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内鬼。”
这是不含丝毫感情的话语，是近乎宣告般的斩钉截铁。
汪哥不由咽了一口口水。
自己，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虽然自己一直跟在夏哥身旁，对帮派里的种种传闻和事件都有所把握，甚至实际上他自己也会有着种种猜测。
但是，已经不再是猜测了。
是自己的老大亲口对着自己宣布的事实。
汪哥一瞬间思绪百转，然后还显得不那么成熟的面容突然浮现出坚毅的表情，他轻声说道：
“夏哥，我这条命，是你的。”
同样也是宣告。
汪哥没有去说什么“内鬼是谁我去砍了他”这种浅白的话。
夏哥一定会有他自己的安排。
自己所需要做的只是在合适的时间去完成夏哥给自己安排的任务。
其余的不需要多问，明白多余的信息只会让自己多想和增大事情暴露的风险。
自己只需要做一把刀就好了。
夏远歌看到汪哥竟然只有这一句话，也是不由一怔，询问道：“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么？”
“夏哥如果需要我知道的话，自然会和我说，如果没说的话，就是我不可以知道多余的事情。”
夏远歌听了回答，窄边眼镜下透露出了赞叹目光，他轻笑道：
“看来，我还没有提拔错人啊。”
汪哥这两年在帮派里火箭一般的提升是众人有目共睹的，这其中除了他自身的能力之外，更多的就是夏远歌对于汪哥的赏识，到了今天汪哥几乎都能算夏远歌这一派别中较为核心的人物了，可谓炙手可热。
收到了大哥的夸奖，汪哥脸上激动神色难掩，仍然勉强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只是连连说道：“谢谢夏哥。”
夏远歌又点点头，温和对汪哥说道：“那你就先回去吧，你记住，今天我什么都没和你说，知道么？”
汪哥大声道：“知道了。”又轻手轻脚的往办公室外面退出去，小心的帮夏远歌带上了门。
夏远歌看着汪哥走了出去，笑了一下，却没有急着再去看桌上没看完的文件，而是撑着桌子慢慢站起了身子，向着窗口走去了。
他平静的望向窗外，天色已经很晚了，太阳已经要完全落下去，仅剩的浓厚余晖竟是和鲜血一般的红色。
街上如潮的人们全是来往匆匆，街边的商店里，灯光还没有亮起来，便显得很是昏暗了，人影在如此昏暗的街道上，就仿佛走在在漆黑的河水中一般，让人有些心慌。
世界呈现出了半边血色半边漆黑的奇异景色。
就是在这样有些渗人世界里，夏远歌站在高楼上的办公室巨大的窗户边上，仿佛一个旁观者似的冷冷的打量着世界的这副模样。偌大的办公室里，一道轻轻的声音响起了：
“很快，就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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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慈航回到了家中，将书包重重的丢在了沙发里。
父亲的声音从厨房穿出来：“回来了？有点迟啊？过来搭把手。”
心情极糟的钱慈航本来想拒绝，甚至想向父亲喊一声晚饭也不吃了，但终究是想到了父亲平日里不怒自威的面容，还是一声不吭的跑到厨房去帮忙了。
这不是害怕，这是尊敬父亲，咳，也尊敬父亲的皮带。
一进厨房，看到父亲极少见的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已经装了两盘了，现在正在盛汤，看到钱慈航进来，对着菜盘的方向努了一下嘴：“把菜端到桌子上呗。”
钱慈航还是没说话，一手一盘把菜端出了厨房。
父亲很快就将汤和碗筷也端了出来。
直到父子两人都在沉默的扒饭，安静的饭厅里父亲才突然开口询问道：
“怎么？心情不好？”
“……”
“你扔书包的声音我在厨房都听到了。”
“……有点。”
“怎么了？被老师批评了？”
“不是，别总是一心情不好就是给老师批评了啊。”
“给同学欺负了？”
“……”
父亲看着钱慈航沉默不语，突然来了兴趣，问道：“还真是给同学欺负了？”
“……我不是，我没有。”
父亲看着钱慈航的反应啧啧称奇：“还有人能欺负你小子？还真是少见啊？”
“不是，是别人欺负你儿子诶？你的反应是不是有点不对？”
“欺负你你跟我说有什么用？你欺负回去就是了。”
“……”
“打不过？”
“……”
“对面人多？不对啊，我记得你学校不少小跟班啊，这都被仗着人多欺负了？”
“……也不是，情况复杂。”
父亲也急了：
“到底什么个情况啊？小钱同学？你怎么跟个女孩子样的啊？我可不记得我们钱家对男子汉的教育已经烂到这种程度了啊？”
钱慈航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闭上了嘴。
说什么？
总不能说自己追别人妹妹失败了吧？
老爸绝对会笑的。
总不能说自己想要给那个哥哥一个下马威然后被反下马威了吧？
老爸绝对会笑的更开心的。
而更不能说的是自己连续两次找了别人助拳结果全部反水了，他们全是二五仔。
老爸最烦自己干仗势欺人的事，按他的话说男子汉自己的事情，还要别人插手算怎么回事？
要是被他知道了自己找了人还被自己找的人反搞了一顿……
钱慈航甚至都能想到自己老爸一边狂笑一边用解下来的裤腰带狠抽自己的场景了。
这边父亲看到儿子犹豫的表情，也慢慢收起了轻松的表情，而是严肃的对钱慈航说道：“怎么？对自己老爸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对不起老爸，这真不能说。
“我儿子，虽然我不会让你仗势欺人，但是别人也别想仗势欺负到你头上来。”
对不起老爸，我是仗势被人欺负了。
“你可是我的儿子诶，能不能嚣张一点？”
对不起老爸，这事我真嚣张不起来。
父亲拍着胸脯说到：“来，没事，你说，老爸我给你出头！”
钱慈航心里斗争十分剧烈，考虑了半天，终于决定把“真相”说出来：
“老爸，你儿子被人喊人搞了啊！”
钱慈航发誓，他是真的很努力才丢掉了羞耻心。
他也是真的很想让那帮二五仔尝尝自己的厉害，哦不，是自己老爸的厉害。
父亲昂扬的声音问道：“哪个人敢喊人搞我家儿子？”
“那个人叫夏之悠！”
“好！夏之悠对吧？我记住了！……？夏之悠？怎么感觉有些熟悉啊？”
昂扬中的父亲突然冷静下来了。
“是我们学校里的人，你可能听过他的名字吧。”
父亲还在那边努力的回响着：“夏之悠……夏之悠，嘶，夏堂秋？卧槽，沈老大的朋友？”
父亲结束了回想，一脸古怪的神色看着钱慈航：
“你说的这个夏之悠……他的爷爷是不是叫夏堂秋？”
“……？谁呀？不认识。”
“不认识啊……那他是不是有个妹妹叫夏之韵？”
“……”
钱慈航突然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
而父亲看到儿子的样子已经全部明了了，他一脸同情神色的看着儿子，把碗筷放在了桌上，开始解起了自己的皮带。
这个动作钱慈航熟悉到不能在熟悉了。
接下来将会迎接他的，将会是父爱。
“？？？”
“儿咂，趴在沙发上，我们早点结束。”
钱慈航无辜而绝望的瞪大了眼睛。
老爸，原来你也是二五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