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血性,方而为人。只是,这做人的代价,实在是太过沉重了。若能及时拦下修罗少年,若能提前洞悉一切,若时光能够回流,那该多好。
“赤心系风云,奈何风云乱吾心。”秦天狂笑不止,泪水不知适宜的夺眶而出,悲凉间大脚猛然一跺,赤焰枪随之拔地而起。
“我是风云宗的罪人,一切就到此结束吧。”秦天慢慢的闭上眼眸,伸手往虚空抓去。
赤焰枪感应到了主人的召唤,飞射而至,结果主人放下手臂,不去接它,任由枪尖穿心而过。
时光仿若静止,一团血雾怦然绽放,余晖下,那道高大身影倾然倒塌。
山门破,宗骨枯,风云榜上无人再战,悲矣,叹息……
人有三魂七魄,器亦有灵。
嗡嗡嗡……
枪尖急剧颤动,一抹血红自枪端处亮起,灵发怒,化身为炁,可御己身。
染血后的赤焰枪显得有些妖异,枪身通体发红,并伴有一丝丝的血雾缠绕。
夏惊天连连后退,终是慌了神,人为灵族,便是入魔,也尚留一丝清明,但器灵不同,极怒之下,谁也不知它会如何。
“孽障,尔敢!”
远方传来夏皇的怒吼,紧接着是一股罡气狂冲而至,赤焰枪受到震荡,本该刺进夏惊天心窝子的枪尖发生偏移,继而刺在了肩胛骨处。
“好机会!”
穆离老拳一握,趁夏皇分神之际,向其平推出一拳,这一拳,平淡无奇,不见山水。
但落在夏皇眼里,却是波澜壮阔,宛如星河破了一个口,无尽陨星疯狂而坠。
匆忙间夏皇再顾不上他儿如何,大袖一挥,顿时风生水起。风涌、水浪,并非假象,而是自然能量被其操控后而形成的一个领域。
“破!”
穆离轻喝一声,老拳一往无前,直捣而出。
啵的一声脆响,像是琉璃摔落在地的声音,那只满是老茧的拳头仿佛穿过了千山万水,最后终是印在了夏皇的胸膛之上。
“你这拳,名甚?”夏皇皱着眉头,轻语道。
“偶然领悟,尚且无名。”穆离回道。
“不如吾给它起一个名吧?叫做破钧如何?一拳可破万钧!”夏皇一口浓血狂喷而出,胸膛猛然凹陷进去,紧接着他的身形疯狂爆退,仿佛有一头远古凶兽正顶着他的躯干在卖力的奔袭,嘣的一声巨响,夏皇的宝体被轰进山体之间。
刹那间,天地一度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那位身形有些佝偻的老者,虽然贵为神拳门大长老,但无形之中,不知为何,很少有人会将他视为大敌,直到这一拳的出现,人们这才意识到,原来,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人才是真正的可怕。
“你们别这般看着我啊,侥幸,侥幸而已。”穆离干笑着摆手,眼角余光却一直在扫视着那粒光种。
光籽飘飘浮浮,已然悄无声息的越过众人,往风云宗一处山涧内落去,穆离人老眼却不花,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
诸人刚才被震住,过了几息这才反应过来,顿时间破空声暴起,一道道匹练如流星一般横空而过。
风云宗大势已去,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个门派如入无人之境闯进自个的山门。
“那里好像是玉林涧……”一个风门弟子低丧着头,轻声嘀咕道。
“玉林涧?广寒师姐还在那里呢!”又一名弟子转身就欲奔向山门。
“卢进你疯了?掌教都陨落了,你还想着林广寒作甚?而且林广寒已然身陨,即便你舍命救走了她,也只是得到一具冰凉的尸体,再无它物。”阻拦者是一名面相俊俏的青年,他名邵东,乃核心弟子,同时也是卢进的师兄。
“你撒手。”卢进紧抿着唇,目光如炬。
“我不能眼睁睁让你为了一个死人而丢掉性命。”邵东与之对视,态度异常坚决。
“我即便是丢掉性命,也与你无关!”黝黑少年一个甩手,转身飞奔而去。
“为何如此?”邵东百思不得其解。
“或许是因为洪荒师兄吧……”风门弟子轻声呢喃,抬首望向远方,脸上带着期盼,具体期盼着什么,连他自己都无从得知……
渐入春华,万物复苏,山涧内灵气蓬勃,放眼望去,满眼青绿之色,偶然一角,甚已有紫红光彩。
在那桃林玉溪边,一女子静躺其间,隐约可见,腹部微隆,她闭着眼,似在假寐,浑体被灵气包裹,宛若化蝶。
一阵风忽而袭来,桃枝微微摇晃,落花如细雨,簌簌而坠,万千花瓣中,却有一粒不起眼的光籽穿插其间。
“万象神引!”
一声低喝,万物静止。
落花止于半空,不再坠地,溪水停流,不再急湍,唯有那粒光籽丝毫不受影响,正徐徐奔向女子。
“如此神物,便是老夫,也难免眼红,贤侄女,多有得罪了。”穆离的身影骤然浮现,他探出大手,抓向光种。
“穆老,吃独食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一剑西来,江小南的身影亦闪现而出,他横抱着一人,正是渡劫失败的别云,在他的护持下,别云算是暂时捡回了性命,但天道之途,却是再与她无关了。
穆江二人对持,四目相望,谁也没有轻举妄动,数息之后,舒韵枝等人也疾行而至。
剑拔弩张,空气都仿佛凝固住了,偏偏这时,一名黝黑少年横冲而入。
“滚。”
一声低喝,自穆老爷子口中迸出,山涧空旷,回音缭绕,一连串的滚声宛若九天玄雷,轰轰而鸣,黝黑少年还未靠近,便被音浪强推了出去。
“他若归来,必是一场腥风血雨。”
山谷外,传来少年郎的呐喊声。
“他?”穆离眉头微皱,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待目光扫过静躺在地的冷艳女子后,他恍然大悟。“哦,原来是他啊。”
的确是一个惊尘骇世的少年,可惜的是,不过一介少年……
就在穆离神游之际,天穹忽生异象,流云顿散,金日当空炸裂,漫天金光中,一道高大身影宛若神灵般莅临于玉林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