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的夏天是个喜欢变脸的季节,它时而哭,时而笑。一会儿晴空万里,骄阳似火,转眼间就乌云密布,潇潇雨歇。
苏惜北转头看看窗外毫无征兆的大雨,又看看同桌的另外三个人,然后眨眨眼。
顾南辞表情一如既往地平淡,今天的头发并没有用发蜡梳上去,只是由着它自然地下垂,比起之前的优雅禁欲,这次更多了分柔和。
他眼皮下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顾南辞旁边的贺为安则看起来同样一副冷静的样子,一手持着咖啡,一手刷着手机。
只是偶尔乱瞟的小眼神出卖了他紧张慌乱的心理。
而她旁边的暮锦则正常些,皱着眉,桌下的小手掐着她的腿,然后用眼神询问她:什么情况?
感受到痛意的苏惜北,不满地嘟嘟嘴,然后道:“还能怎么回事啊,你对面那个喜欢你!”
边说边揉着腿,好一副无辜模样。
听着这话,暮锦原本不解的表情一愣,然后看着对面脸色从正常到红润再到通红的某人。
贺为安红着脸有些局促地摸摸鼻子,然后恶狠狠地瞪了顾南辞一眼。
这货把他约过来,然后又一言不发地把这残局丢给他。
这也就算了,连他喜欢她的事,这货也告诉了苏惜北,这下让他怎么好意思,尴尬!
似乎是察觉到贺为安不怀好意的眼神,顾南辞抬起了头。
映入眼帘的是苏惜北的脸,今天的她似乎没化妆,白白嫩嫩的,他朝对方点点头。
无视旁边那人火辣辣的眼神,直接看向暮锦,眼神平淡无波,道:“是的,他喜欢你,很久了。”
贺为安那干净硬朗的脸更加红了。
然后连忙对着她摆摆手,道:“没有没有,你别听他们瞎说。”
“我们认识?”暮锦看着那张干净俊朗的脸庞,似乎想起了什么。
“啊?呃……”贺为安有些局促。
见对方一脸紧张羞涩,暮锦也不追不紧,脸色淡淡的。
她其实给人的感觉和顾南辞差不多,都是那种看起来很淡很冷的人。
但她的淡和冷又与顾南辞不同,顾南辞是后天所形成的性格所致,而暮锦则是天生长了张冰美人的脸,安静的时候让人感觉冷,说话的时候让人感觉淡。
一颦一笑都是极冷极淡的。
暮锦也深知这一点,所以她用尽量温和的语气问:“你叫什么?”
贺为安:“……”
好半响贺为安都没说话,当事人都还没不耐烦,顾南辞就先蹙着眉站起来,说:“他叫贺为安!”
然后便拿去公文包走了。
苏惜北见状,自己也不好意思在这当电灯泡,然后也跟着走了。
顾南辞腿长步伐也快,她是急赶忙赶才追上的。
气呼呼的说:“你这个人,走那么快干嘛?腿长了不起啊?”
他有些愣愣地看着她,道:“我不知道你在追我。”
囧!他难道不知道这话有歧义吗?要她怎么回答?说没追他,那她刚刚在干什么?说追他,那……
苏惜北决定避开这个话题,道:“给我讲讲你那么朋友,靠谱不?”
他似是认真思考了一会,然后道:“不靠谱!”
见对方有些懵,他好心地解释道:“逃课挂科,奢靡玩乐,夜不归宿,派出所常客。”
她:“……”
苏惜北有些不确定地问:“你是他朋友吗?”
他点点头,毫不犹豫地说:“算得上兄弟!”
苏惜北感觉不到任何诚意,甚至有点想笑,道:“他的福分不浅!”
摊上这么个朋友,确定不是敌人?
笑着损友的她见过,气着损友的她也见过,就连哭着损的她也目睹过。
就独独没遇到过,这把朋友一本正经地损得一毛不值,还认真地说‘算得上兄弟’!
“你不怕我告诉你兄弟喜欢的那个女生?”苏惜北有些好笑地问。
“我实话实说而已,况且能被外人的话动摇的感情,都是不长久的。既然不长久,那还不如不开始。”
“哇!情感专家?”
“纸上谈兵而已。”他摇摇头。
苏惜北笑了,看着对方一副清风明月的贵公子模样,突然想调戏,道:
“纸上得来终觉浅,不如实践来检验?”
顾南辞看着她,微微蹙眉。
好半响才道:“你说错了,应该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
苏惜北觉得,再跟顾南辞聊下去,她要把自己噎死。
但对方偏偏不让她如意,继续道:“虽然人人崇尚实践,推翻权威,但理论就是由人实践出来的,既没有前人踌躇满志的行动,就不必间歇性的怀春悲秋。”
“……”
跟她讲个鬼的大道理哦,她只是看着对方像一个纯洁男孩的模样,心血来潮调戏的一句而已啊!
这生活不好过,这学霸不可戏,这直男不可泡,这顾南辞更加不能想。
苏惜北刚下了决心,看上谁都可以,千万不能看上顾南辞。
结果还没到十分钟,瞬间打脸了。
外面的雨还没停,也有着越下越大的趋势。
但是夏季的雨水总是能给人带来一丝降温的凉爽,在炎炎夏日的中午就极为明显。
这是,俩人已走到商场门口,看着泼天大雨,苏惜北有些烦躁不想动了,比起一般人,她对下雨天有种莫名的排斥。
虽然别扭,但她有种想返回咖啡厅的冲动,但碍于不想当电灯泡,她还是抑制住了自己。
转了转眼珠,然后看着身旁依旧冷静自持的某人,试探道:“雨太大了,我不想动,要不我们进去逛逛,等雨停?”
那人前额的头发似乎被刚刚的风雨打湿了一点,微蹙了蹙眉。
不过片刻后,就直接从包里拿出一把折叠伞,递给她。
她有些愣,连忙摆手,“啊?你有伞啊,不用给我,你有伞就回去吧。”
顾南辞没应答,依旧保持着递雨伞的动作,只是眼睛从雨伞移到了她身上。
于是当她一抬头,便望进了一双认真的眼眸,里面她的倒影清晰可见,呼吸瞬间滞了片刻。
如果说心动,那就是此时开始的。
耳边嘈杂的人流声,“哗哗哗”的雨声,仿佛都变轻了。视觉也下降了,只剩下了顾南辞眼里的自己。
不自觉的,她轻轻弯了下嘴角。
她觉得一切都美好得刚刚好,天时地利人也和。
如果顾南辞没开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