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裕启将夜辰裳的话全部转达给叔叔,甚至连说话的语气都尽力模仿到相似。何俊树的嘴异常的碎,自从回了家那简直是放飞了自我。如果现在有人说他是淳风那位严谨肃穆的管家,就连夜家的几个人站在这里或许都不能相信这是一个人。不过对于夜晟啸他们或许确实是这种现状,然而夜辰裳与何俊树之间不仅仅是家主和管家的关系。
他的电话就像是打开了何俊树的话匣子,车轱辘话和废话层出不穷,似乎在家里都没有机会能够酣畅淋漓的讲话。想起何家那位不苟言笑的家主,也不清楚他是如何在家中忍受那沉重的氛围的。何裕启打开免提,两人插不上一句话,尽是听着何俊树说着一些无边无际的话,没头没尾,只是为了讲话而讲话。
坐在椅子上拖着下巴,窝着身子的何裕启双眸无神哀怨的盯着手机一闪一闪的光亮,通话时见越来越长,可是他却是只在接通电话以后和叔叔简述了夜辰裳的请求,然后叔叔简短的夸奖了他说话利索流利了很多。总共夸奖他不过五句,接着的就是长篇大论。扫过手表的刻度,已经错过了今天锻炼和训练的时间,干脆放弃了出门的意愿在家里做基础锻炼。
狭窄的空间在健身器材摆了一地之后也变得拥挤了不少。夜辰裳坐在沙发上盯着何裕启在放手机的桌旁健身,听着电话里絮叨的废话。他们两人各做各的事情,谁也不打扰谁。只是苦了在房间中枯坐的夜辰裳,她盯着手机时长从五分钟变为十分钟...十五分钟...中途停顿下来也只是他何俊树喝水润嗓子的时间。
一点一滴耗过的不仅是时间,还有夜辰裳的耐心。
“...裕儿,夜辰裳这个人是不能太过相信的。你是不知道她之前都干过什么。但是出于我们与他们夜家族的关系我们不能公然的和他们对抗,不过从心里和他们反抗一下总是没有关系的。相信我,那丫头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还没说话我就知道她要筹谋什么事情。有些时候不要太过于依赖能力,我们和他们是不能比的,能力是后天觉醒,就算是白柳霖,他和夜辰裳勾搭上的时候还是个文艺青年,那和白氏是没有半点干系的。他们认识十几年了,从那时候算起将近二十年...夜辰裳才多大?不过二十七岁,七岁的时候,她离开淳风以后没有多久就认识白柳霖了,那时候白柳霖还是个十几岁的无知少年啊。这叫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和你说的这事儿啊,可不能和夜辰裳说,她那个脾气...别看我年长,在他们的认识里,我和他们是同龄人,还没有成年呢。她要是训起我来~~毕竟我也是淳风的管家,不好驳她面子。对了,你帮我和她说一声,我打听了加洛斯的消息,似乎在淳风建研究所的那个人没有找到加洛斯的所在,他暂时还是安全的。哎~~裕儿呀,你应该听叔叔的话,要尊重我。我在这边和你聊天,你怎么能在一边玩呢?是不是把手机放在桌面上,在一旁健身呢?这叔叔就要批评你两句了,长辈是要尊重的,就算不喜欢听也得拿着、端着听我们说完,这是最起码的礼貌。你爸爸要是知道你这么不尊重我是会伤心的...”
电话絮絮叨叨有着能说上三天三夜的架势,前言不搭后语,想起什么说什么。何裕启早已经停了下来,时刻注意着夜辰裳的脸色。她飘忽不定的眼神让人身心不安,偏偏他们两人一个没有要停止的意思,一个没有要制止的意愿。
这几次接触,何裕启算是看明白了,夜辰裳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子,或者说是个很皮、很爱闹的女生。如果不是她平时一副生人勿进,总是胸有成竹、讳莫如深的像个心事重重的阴谋者,也许他们可以谈谈朋友,或者能坐下来交流的很愉快。现在他作为这通电话的发起者,眼看着通话时间越来越长,一句与至此通话有关的事情都没有提及。何裕启坐立难安,在房间中来回渡步,小心翼翼的在夜辰裳眼前晃来晃去。
滔滔不绝还能继续说下去的何俊树仿佛占据了这个房间中所有的空气,那远在千里之外的人通过一通电话将房间中所有的时间全部占据。夜辰裳听着他越说越离谱的话,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这一声叹息就像是警铃,电话那边的人停顿了很久。房间中突然的静默有些不知所措,何裕启看了一眼电话,通话还在进行,只是那边的人似乎没有刚才那么兴奋了。
“叔,叔叔?”何裕启盘坐在桌边拿起手机试探的问着。
沉静是房间中唯一的基调。他们面对着一部手机不知从何说起,也不知从何问起。那人话题的戛然而止只是让她们两人感受到空气的安静。
“裕儿,谁在旁边?”
何裕启看了一眼夜辰裳,她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徒然安静的望着桌面,曾经放手机的地方。他犹豫再三,压低嗓音往旁边挪了挪,与夜辰裳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夜,夜辰裳。”
“哦~她在你那里。”电话中再次陷入沉默,何裕启毫无防备的受到强烈冲击,就像是喇叭在耳边响起,震得耳膜生痛,听不清他的话,“现在才几点!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合适吗!不对!夜辰裳是有男朋友的,你们干什么了!”
“你喊什么!”夜辰裳夺过何裕启手中的手机连位置都没有动一下,这伸手不过五尺的距离如果不站起来弯腰去拿也是很难迅速夺过手机的,更不要说夜辰裳一动未动。手机听从她的号召自动来到她的手心中,何裕启坐在那边孤单的望着。拿过手机后的第一句话听得何裕启在心中默默的对夜辰裳撇了撇嘴。就像叔叔说的,在心中想一想总是可以的。
“我喊?夜辰裳,现在是清晨六点四十五分,你说我不应该喊一喊吗?我们裕儿可是很听话的宝宝,你别给他传授一些奇怪的东西!”夜辰裳看了看坐在一边无脸见人的何裕启,冷哼一声,“宝宝?二十三四了,还是宝宝?”
“没听说过孩子在家长眼里永远是孩子吗!”
“我们十六夜没有父母你不知道吗。”何俊树很久没有说话似乎被反驳的不知说些什么。夜辰裳波澜不惊,语气平缓的说道,“我不会教他奇怪的东西,就算要教,也是你教。”
“我?我、我才不教!”
“一大把年纪还怕人说?你只需要将你以前如何哄你族人那一套中的一两招教给他应急就够了。你应该还记得是怎么哄你哥哥和老祖父的吧。”
......
何俊树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两人在这时候都极具耐心。当着何裕启的面,开着免提,轻轻敲着手机壳,偶尔看一看何裕启时不时扫过来的余光,唇角含着不明意味的笑容,“怎么,不舍得教?那我帮你传授怎么样?我也清楚一点你的套路。”
“你别做多余事!”何俊树急切的说道,他似乎纠结了很久,还是唉声叹气的答应了夜辰裳。只不过他咬牙切齿恨不得撕了夜辰裳的声音,连坐在一边不言不语的何裕启都听得清清楚楚。
夜辰裳归还了手机以后只听见何俊树哀嚎的声音,诉苦般的和自己大侄子絮叨着什么没有面子啦,丢人啦,青春年少不知羞等等预防针一般的话语。夜辰裳坐在沙发上,再次凑到电话旁边,何裕启歪了歪头让她和电话那头的人再说一句话,“不差这一次。脸皮,就是用来丢的。”何裕启望着说完这句话就往房间外走的夜辰裳,疑惑的喊道,“诶诶,那件事我还没有着落,你就这么走了?如果让白氏以为我和你们站在一边我是不会帮你做的哦。你最好有备选方案。”
夜辰裳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话,潇潇洒洒的从他的房间离开。何裕启坐在地面上看着他离开自己的房间,电话中叔叔的声音时不时的传来,真如夜辰裳所料,他在说一些自己的奇闻异事,准确的说是年少轻狂时的出格事。
他的话淹没在夜辰裳的话语中,那种被完全掌控在内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心颤。
“备选方案,执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