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云看着柳如风,哈哈大笑:“你我兄弟一同来到这个世界上,也一同离开,妙哉妙哉!”
柳如风哼了一声:“与你这老家伙结伴去死,实在是无趣得紧,但愿到了那阴曹地府,你不要再缠我缠得这么紧了。”柳如云微微一笑,也不搭话。
战隼仔细得盯着面前的两个前辈,见二人面上泛着诡异的花纹,面透红光,一点也看不出是将死之人的样子,心下嘀咕:“他们两个也算是快死的人,那我们岂不是马上就要嗝屁朝凉了?”
他这边胡思乱想着,那边柳如云脸上的诡异花纹竟然扭曲了起来,慢慢得变得淡了,不多时,又化成一股白雾笼罩在柳如云的身上,白雾缓缓升腾,渐渐脱离了柳如云的身体,众人看到柳如云的样貌顿时大惊失色。
柳如云不过四十多岁的人而已,此时白雾离去之后,他的样貌大变,满头的青丝化为白发,脸上褶皱层层叠叠,眉毛也耷拉了下来,身子也瘪了下去,一双手掌赫然变成了枯爪一般,这一瞬间整个人就成为了一个行将就木的耄耋老者。
就在这时,旁边的柳如风也发生了变化,黑雾腾起后,他的样子和柳如云的一模一样,两个形容枯槁的人站在一起,就像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野鬼一般,看得战隼心中一个激灵,惊叫道:“这是?",柳如风听到战隼的惊呼声,惨淡一笑道:"不要怕,我们的大限到了。”
此时那黑白二色的烟雾在他们头顶重新聚拢,两只雄鹰现出了身形,只是这两只鹰的毛色也不似当初那般光亮柔顺,直透出一股腐败之气,两只鹰在天上盘旋了一圈,悲啼一声,低身落在了二柳身边,张嘴各吐出了一黑一白两个卵状的物体。
柳如云拾起这两个卵状物体,递给了战鹰,说道:“这个你们留着吧,将来也许用得着。"说罢,回手抚摸着疾电的项颈,深情的说道:"你和迷雾打了一辈子,到头来还是要死在一起,造化弄人啊!"转头看了看柳如风,笑道:"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交代给这几个孩子么? 柳如风俯下身子,淡淡道:"没有了,我这一生自由自在,笑傲江湖,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也不算白活了,哪来那么多未了的心愿,只要他们能把我们两把骨头埋了,不要暴食荒野就行。”
战鹰握着手中的鹰卵,看着面前即将离世的两位老人,心头不觉一酸,他与柳如云、柳如风二人相识不过半天,但柳如云的正气,柳如风的霸气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眼眶微红的低声说道:“两位前辈放心的去吧,战鹰一定好好料理两位前辈的身后事。”
柳如云点头笑道:“莫要哭,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人都难逃一死,你们几个都是好孩子,以后行走江湖谨记要做到刚正不阿,行正事,做好人,为人处事要留有余地,但遇到该死之人也绝不要姑息养奸,这算是我这要死的人给你们最后一点忠告吧。"战鹰"嗯"声答应,柳如风在旁边"哼”了一声,没有接腔。
柳如云伸手握住柳如风的手掌,说道:“如风,今生能与你同生共死,我也知足了。这辈子我欠你太多,没有把你引入正道是我一生最大的遗憾,如果有来世,我还要和你做兄弟,一定会照顾好你,今生欠你的,来生再还吧。”
柳如风反手握紧了柳如云的手,声音沙哑的说道:“如果来生还做兄弟,我要当哥哥,你来当弟弟吧。省得你处处压我一头。”
柳如云呵呵笑道:“好好好,便依你,你为兄长,我做兄弟!咱们来生再见。”
兄弟二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笑声穿透了天空,响彻森林,打了一辈子的柳氏兄弟,最后在这噬魂森林之中,一笑泯恩仇,就此溘然长逝。
战鹰望着两位坐化的前辈,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两行清泪滴落衣襟,再看二柳身边的两只雄鹰,也已经跌扑于地,永登极乐了。战隼眼眶发红的走到战鹰身后,伸手在大哥的肩膀上拍了拍,说道:“哥,我们让两位老人家入土为安吧。"战鹰点了点头,回身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莲柔,发现莲柔还没有醒转过来,俯身拾起柳如风的"绕指柔",和拿着短刀的战隼在地上挖起土坑来,那"绕指柔”不愧是绝代神兵,削铁如泥,挖起土来更是毫不费力,战鹰见这对匕首如此好用,分了一把给战隼,战隼接过匕首,把短刀别入腰间,两兄弟同心协力,不多时一个大大的土坑就被挖好了。
战鹰和战隼把二柳和两只雄鹰的尸体搬入土坑之内,把柳如云的“百炼钢"和柳如风的"绕指柔”也轻轻的放在了他们的尸体旁边,这才把土盖了上去。
埋完二柳的尸体,战隼又跑到林边,劈下一块树干修成木板,在上面端端正正的刻上“柳如云、柳如风兄弟之墓”几个字,然后立在二人的坟上,一座新坟就此建成,谁又知道一生纵横江湖的两位天下高手,最后竟然死在这北方的噬魂森林之中呢,这江湖中的事情,又有多少能让人说得清道得明啊。
战鹰把柳如云给他的碧玉扳指和一枚白色的鹰卵递给了战隼,说道:“这两个由你保管,看好了,可别丢了。”战隼接了过来,把那碧玉扳指带在左手大拇指上,低头研究起那枚白色的鹰卵来,那鹰卵质地坚硬,色泽洁白,非石非玉,卵身上还有条纹,仿佛蚕蛹一般,战隼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明白这个东西有什么用处,只好暂时先贴身收在怀中。
战鹰俯身盘坐在莲柔身旁,把莲柔娇柔的身躯抱在怀里,口中轻声的呼唤着莲柔的名字,但莲柔一动不动的躺在他的怀里没有反应,战鹰的眼睛不知不觉的又红了,他想起莲柔对他的千种温柔,万般好处,只觉得莲柔跟他在一起不知道遭了多少苦难,受了多少委屈,如果不是因为他,只怕莲柔现在还在狂飙铁血团内无忧无虑的像个快乐的小鸟一般吧。
情到深处,眼泪再也止不住,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滴打在莲柔脸上,滋润着莲柔苍白的面容,那湿润了脸庞的泪水包了多少话语,含了多少深情啊。战隼站在二人身边,看到大哥这副样子,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却也不好打搅战鹰,只好轻声说道:“哥,柳前辈都说没问题的,相信莲柔一会儿就会醒的,你在这儿呆着,我去摘些野果来。”
战鹰只是痴痴的看着莲柔的面孔,没有理他,他跺了跺脚,转身去林内摘果子去了。过了一会儿,他捧着几个野果走了回来,递给战鹰,说道:“哥,吃点果子吧。”
战鹰抬头看了看他,说道:“你吃吧,我不饿。”声音已是有些嘶哑。
战隼无奈,自己吃了几个野果,把剩下的放到了战鹰的身边,环顾四周,突然看到了那凶兽的尸体,不由得恶从心头起,怒像胆边生,心道都是这该死的怪兽惹的祸,活着老子打不过你,死了老子却可以给你来个鞭尸,想罢,抬腿向那凶兽的尸体走去。
来到凶兽尸体旁边,战隼想起了柳如云的警告,这凶兽的毒如此厉害,谁知道它死了后那毒是不是还能害人,还是小心为妙,他缓缓绕到凶兽身后,躲开了凶兽的脑袋,心想你嘴里有毒脑袋上有毒,这屁股上总不会有毒吧。他看到那凶兽尾巴上的钩刺尖锐异常,不由得高兴起来,暗道:“这玩意挖几个下来拿出去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想罢抽出短刀,在那凶兽的尾巴上挖起钩刺来。
那凶兽皮坚肉厚,柳如风的“绕指柔"都只能刺入浅浅的一层,他那把破短刀又岂能造成太大的伤害。他在那吭哧吭哧的挖了半天,却连那凶兽的皮都没有划开,心中气馁,骂道:"王八蛋,死了都不知道贡献点东西出来,他妈的!”骂完,悻悻的回到了战鹰旁边。
来到战鹰身旁,看到战鹰旁边的果子根本没动,战鹰依旧痴痴得守着莲柔发呆,战隼心中叫苦,嘀咕道:“贼老天啊,你不要玩我们了!这狗日的噬魂森林就挺让人闹心了,你又把莲柔弄成这样!你到底想干啥?难道真的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不成?你行行好,赶紧让莲柔醒过来吧,不然我那亲大哥非成傻子不成,算大爷我求你,你高抬贵手,放我们兄弟一条生路吧。”祈祷能弄成他这样的,也算是蝎子尾巴--独一份了。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也许是战隼的祈祷生效了,也许是战鹰的痴情感动了上天,在这个无风无雨有些闷热的黄昏,莲柔悠悠的醒转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