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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王安石

1021年—1086年,字介甫,号半山。封为舒国公,后又改封荆国公。世人又称“王荆公”。北宋临川盐阜岭人(今江西省抚州市临川区邓家巷),中国历史上杰出的政治家、思想家、文学家、改革家,唐宋八大家之一。北宋丞相、新党领袖。欧阳修称赞王安石:“翰林风月三千首,吏部文章二百年。老去自怜心尚在,后来谁与子争先。”传世文集有《王临川集》《临川集拾遗》《临川先生文集》等。

千秋岁引

别馆寒砧①,孤城画角,一派秋声入寥廓。东归燕从海上去,南来雁向沙头落。楚台风②,庾楼月③,宛如昨。

无奈被些名利缚,无奈被他情担阁④,可惜风流总闲却。当初谩留华表语,而今误我秦楼约。梦阑时,酒醒后,思量著。

笺注

①砧(zhēn):捣衣石。

②楚台风:楚襄王兰台上的风。出自宋玉《风赋》:“楚王游于兰台,有风飒然而至,王披襟而当之曰:‘快哉此风!’”

③庾楼月:庾亮南楼上的月。出自《世说新语》:“晋庾亮在武昌,与诸佐吏殷浩之徒乘夜月共上南楼,据胡床咏谑。”

④担阁:即耽搁,延误之意。

译文

寒冷的客馆中传出捣衣的砧声,孤城上号角声悲悲切切,一片秋声在辽阔苍凉的大地上回荡。东归的海燕从海上飞去,南来的鸿雁在沙头停落。楚王的兰台有让人畅快的风,庾亮的南楼有皎洁的明月,眼前的景物宛如往昔。

无奈我的人生被名利所束缚,无奈我的生活被各种人情杂事所耽误,可惜这种风流美景总是闲却。当初随意地许下了些离别再聚之类的诺言,而且耽误了多少秦楼之约。梦醒之时,酒醒之后,我不禁将一切细细思量。

简析

本词是秋日对景抒怀之作,立意高远,显示了一个政治家的眼光和气魄。从词的内容来看,此词是当时王安石罢相后退居江宁时所作。作为一个勇于进取的政治家,王安石的诗词多有风云之气,这首词则反映了他消极的一面。

这首词意写秋景以抒愁情。写自己为名利世情所束缚、担搁,而虚放过多少欢乐,深感后悔,大有退隐追仙之想,实际上是作者政治上失意时的一种厌倦感的表露。但全词情感真挚、悱恻感人;语调凄哀清婉,手法空灵婉曲。

桂枝香·登临送目

登临送目,正故国晚秋,天气初肃。千里澄江似练①,翠峰如簇。征帆去棹残阳里,背西风、酒旗斜矗。彩舟云淡,星河鹭起,画图难足。

念往昔,豪华竞逐。叹门外楼头②,悲恨相续。千古凭高对此,谩嗟荣辱。六朝③旧事随流水,但寒烟、衰草凝绿。至今商女,时时犹唱,后庭遗曲④。

笺注

①千里澄江似练:形容长江像一匹长长的白绢。谢《晚登三山还望京邑》有“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句。澄江,清澈的长江。练,白色的绢。

②门外楼头:指南朝陈亡国惨剧。语出杜牧《台城曲》:“门外韩擒虎,楼头张丽华。”韩擒虎是隋朝开国大将,他已带兵来到金陵朱雀门外,陈后主尚与他的宠妃张丽华于结绮阁上寻欢作乐。

③六朝:指东吴、东晋和宋、齐、梁、陈这六个王朝,它们都建都金陵。

④后庭遗曲:指歌曲《玉树后庭花》,传为陈后主所作。杜牧《泊秦淮》有“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句,被视作亡国的象征。

译文

我登上城楼,极目远眺,故都金陵此时正是暮秋时节,天气开始变得清冷肃杀。绵延千里的澄澈长江宛如一条白练,青翠的山峰如箭镞一样耸立在远方。远行的船帆在夕阳中穿梭,西风飕飕地吹,斜插着的酒旗迎风飞舞。画舫仿佛在淡淡云烟上浮游,白鹭好似在银河里飞舞,即使丹青妙笔也难以将这美景绘出。

遥想当年,繁华京都竞相奢华,可叹陈后主门外兵临城下,楼头美人歌舞,亡国的悲恨凄楚连续发生。自古以来多少人在此登高怀古,空自嗟叹历代的感伤荣辱。六朝旧事已随着流水消逝,只有那郊外的寒冷烟雾和衰萎的野草还凝聚着一片苍绿。至今那茶楼酒肆的歌女,还不知亡国的悲恨,时时地还把《玉树后庭花》这首亡国之曲吟唱!

简析

本词又被题作“金陵怀古”,这首词立意高远,显示了一个政治家的眼光和气魄。从词的内容来看,大约写于作者再次罢相、出知江宁府之时。词中流露出王安石失意无聊之时怡情自然风光的情怀。词人别创一格,先古后今,以古为主,最后借唱《后庭花》以自警,层次井然,主次分明,谋篇之序,殊堪揣习。

浪淘沙令·伊吕两衰翁

伊吕①两衰翁,历遍穷通,一为钓叟一耕佣。若使当时身不遇,老了英雄。

汤武②偶相逢,风虎云龙③,兴王只在谈笑中。直至如今千载后,谁与争功!

笺注

①伊吕:指伊尹与吕尚。伊尹名挚,尹是后来所任的官职。他是伊水旁的弃婴,后居莘(今河南开封)农耕。商汤娶莘氏之女,他作为奴隶陪嫁给商汤。后来,汤王擢用他灭了夏。伊尹成为了商的开国功臣。吕尚姓姜,名尚,字子牙,世称姜子牙。他晚年在渭水河滨垂钓,遇周文王受到重用,辅武王灭商,封侯于齐。

②汤武:汤,商汤王,商朝的创建者。武,周武王姬发,周朝建立者。

③风虎云龙:《易经》中有“云从龙,风从虎”,此句将云风喻贤臣,龙虎喻贤君,意为明君与贤臣合作犹有如云从龙、风从虎,建邦兴国。

译文

伊尹和吕尚两个老人,历经了所有的困窘与发达,他们一个曾是钓鱼翁,一个曾是听人驱使的奴仆。如果他们当时没有遇上英明的君主,这两位英雄最终也只能老死山野了。

汤、武二帝虽然是偶然与他们相遇,但是得到如此贤臣,犹如云生龙、风随虎一般,于谈笑间建起了霸业。到如今已是千年之后了,伊、吕两人的丰功伟业又有谁敢与其一争高下呢!

简析

这是一首咏史词,歌咏伊尹和吕尚“历遍穷通”的遭际和名垂千载的功业,以抒发作者获得宋神宗的知遇,在政治上大展宏图、春风得意的豪迈情怀。它不同于一般古代诗人词客那种笼统空泛的咏史作品,而是一个政治家鉴古论今的真实思想感情的流露。全词通篇叙史论史,实则以史托今,蕴含作者称赞明君之情,这正是本篇的巧妙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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