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炎的遣送使十分准时,在第二日天明时,便准时到达了公主府。
彼时,公主府已经没有了什么的家丁,遣送使再三传唤,也不见华兰出来,随即他们不得已的闯了华苑。
灵司耀跟在后面,脸上分不清阴晴,她就要走了,这么多年受她的照拂,他应该回来看看,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送别,也能让自己心安一点。
到了卧室外,灵司耀难得摆了一下官威,说他们夫妻多年,虽然长公主华兰犯了大错。但是他身为夫君,没有起到监督作用,还请遣送使通融一下,就让他与长公主单独告一下别吧。
灵司耀说到动情处,还暗暗的抹了把眼泪。
让人着实感动了一把。
遣送使虽然铁面无私,但是灵司耀要与华兰告别,也不是什么难的事,便点点头,让他进去了。
灵司耀进去之后,遣送使还在外面嘀咕。
“你说这宰相大人如此重情重义,为什么前两日不来与公主告别,非要等到今日,这么多人都在场,他才这么悲痛?”
“恐怕是前两日,宰相大人也过不了自己的那一关吧,毕竟宰相大人为官清廉,没想到长公主这么心狠手辣,接二连三的害死了他的侧室和姬妾,甚至还毒杀了他的孩子,他不来,也是情有可原。”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
“不过前几日既然不来,今日他也不该来啊。”
这番举动,真的是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灵司耀刚进去,就看到华兰在床上呼呼大睡,她这身姿,怎么魁梧了这么多?
想来近几日她也过得不好吧,现在都有人进了这院子了,她竟然还没有发现,按照她平时惊醒的性情,此刻早该整理好着装,庄严的站在正厅了。
华兰就是这样的,无时无刻,都不会低一下自己那高贵的头颅。
“这么多日,辛苦你了。”
床上的人背着身子,还在呼呼大睡,其实这也怪栀子,栀子那晚抹完覆肌霜后,见到这老嬷嬷的手指微微的动了动,她一惊,又加重了安魂香的量,所以致使张嬷嬷到了现在,也没有醒过来。
灵司耀见华兰没有丝毫的动静,忍不住叹了口气,事情弄到今日这个地步,也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你还在生我的气是吗?”
床上的人动了动,灵司耀觉得自己似乎是得到了某种回应,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我们夫妻快要有二十载了吧,我知道你怨我,怨我前两日没来看你,又觉得我今日来看你,纯属做戏,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必须留在洛阳,如果连我也走了,那笙儿在洛阳,就没有什么靠山了。”
“夫人,你向来都是高傲的,我知道今日的事,你受了不少委屈,但是你要相信,总有一日,我与笙儿会想办法让你重回洛阳的。”
这么多年来,要说对华兰没有感情,那也是不可能的,只是华兰太强势,灵司耀在她的面前,找不到属于男子的尊严。
华兰在众人的面前,向来都是庄严威仪的,可是私下里,如果自己有违背她的地方,她总是患得患失,有时候还会朝他吼得歇斯里地。
“来吧,梳洗一下,上路吧,这一路护送你的遣送使我都打点好了,一路上,他们会照顾你的。”
床上的人还是没有反应,灵司耀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外面的人已经开始催促了,他情急之下,只好上手。
张嬷嬷只觉得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被人给捣鼓醒了,不由得大声叫唤。
“行了行了,你再摇,我这一把老骨头都要被你摇断了。”
缓缓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宰相灵司耀,张嬷嬷吓得打了个激灵,立马精神抖擞的从床上站了起来。
驸马向来遵守礼仪,为何会擅自到她一个老妇人的房间。
再细细的观察这间房间,上好的鎏金雕刻,精致繁杂的雕刻花纹,这哪里是她的房间,这分明就是长公主的房间。
为什么自己会在这个房间?小姐人呢?
灵司耀背过身去,张嬷嬷快速的穿上了外套,对着灵司耀颤颤巍巍的说道:“老,老爷,你怎么怎么会在这里?”
老爷?华兰从不会这样称呼自己。
灵司耀一回头,便看到华兰对着自己行礼,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她华兰怎么会做这种事。
看灵司耀没有让她起身的意思,张嬷嬷双膝就立马跪了下去。
“噗通。”
声响很重,外面的人以为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就立马跑进房间里查看。没想到见到了这一幕,让他们都不敢相信的一幕。
前朝的长公主,此刻正跪在地上,而她所跪的方向,正是宰相大人灵司耀。
这怎么可能?
他们都对长公主过去的行径有所耳闻,她实在不是能做出此事的女子,就算深处何等境地,也绝不可能低头。
“老爷,老奴错了,老奴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张嬷嬷一看来人,还以为灵司耀不想让她跟随着华兰去发配之地,因此带了人来抓她。
随行的遣送使也是一脸的讶异,再看向灵司耀,他的震惊不比他们几人少。
洛阳城不是一直有传闻,说宰相大人惧内吗?为何现在却是这样的一番景象。
“莫非?长公主疯了?”
这一次的事件,洛阳城里流传起了一则传闻,并且传的有鼻子有眼。
都说长公主因为接受不了被剥夺官衔,撤去长公主封号,贬为庶民,发配极寒之地的消息,终日抑郁寡欢,最后不堪重负,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胡言乱语的疯婆娘了。
明明是威风了许多年的长公主殿下,在那一刻,竟然看到高官就下跪,还一直说自己不是长公主,自己只是府里的一个老妈子,自己叫张嬷嬷。
她说出此话时,没有一人相信,就连灵司耀也不信,她顶着的那张脸,分明就是华兰的。
想必是因为她要发配极寒之地,就连一向忠心的张嬷嬷也不想受其牵累,卷铺盖走人了吧。
接二连三的打击太大,才会让得华兰精神失常,变得疯疯癫癫,胡言乱语。
而不管她如何为自己辩解,最终,她还是被送上了去极寒之地的路上,孤零零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