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要给师父准备荷香鸡和烤鱼吗?我们现在就去?”慕瑾率先起身,动作优雅如行云流水般轻轻拂了拂稍显凌乱的衣袍。
无忧“哦”了一声,也不纠结步摇的问题了,亦步亦趋跟着慕瑾去厨房。
走在路上,无忧更加感到奇怪了,这大清早的,用得着这么急吗?再说自己为什么要去厨房,明明一直都是慕瑾自己做饭做菜的!
还有,慕瑾急匆匆的步子,怎么看起来像是在落荒而逃?
无忧和慕瑾午时去拜访穆清风,就在三千书院的后山。深入后山,十分偏僻,连个鬼影儿都见不到。
穆清风早早就等在那里了,听到来人脚步声,背对着的身子才转过来。只从面容看,穆清风和慕瑾似乎年岁一般,都像是十几二十岁的样子,只有那双眼睛,透出饱经风霜的气息。
脚步才落定,穆清风的拳风直击慕瑾而来,突袭来得猝不及防,慕瑾却已然习惯这种模式,默默接招。
无忧站在结界之外,看着里面疾风骤雨般袭向对方的法术,险险从两人身侧擦过,炸开,一时地动山摇,一时改天换日。
高手间的对决,招式法术变幻无穷,令人应接不暇。
两个时辰后,云消雨骤。结界撤去,整片后山,除了无忧待着的范围外,一片狼藉。山头被削掉了好几座,地上坑坑洼洼,一眼望不见半寸平整地面,树木山石的残骸躺了一地,触目惊心。
慕瑾随手扯下被法术击了几个破洞的外袍,指尖燃起一簇火苗,眨眼间衣服只剩一小团灰烬落在地上。
穆清风掸了掸打斗中落了灰的衣袖,半晌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也可能只是几个呼吸之间。穆清风一道指风把地上的灰烬吹走,散在风中,才慢条斯理开口:“武功有所长进……”
随即面上温和的表情消失不见,声音冰冷,眼中一道利光直射慕瑾:“但是心浮气躁,沉不下心。”
“说,怎么回事!”怒不可遏的吼声,像一头暴戾发狂的狮子在咆哮。穆清风背在身后的双手握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直鼓。
恭恭敬敬地垂头认错,慕瑾却一句话都不说,面上的表情纹丝不动。
空气一时间凝绝不通,压抑到令人窒息,只有山间的风轻轻吹过。
无忧等到凝重气氛微散,才轻扯了扯穆清风衣角,扬起大大的笑脸:“穆伯伯,忧忧给您带礼物了,您要不要猜猜是什么?”
阳光普照冰雪消融般,冷然的表情倏地散去,穆清风宽厚的手掌抚了抚无忧的头顶,眸里盈出笑意:“小无忧又长漂亮了啊,穆伯伯真高兴。让穆伯伯猜猜小无忧带了什么礼物呢?嗯,穆伯伯最喜欢荷香鸡了……”
无忧点头如小鸡啄米,十分欢快:“还有,还有。”
“唔,还有啊……”穆清风起心逗一逗小丫头,配合地沉思,才一副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似的:“那可猜不出来咯。”
“那我可要把宝贝拿出来了。”
无忧笑眯眯地转到穆清风身后,取出准备好的暗青色衣袍,用力抖了抖,舒展开,动作轻柔地给他披上。
才转到穆清风面前,满意地欣赏着:“穆伯伯气宇轩昂,雄姿英发,是最最好看的。这衣服不够好看,都衬不出您半点风度!慕瑾,都怪你选的颜色不好看!”她撇了撇嘴,扭头朝慕瑾“哼”了一声。
穆清风朝慕瑾看了一眼,低眉顺眼的弟子正宠溺地瞅着小丫头。
穆清风心知肚明,哪是自己这弟子为自己挑了衣服颜色,分明是小无忧在给他求情呢。
罢了,毕竟少年意气,不必像老人一样宠辱不惊、心如死水。
想到这儿,心上方才积累的那点怒气也消了。
“下不为例。”点到即可,穆清风轻柔的声音似乎风一吹就要散了。
慕瑾郑重点头:“下不为例!”
无忧选了处稍显平整的空地,慕瑾默契地从储物空间取出一张小桌子放上,把两份荷香鸡和烤鱼摆上,又取出一坛桃花酿。
酒足饭饱,穆清风留下一句“你俩可以看一场好戏,我有事要先走了”就直接消失不见。法术高到极致,一步可千里之外,移形换影。
不远处,男子隐忍的闷哼声与女子尖利的责骂声传来。
无忧循着声源处赶去,轻手轻脚跳上附近的大树,借助茂密的枝干掩盖身影。
慕瑾随手施了一个简单的隐身术在两人身上,也斜靠在树枝上。
长鞭抽打在肉体上,发出闷闷的啪啪声,蔓延飘荡的血腥味越来越重,男子低沉呜咽的声音断断续续,越来越小,几乎要消失不见。
女子暴戾的语音透着怒意,沾满了血色的长鞭舞得虎虎生威:“赵飞,敢让我丢那么大的脸,你活的不耐烦了吧?”
“宋晚新那小贱人也不知道何德何能竟能搭上了秦家少爷,敢在这么多人面前给我脸色。”
“蠢货!让你抢个雅间,芝麻大点的事情都办不好!”
“……”
被暴打的男子正是昨天无忧在觅香楼遇到的侍者赵飞,一个身强力壮的男子,不想背地里竟被打成了这样。
无忧不是圣母,没有那么多的同情心,只是好奇赵飞为何不反抗。
虽然明面上看起来苏盈袖占上风,但是赵飞既然能凭借自己的武力进入书院,自然不会混到单方面被打的惨状。
这大概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啧啧,兔子急了还咬人呢,隐忍的野兽迟早也要爆发的。
无忧顺手接过慕瑾递过来的一个果子,扯过慕瑾的衣袖胡乱擦了擦,就一边吃果子一边看戏……唔,果然津津有味。
苏盈袖打人十分投入忘我,每一鞭都使出了浑身气力,咬牙切齿的模样,活像对待杀父之仇。
看着柔柔弱弱的,实际是个不折不扣的狠角色,打起人来半点不手软,直到发泄够了,才扭头走了,完全不顾要死不活的赵飞的死活。
赵飞浑身鞭痕斑驳遍布,深入骨髓,看的人头皮发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出气多进气少,伤口渗出的血液染红了地面,命都去了半条。
许久,指尖才轻微地颤了颤,他努力撑开眼睛看着身上的伤痕和地上的血液,嘴角扯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