溺在这片现实与回忆交织的夕阳光辉之中,然后能够做一个,不那么糟糕的梦。
刘含在文件下发的第二天请了假。
但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便写了请假条,然后又在下面的空白处写了同意,放到自己办公桌的抽屉里去了。
他要去省城一趟。
他想看一眼自己的朋友。
他匆匆忙忙找到了省城第五科的基地,那边的房子塌了不少,正在紧急修复中,而工作人员正在用刷子一下一下的刷着还完好的墙壁上的血迹。
工作人员知道刘含是阵亡者的朋友后,便告诉了他一个地方,让他去那边在看看自己的朋友。
那个地方是一处公墓。
阵亡者是这两天才下葬的,过来祭奠的人还很多,刘含找了一会才找到蒋鹏的墓碑。
墓碑的照片上,蒋鹏笑的很灿烂。
蒋鹏一直是这么一个开朗的,乐观到有点傻的人。
刘含看着蒋鹏的笑容很久,然后才低声道:
“笑的傻死了,臭煞笔。”
他之前一直觉得上坟时的送花真的蠢爆了,但是,当他现在站在了蒋鹏的墓碑前,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去做什么,有种胸口压抑着吐不出来的感觉让他有些无措和焦虑。他也只能奔跑着到了公墓门口卖花的地方买了一束雏菊放到了墓碑前。而直到刘含做完这一切,才感觉稍稍舒服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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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江的夏之悠一如既往的上课摸鱼。
手里的Noah已经初步的成型了,速度之快让他膛目结舌,甚至在他完成它的三天之后,它就能够对夏之悠输入的指令做出合理的反应,那一夜杰森他们所看到的少年对着手表絮絮叨叨实际上就是夏之悠在向着Noah确认着作战计划。
而到了现在,Noah更是猖狂的有事没事辱骂挑衅它的主人也就是我们的夏之悠小朋友,几乎让夏之悠纳闷是不是自己输入代码的时候输错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比如说夏之悠突然想起来了,然后去问Noah“死亡之吻”这一次行动到底达成了什么战果。
甚至夏之悠都不知道组织这一次的计划是为了什么,他也懒得调查,反正跑来宣江的杀手回成为自己计划的牺牲品,也没差,反倒是所有事情结束了之后,对于组织的行动目标产生了兴趣。
但是Noah收到了夏之悠输入的问题后,在屏幕上显示道:
“这一次行动‘死亡之吻’成功破坏了教廷和第五科的首次合作,并且成功杀伤了第五科的有生力量。”
夏之悠摸着下把好奇问道:“合作破坏了?教廷这次也没死人吧?爱丽丝小时候这么小心眼吗?”
爱丽丝就是“十三人”第一位“女教皇”的名字,至于夏之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知道人极少的名字,就是接下来的故事了。
Noah回答道:“不,是因为沈良顾住在川省里不出来了,担心死亡之吻会去而复来针对他的亲人,而教廷的看法是只认可国内最强的也是教廷唯一能看的上的‘神机’作为第五科的代言人,于是合作的计划一下就陷入了僵局,而教廷自矜与身份,自然不可能做过多等待,于是合作计划就此流产。”
“这也行?”夏之悠瞪大眼睛:“随便让沈良顾带着亲人去帝城或者让教廷的人去川省不就行了么?”
“根据过去的资料分析,沈良顾有大几率不想让自己的亲人和神秘世界纠缠不清,而教廷……”
Noah的字幕显示道:“白痴主人,你觉得教廷有可能放下身段从国外跑到国内再从帝城跑到川省吗?”
夏之悠因为那句白痴主人眉头跳了跳,但也懒得去管,反正不是第一次骂了,天知道他看到自己亲手制作的AI给他的第一句字幕是“白痴主人”的时候心里有多少草泥马呼啸而过。
当然,夏之悠所不知道的是,Noah的这句“白痴主人”其实是在小小的报复那一天夏之悠完成它时所说的“怪物”而已。
夏之悠琢磨着说道:“那死亡之吻这一次行动还真的大获成功了?话说,这就是他们得本来目标么?”
Noah先是黑屏了一段时间,夏之悠好奇的问道怎么了,Noah先是在屏幕上显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颜表情。
?_?
然后字幕显示到:“白痴主人,虽然我之前就在怀疑了,但你真的不会是完全搞不清楚敌人的计划就随便出手了吧?”
“……”
“对不起,白痴主人,我之前的这句白痴是随便骂骂的,但现在……”
Noah继续说道
“……我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个称号居然是如此的符合你,哦不,是符合您,容许我为您白痴到这种程度感到震惊而使用尊称。”
夏之悠有点受伤。
他在想自己要不要干脆格式化一下Noah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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撇开乱七八糟的事不谈,夏之悠现在每天的乐趣就是逗逗老爷子,逗逗妹妹。
嗯,生活极为有趣。
在川省的沈嘉音有时候会寄信过来,说自己暂时在川省回不来,这也是应该的,小姑娘多和自己父母多住一段时间也挺好的。
但是墨染自从搬走了之后就断了联系,夏之悠虽然偶尔会看着眼镜想起她,但毕竟她没有找自己,自己也不是那种巴巴贴上去的性格,便随便了。
毕竟每个人有每个人各自的情况嘛。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夏之悠还是询问了Noah墨染的生活怎么样,Noah沉默了一会之后给出了姑且还行的答案,夏之悠便将这件事放在脑后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慢慢重新习惯了只有三个人的生活。
而夏之悠与夏之韵也就这样慢慢升上了六年级,再升到了初一,考到了宣江市第十二中学。
也告别了他们两个的小学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