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比死人重要,这是无可厚非的事儿。
多番打听下,薛小影终于在赵家祖宅也就是赵有德生前居住的地方找到了赵罡。
薛小影松了一口气,不过,任由她如何责令与呵斥,赵罡那小儿就是不肯去抬尸,最后薛小影近乎气急败坏的吼道。
“那是你亲爷爷,你在怕什么?!”
一直缄口不言的少年同时也爆发了,他面色狰狞。“脸皮都被撕下来了,你凭什么说他是我爷爷?我怕?我怕鬼怕妖唯独不怕人,你能奈我何?!”
“逆子!”
啪的一声清响,空间在这一瞬似乎都凝固了一般。
“你居然打我!”
短暂的寂静之后,是无边的咆哮与怒吼。
“怎么?娇生惯养的打不得?有种你就打回来!”薛小影横眉立目,态度极其的强硬。
她自从嫁入赵家,因性子温和,在家中地位向来处于弱势,什么事都是赵文武一锤定音,如今连刚刚成年的儿子都管不住了,实在是怒火攻心。
赵罡双眼通红,目光毒辣而狠戾,宛若闻到血腥味的狼,有些失去理智了,李洪荒见事态不妙,悄然上前一步,以应不测。
没曾想,正是这小小的一步,仿佛踏在了赵罡的底线之上,他冷笑道。
“我们赵家的事与你这外人有何干系?在此碍什么眼?这般殷勤,莫不是钟意少妇?”
还别说,薛小影风韵犹存,而且天生丽质,稍微打扮一下,看起来跟双十年华的大姑娘根本没啥区别。
…………
李洪荒可不是泥捏的,自然不会惯着他。
“连收尸都要我这个外人来帮忙,你还姓赵作甚?不如跟我姓李罢了。”
这话就有点诛心了,气的赵罡直跳脚,李洪荒却是浑然不觉,若不是顾忌有长辈在此,他还可以更绝。
即便如此,薛小影也陷入了两难之地。帮赵罡吧,她拉不下脸,不帮吧,赵罡铁定会心寒,如此一来,母子之间就有了难以消除的隔阂。
就在薛小影犹豫这一小会儿功夫,赵罡展开了激烈的反击。
“有娘生没爹养的野种,让小爷跟你姓,你也不怕折寿!”
“窝里横的怂包。”
“你爹是谁我们都不知道,就怕连你娘也不知道啊,一副骚……啊!”
还没骂完,就被惨叫声替代了。李洪荒先是一拳击于其腹,赵罡顿时躬身,然后一个过肩摔将其扔出丈余,还没结束,在赵罡即将落地的瞬间,少年奔袭而至并一脚抽踢,正中胸口。
一套下来,谁顶的住啊?反正赵罡顶不住,瞬间焉了,再面对少年时,已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事已至此,于事无补。李洪荒不是什么烂好人,被人指着鼻子骂了还要上赶着帮忙,最终闹得不欢而散,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
初夏时节,草木茂盛,归家途中,李洪荒望着一处杂草丛生尽显破败的房屋怔怔出神。
房屋走廊处,矗立着一人,他面无血色,痴望着天空,并没有注意到昔日好友正在外面注视着自己。
孟三千,土生土长的十方村人,自幼喜欢捉鱼摸虾,上山下水,与李洪荒不谋而合,很快二人便成为了好伙伴,调皮捣蛋的事准少不了他俩的身影。
只可惜好景不长,在孟三千六岁那年,爷爷因病故亡,从此以后,每一年他家中都会无故逝去一人。
一家七口,如今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人。村里人都在传,他是孤煞星转世乃不祥之人。
以前很开朗的少年郎,经历了悲痛之后,性格变得孤僻,再不愿与人交流。
算起来,已有三年没碰面了,李洪荒还以为,孟三千早已离开村庄投奔远亲去了。
曾经的美好瞬间在脑海中连续闪过,就在李洪荒忍不住轻唤一声三千的时候,接下来的一幕却惊得他头皮发麻,差点魂飞体外。
一名约莫十来岁的小女孩自屋内走出,相比孟三千脸上的苍白,女孩脸上只能用惨白来形容了,李洪荒知晓,那是许久没见阳光的缘故。
只见女孩挽着少年的臂膀,轻轻摇晃似在撒娇,少年转身,蹙着眉头言语了几句,女孩一脸哀怨的进了屋内,再不见踪影。
孟三千有个妹妹,三年前溺水而亡,如果李洪荒没看错的话,那个小女孩就是其妹孟紫倩!
“见鬼了,青天大白日的居然撞鬼了!”李洪荒选择战略性撤退,好吧,他落荒而逃了。
直到推开院门,李洪荒都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正在煮菜的李清雪见了,便顺口问道。“咋滴啦?看这满头大汗的,大清早撞鬼了?”
“……”李洪荒无话可说,一口气噎在嗓子眼,差点闭过气去。
狂灌一壶凉茶后,少年如实将他亲眼所见告知娘亲,然而,李清雪淡然的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李洪荒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蚁,他就知道,这事说出来根本没人相信,就连他娘都以为他在满口胡言,于是又郑重其事的补充道。“娘耶,孩儿打小就没骗过您,这事可不是在开玩笑。”
这时,李清雪放下手中的活计,转过身来,满脸肃穆的说道。“其实我是妖。”
“……”李洪荒发现,在他娘面前,他总是那般无力。
“没跟你开玩笑,我是修行了一千多年的大妖,你看不出来而已。”
“…………”
“好吧,那我换个说法,你相信这世间有仙的存在吗?”李清雪问道。
“这是自然。”方才还觉得娘亲天马行空的李洪荒此时很是笃定的回道。如果说剑客是他的梦想,那剑仙就是他的终极目标了。
“既然连仙都存在,那一个人死而复生又算得了什么?”李清雪微微一笑,见少年还在思付着,便接着说道。“别纠结了,去洗洗手,准备开饭了。”
食不言寝不语,在李洪荒刚懂事的时候,他娘就教过他,仅仅两次他就牢牢记住了,效果如此之好,只因并非言传,而是筷断两双……
故而,即便此时他有满腹话语,也是一言不发,只顾得大快朵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