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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是后半夜,微风起,将原本稀薄的雾气吹散,新月虽如钩,但依然照亮了每一个人的脸,沈知菲绰约的身姿在月光下更加动人。
李后最不愿意看见美女,凡是美的东西他都不喜欢,而且要毁掉,仿佛这个人生下来就是为了毁灭美,他一看见沈知菲就觉得双手发热,双眼冒火,所以屠户李后就第一个向沈知菲扑了上来。
而道士司马左先是呻吟了一声,咽了口唾沫,似乎在将自己那颗色心吞下,然后也出手了。
他的兵刃是剑。
剑后发先至,快剑!
他们俩要一起杀了沈知菲。
他们俩也不知道一起杀了多少人,取长补短,合作无间。
一见二人先出手,沈知菲身边的十八位少年急忙呼哨一声摆开了阵势迎敌。这阵势一看就是经过高人的指点兼之严格的训练,九人持剑,九人带刀,取九宫八卦之步伐,进退有据,动静相宜。
可惜他们遇到的是李后和司马左。
李后的兵器乍一看上去象是两口杀猪的短刀,出招奇慢,却细腻小巧,招招凶狠要命,专取人体骨架与关节,陆修羽似乎在印象中见过这种稀奇古怪的刀法但又不太确定,正要问顾盼,却听顾盼已在一旁开口小声言道:“李后的刀是后唐传下庖丁刀,刀法是‘五虎断门刀’彭家的解牛刀!”。
庖丁刀!
解牛刀法!
这竟是失传了近80年的彭家的解牛刀法!
这解牛刀法从春秋战国创立后,并不为哪一家独有,而是在江湖各派中辗转流传,更由此衍生出无数流派,正如隔山打牛功与黑砂掌等也都不是什么江湖秘传,不过其中还是五虎断门刀彭家的解牛刀法最为出名,但自从80年前五虎断门刀掌门彭城被魔教杀死之后他家的解牛刀法就此失传,不想今晚竟然在长安城重现。
而司马左不仅剑快,身法更快,如鬼似魅,往往是一剑刺出以后,而他的人又已在另一侧出剑了。这剑法突一看上去像极了南海派剑法,但若仔细看又有很多不同,在海南剑派辛辣快捷的基础上又明显增加了狠毒与凶暴。
陆修羽这时突然一下子认出了道士司马左。
这人不叫司马左,他是南海剑派的逆徒,丁大海。
这丁大海说起来应该算是陆修羽的师伯,此人二十年前由于犯下奸淫杀戮的大罪被逐出南海剑派,任由正道追杀,据说在华山舍身崖跳崖后便不知所踪,不想今日也在长安城出现。
十八位少年的五行八卦刀剑阵法显然不是二人的敌手,仅仅十余招之后就已经开始有人受伤,看到这,沈知菲盈盈的笑意中慢慢有了肃杀之气,她慢慢地向着中天的弯月张开了手。
她的眼神冷而艳。
她的手指长而细。
那淡蓝色的月光也仿佛暗淡了一下。
再一看,她的手中突然出现了一只鞭子。
一瞬间,她出手了,她的鞭法俏而厉。
一般而言,女子都会挑选比较小巧的兵器,但沈知菲偏不。在入小须弥山学艺之初,她第一眼看中的就是鞭子,两丈长,20斤的“驯虎鞭”。
“无妄神尼”一开始很惊奇,因为这“驯虎鞭”本是就前辈名侠的成名之物,后存于小须弥山,并留有一套至刚至猛的鞭法于后世,而这鞭与鞭法本来适合身高力大的猛士来练,沈知菲如何练得?但“无妄神尼”也许岁数老了,禁不住小丫头的执拗性子只好传授,不料,沈知菲偏偏就练得!
不仅练得,并且练得还出类拔萃!
沈知菲将前辈遗留的鞭法顺势改造的更适合女子使用,刚猛之风虽然稍减,但灵动凶狠之气却无以复加,并为之取名“降龙鞭”,也难怪“无妄神尼”初一见便大惊失色,要沈知菲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使用这套鞭法,沈知菲自然也知道这鞭法杀伐之气过重,几乎从没有用之却敌。
这也是陆修羽第一次看见沈知菲出手,也就在这出手的一瞬间顾盼知道自己爱上了沈知菲,都说爱上一个人是奇妙的,可关键是这种奇妙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而且一旦来了就完全不受控制.
那么许多年过去了,陆修羽每每回想起那一晚的沈知菲的笑容依然还历历在目,甚至还能闻见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阵阵香气,是秋日的菊花吗?好像更淡雅,从此陆修羽便沉溺在这无边的香气中无法自拔,当他垂垂老矣的时候甚至还能记得自己当时发出的那一声长长,长长的叹息……、……
顾盼也同样没见过这样的鞭法,只见这鞭如刀可砍,如枪可扎,如剑可刺,如斧可劈,如钩可剜,如棍可扫……,似乎这世上所有兵刃的用法都融入这靓丽而断魂的鞭法中。
顾盼心中也涌起一种感觉,不是爱,那是钦佩,因为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女子凭什么可以纵横武林,即便没有众人的帮衬沈知菲就单凭这鞭法就已经有大宗师的风范。
屠户李厚和道士司马左一左一右夹攻沈知菲,平时这般联手早已将对手拿下,但今晚却感觉异常的辛苦。
李厚只觉得眼前全是那忽远忽近的鞭影,并且逐渐织成了一张网,这是一张不管自己怎样舞动庖丁刀都无法划开的网。
司马左原本对自己的剑很有信心,他的剑快,他可以一剑变四剑,四剑变十六剑,转眼间十六剑变六十四剑,其中虚实结合,防不胜防。
而他却遇到了花,由鞭影幻化成的各种各样的花儿,这些花儿有他认得出的,也有认不出的,这些花儿无一例外都很美,可也都有刺,碰都不能碰的刺,这些带刺的花儿将司马左的剑招完全
于是这无边无际的鞭影将屠户李厚以及他的庖丁刀团团围住,无论怎样他们怎样左突右冲都冲不出去。
一见如此鞭法,书生张迁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眼珠子微微泛红。
于是,他也出手了。
书生张迁个头不高,年龄不大,一副很斯文秀气的模样,手也是白白嫩嫩的,神态甚至有些女子的害羞。
可他的武器居然是矛,张飞张三爷的丈八蛇矛。
而他的招数也只有刺!
不停的刺!
并且刺的速度极快,甚至比司马左的剑还要快的多,因为他根本就无需变招,也没有虚招。
刺眼、刺鼻、刺嘴、刺耳、刺眉毛、刺心脏、刺肚子、刺四肢……、……,只要能刺的地方都可以成为张迁丈八蛇矛所刺之处。
他凶神恶煞地刺向沈知菲,但他却发现眼前的沈知菲却不见了,迎面突然闪出了一个平凡的人。
但书生张迁已经止不住自己的攻势,只好向那人刺去。
这人先是向自己微微地笑了笑,然后伸出左手一把就抓住了自己的矛!
书生张迁深吸气,一抖长矛,矛头突然就掉落下来,丈八矛一下子就变成了齐眉棍。
齐眉棍身横扫来人的小腹,棍端发出竟发出“呜咽”之声。
这一变化好快,令人防不胜防。
可那人的小腹居然迅速瘪了下去,就仿佛一个漏了气的蹴鞠,并且还一伸手就又攥住了张迁的棍。
张迁的棍虽被抓住,可他居然还能有变化,只见长棍一下子断为三节,他抄起两截,一招“双峰贯耳”直砸向对方两侧的太阳穴。
那人急退,同时双手食指指端发出一股尖锐的破空之声,只一指就将张迁的双棍击偏。
张迁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他只不过才出了三招,可三招都被人随随便便地破之,自己在对方面前简直就象是一个顽皮的小孩子。
“以多战少,”平凡的人叹了一口气,道:”居然以多战少一个女人。”
张迁脸色微变,他收起了矛,叹道:“这女人太厉害,不以多战少根本就带不回去。”
“那你也要先问问我。”平凡的人笑道。
张迁皱着眉头说道“现在看来我好像也不是你的对手。”
平凡的人笑道:“人贵有自知之明,那边唐家的小妹也可以一起出手嘛。”
这时一直在旁边笑吟吟地看着战况的唐佑君“扑哧”的一下笑出了声。
笑靥如花。
美的甚至连月光都为之失色。
与沈知菲勃勃英气的美不同,唐佑君的美是那种慵懒的,看透世情的媚,此时旁边十八位少年里有定力不足的已然给这一笑弄得勾魂摄魄。
平凡的人微笑道:“唐家小妹该动手就动手,只是不要再笑了,那边的孩子们可受不了您这媚功。”
唐佑君笑道:“奴家偏不,想看看江先生到底功力如何?”
平凡的人叹了一口气道:“那只好在下先动手了,在下好像也没那个定力,不过早点结束也好,说不定有时间回去睡个回笼觉。”说罢,他就用他那不大的眼睛瞪了唐佑君一眼。
唐佑君心中一动,猛然间想起一事,赶紧闭眼,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双目已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火辣辣地灼的剧痛。
“眼刀!”唐佑君紧闭双目大叫道。
没错,正是江湖绝学“眼刀”,不必动手动脚,不必发力拔刀,只要心随意起,念发气到,对方即可受伤,顾盼和陆修羽看到这心中都是一凛,谁都知道用目力发剑有多难!陆休羽惊讶于今晚居然可以见到这么多难得一见的江湖绝学,而顾盼心中更在想看来要重新评估江之舟武功的深浅了:此人恐怕比起元旦贡布来也不逞多让。
唐佑君中了一记“眼刀”苦笑道:“陆先生果然好手段,奴家甘拜下风。”说罢,她似乎转身就要走,但还是出手了。唐门是暗器世家,在黑暗中出手只是他们的童子功之一,唐佑君虽然是女子,可在唐门也是排得上的高手,她即便真是瞎了,这暗器该怎么发还是怎么发。
于是千万道暗器在黑夜里如密雨急袭江之舟!
她—动手,就是蜀中唐门的绝门暗器:“断魂砂”!
断魂砂急射江之舟与沈知菲,同时也将其他十八位少年裹挟进来。
这“断魂砂”缺点是体积小,重量轻,可优点是打击面大,并带有唐门的毒药不管身体的任何部分沾上一点点都会全身溃烂,直至最后烂成一堆白骨,因此,只要操作得当绝对令人防不胜防,避无可避。
可江之舟显然早已有了防备。
只见他大袖一挥,一股狂风骤然平地而起。
这狂风不仅绵延不绝,而且力能蜚瓦拔木,一瞬间就将对面汹涌而来的“断魂砂”生生拦住,而且还倒刮回去。
唐佑君吓了一跳,急忙倒纵出数十丈远,这阴毒的“断魂砂”就是唐门的人也不敢沾上一沾。
“唐家小妹慢些走,要走也要留下解药再走不迟。”江之舟笑道。
听到江之舟这样说,顾盼和陆修羽不由得暗暗点头,他们俩都看出唐佑君就在刚刚洒下“断魂砂”的同时也布下了毒,“风雨无阻”奇毒!
蜀中唐门虽以暗器冠绝天下,但同时也精研毒药,虽然在名头上还不及杭州温家,但也足以令江湖群雄闻风丧胆。
这“风雨无阻”就是唐家堡多年以来特为外出闯世界的弟子而研制,不仅无色无味,它平时就依附在施毒人的衣服上,施毒人只要经过某处用内力逼发即可向对方下毒。
此时唐佑君的眼睛已经可以半睁开,她眯缝着眼睛,嘴一撇,道:“江先生中毒了嘛?好像也没有嘛。”
江之舟道:“这唐家堡的‘风雨无阻’虽然厉害,不过小妹的功力似乎还未到家,倘若是唐家七少爷来了,江之舟恐怕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唐佑君听了这皮里阳秋的话也不以为意,冷笑道:“我家七少爷若至,他既不用暗器也不使毒药,单单凭剑法你们今天就是一起上都讨不了好去,只是我家七郎风流的紧,看到沈家妹子恐怕下不了手。”
江之舟微笑道:“好说,好说,江某风闻唐七少也加入了‘一品堂’,将来总会有见面的机会。”
唐佑君道:“既然江当家没有中毒,那还要什么解药?”
江之舟道:“江某虽然没有中毒,可这十八个孩子都已经中招,他们也都是爹妈生养,这解药还是拿来吧。”
唐佑君笑道:“江先生有本事就来自己拿。”
江之舟悠然道:“唐家的人就是死了也不能碰,江某修行微末也不敢犯险,可唐家小妹若是不怕就此成了瞎子,那在下也只好赔上这十八个孩子的性命。”
唐佑君听罢此言娇躯一震,又奇又怒道:“眼刀怎会有此等能量,难道,难道你竟然练成了……”
江之舟微笑道:“唐家小妹再想想。”
这时,却听另有一人突然阴沉沉地说道:“解药她有,给不给却要问问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