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是节选自某个少女的私人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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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哥哥是个怪人。
明明很好看,却总是要把自己打扮的土里土气毫不显眼。
他的性格也很奇怪,总是对什么事都不上心似的,懒懒散散。
总感觉以前的哥哥不是这样似的。
他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一个怪人的呢?我也记不太清了,大约是在我们搬到爷爷家去住的时候吧。
他原来,嗯,怎么说呢,虽然由自己这个妹妹来说不太好,大约是不太懂事的样子,成天活泼好动,带着自己疯玩,是那个年纪男孩子应该有的样子。
不过还不坏。
自己也喜欢被他拉着手到处跑,毕竟爸爸很忙,哥哥也很有照顾自己的自觉,有记忆之后的每一天,自己都是在哥哥身边,俩人一起在阳光下和风中奔跑,发出孩子的开心的笑声。
之后哥哥有些变了,有些安静下来,反而更多时候是自己拉着哥哥跑了,哥哥却还是懒懒散散的样子,让自己不由得担心是不是哥哥和自己玩觉得没有意思了,想要丢下自己。每次一想到这个,我的心就不由针扎似的疼痛,会去无意识的握紧拉着哥哥的手,虽然本来就已经拉的很紧了。哥哥则是会在这个时候感觉到什么似的,低头看向自己,然后流露出温柔的笑意。
总感觉变得有些陌生的哥哥露出了如往常一般的笑意,自己就会不知什么地方放松下来,明白了哥哥还是那个溺爱自己的哥哥,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哥哥总是会望着天空,在家也是在学校也是,前倾在桌子上,用手撑着下巴,用着平静的表情把天空的颜色纳在眼底,自己也总是会被这样表情的哥哥吸引过去,哥哥看着天空,我看着哥哥,哥哥那黑色的眼眸里,倒映的是怎样的天空呢,我看不见哥哥的眼,只能见到哥哥的身影被窗外的天光映的有些虚幻,仿佛要融进那片不染烟火气而显得悠远的天空里去了。
哥哥什么都知道,我却连哥哥为什么什么都知道都不知道。每次都会看到哥哥带着不经意的散漫表情刺破蜿蜒迷离的迷雾,平时学校的课业也好,自己什么时候产生的稀奇古怪的问题也好,哪怕是爷爷有时候的困惑,哥哥都能用有条不紊而又犀利的话语挑明真相。
他是从哪里明白这么多的呢?
自己所知道的哥哥,在自己面前所展露的哥哥,究竟只占了哥哥多么小的一部分呢?
每次想到这个,我都会有些痛苦,是哥哥隐藏自己么?不,至少在自己面前他一丝一毫也没有隐藏过,他会用异于面对常人的温和又耐心的态度去解答自己所有疑惑,满足自己所有要求,从来都是把最真实的自己展露给我看。是我自己的原因吧,面对这样的哥哥,总会有一种抓不到他,他随时可能消失离去的不安定感,有时候我甚至会有些怀念之前的那个成天脸上流露着傻乎乎笑容的,见到女孩子还会脸红的哥哥了。
但是,哥哥毫无疑问是十分珍惜自己的。自己也能感觉到他不遗余力对自己的爱护。
那么作为妹妹,自己能够为他做到些什么呢?
答案是装傻。
我的哥哥是一个十分神秘的人,不仅是因为他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永远是那个表情,而是我能感觉到他有着什么藏在阴影下的部分。
哥哥晚上经常会出去,这里说的晚上,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八九点,而是在大家都上床了之后,他会一个人偷偷的下床,偷偷溜出家门。
哥哥每一次的动作都很轻,轻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连和他睡在一起的自己都感觉不到动静。自己能够察觉到哥哥的离开可能只是单纯的和哥哥睡习惯了,一离开哥哥就会惊醒的原因。不过这个习惯哥哥并不知道,自己也不打算告诉他,打算当成自己的小秘密。
哥哥回轻手轻脚的下床,自己明明已经醒了,却连他什么时候离开的房间都不知道,有时候甚至感觉哥哥的离开是一场幻觉或是梦境,只有身旁空了一块,自己伸手只能摸到哥哥的余温,才能明确的意识到哥哥的却是夜晚偷偷离开了的事实。
哥哥去干什么了呢?没有哥哥在旁边,睡不着的我总会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去想着,乱七八糟的幻想都浮现了出来,什么哥哥是超人拯救世界去了,哥哥是个杀手执行任务去了,哥哥是个凹凸曼找自己的神光棒去了,然后为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躲在被子里窃笑。
之前还有一种想法是想哥哥会不会夜里偷偷找墨染姐姐玩了吧,但随着墨染姐姐的搬走,这种想法也落了个空。
虽然一开始的却会有点在意,会胡思乱想,想着要不要跟哥哥说,你万恶的行为已经被我看穿了,还不快快如实招来之类的,但后来想着想着,总是会想到哥哥坐在窗前眼神平淡而又深邃的望向天空,然后察觉到自己的视线,转过头来的时候,那种稍稍带着些许陌生和不可琢磨的感觉便一下消失了,哥哥他在那里如往常如这些年的所有已经变成回忆的每时每刻一样,对着自己露出了最灿烂,最温柔,最能让自己安心下来的笑容。
一想到这里,总感觉哥哥有些自己的秘密也无所谓了似的。
很多晚上,我就在床上等啊等,然后感觉床上多了一个人,那种熟悉的感觉让自己刚刚还丝毫不见的困意一下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我也就装作睡迷糊的样子,一下抱住哥哥,要睡去了。
哥哥总是会因为这突然的拥抱而不知所措一下,虽然房间里黑漆漆的,自己也闭着眼完全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这时候哥哥想必会温柔的笑笑,然后伸出手来摸自己的头吧。果然,自己的头发上传来了被轻轻抚摸的感觉,于是我便藉着这种舒适的感觉飞快的溺入了梦乡。
哥哥神秘而无所不能,我是这么想的。
但是我发现我是错的。
我还记得爷爷去世的那个早晨,我起的很迟,哥哥没有叫我起床,我感到很奇怪,穿好衣服下了楼,然后发现哥哥坐在楼梯的口道上,哀伤的沉默。
平时散漫而随意的肩膀,微微的颤抖着,一直温和的脸庞上面布满了泪痕。
那双我以为永远也不会有丝毫波动的眼眸里,盛满了痛苦。
哥哥坐在那里,不断低声说着什么。
我听的真切,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抱歉。
我顺着哥哥的视线往前看,爷爷冰冷的身体陷在布满阳光的沙发里,我明白哥哥为何而哀伤了。
我意识到,哥哥原来是如此软弱的人。
他一直无比理性,可是现在却哭的不能自已。
他一直对他人态度淡漠,然而是把最浓烈的情感埋在了心里。
他一直无所不能,如今唯一能做到事只有孤独的坐在旁边哀伤的哭泣。
他比冷血更加冷血,比热血更加热血。
比理智更为理智,比天真更为天真
他看起来坚硬而强悍。
原来却处处破绽。
而我也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所谓的人生,从来都只有相遇和别离两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