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坐在空荡无人的家里,一个人看着昏暗的客厅。庭院中清冷的月光清晰的映照大树的影子,窗外的庭院空空荡荡,寂静的熟悉让人害怕。脑海中不断重现着一个相同的画面:小男孩每日坐在家中的院子里等待,日日盼着有一个熟悉的人影能够出现在门口,或者能听见大门那里传来开门的声音。
他的愿望从来没有实现过。
黑暗对他来说早已熟悉。默默的从沙发上爬起来,打开客厅的大灯,在厨房煮自己一个人的晚饭,做自己一个人的水,看自己一个人的书。一切都那么熟悉、静谧。这才是他的生活,这才是他一直以来度过的日子。习惯有的时候真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
文朔宇打开房间的门,庭院中扫过的微风清凉舒适,悠悠拐进了房里。凑在客厅的灯光下坐在门沿上,无聊的在地面上涂涂画画,放在腿上的书就只是用来垫一垫手臂,翻过的两页就像是新书没有一点痕迹。他只是等着什么,百无聊赖的等待...
“你这么无聊?”一个熟悉的声音飘进了文朔宇的耳朵里,紧闭的大门、寂静的庭院、就连客厅中也只是他一个人。那尽在咫尺的声音仿佛就在他身边。如是幻听,似是太真切了些。
文朔宇在原地上上下下看了个遍,除了那风带来的凉意,似乎真的只是他自己幻听出来的声音。刚刚坐下的文朔宇被扔在眼前的石子再次唤醒,这一次他非常肯定,这个人一定在院子里。
后脑、脚底、手臂...石头仿佛知道他的每一个动作,他动一步就会有一个石头落在他的附近。庭院就这么大,客厅也就这么大。那个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能找到他的位置。
“上面呀~”文朔宇听话的往屋顶看去,除了夜色笼罩的黑暗,将屋檐和夜色融为一体,没有半个人影。
一直站在树上的夜辰裳靠着树干,手上拿着一把小石子。在夜色中能清晰的看清楚他的一举一动,看着他跑到大门处远远的往屋顶张望。似乎还没有玩够的夜辰裳坐在十几丈高的大树枝丫上盯着下面的人。
“喂,玩够了没有?”
“没有。”夜辰裳望着夜色中的景致,和城皇门相比,这里的建筑精致小巧,一眼望去似乎能够看到边界。一览众山小的夜辰裳眺望远方的山。在瑞齐界的边缘似乎真的有一座山,那熟悉的山貌仿佛一下拉到了眼前。文朔宇的话是真的,他们家院子里的树真的能看见淳风的那座山,虽然只是冒了一个山头而已。
“你在哪呢?”
夜辰裳没有回答,从树上斜着往下跳,借着树干的着力点一跃,往文朔宇家的房顶落去,习惯性的动用能力平平稳稳的落在屋顶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从房顶跳下的夜辰裳站在庭院里。文朔宇眼看着她在空中略过一道华丽的弧线,从大树的顶端跃出,一个黑色的人影明目张胆的在空中纵跳,落在他家的院子里。文朔宇惊的说不出话来,在夜色中本就黑着的脸此时更是黑了几分。
“夜辰裳你干嘛呢!”
“看看你家树上是不是真像你说的能看见淳风的山头啊。”她丝毫不觉自己错了,理直气壮的站在文朔宇面前理所当然的说着。他被这个不知危险为何物的女生气的没有脾气,“被发现了什么办!浮灯那些人每天一批换一批的搜寻非人种,你居然还这么胆大妄为。在天上飞着跳!你要造反啊~”
“这都已经晚上了,值夜班的也不会这么巧。”
“你什么时候抱着这种侥幸心理的!这不是城皇门,这是瑞齐界!”
“哎呀~你烦死了。比我哥还啰嗦。”夜辰裳没好气的走进客厅,只开了一盏灯,客厅中暗的几乎没有光亮,第一时间打开灯的夜辰裳接着就问,“有吃的没有?”
文朔宇轻而易举的被击败,落下阵来的文朔宇放弃挣扎,穿衣服准备出门。夜辰裳看着他一个人默默的穿衣服疑惑的问,“你干什么?”
“不是要吃东西吗。”
“家里有现成的,随便做点。”夜辰裳最后还补充一句,“我知道你不会做饭。所以我来~”
文朔宇坐在沙发上盯着厨房中晃动的人影,也不知道这里是谁家。辗转难安的文朔宇走进厨房问能不能帮上,谁知道夜辰裳在厨房来了一出杂耍大戏:用能力做饭,手和锅甚至都没有接触过。文朔宇在一旁看着专心致志盯着锅的夜辰裳。他还记得夜辰裳的能力因为精神出了问题所以不能随心所欲的动用,可是现在来看,哪里有不熟练的模样。
“就这个吧,面条最快。”文朔宇端过两大碗打卤面放到桌子上。随之出来的夜辰裳拿了筷子。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安静用餐。文朔宇时不时看一眼夜辰裳安静吃面的模样,只见她伸手抓去,一个从她上衣口袋里出来的小盒子落在了夜辰裳的手里,推给了文朔宇。
小盒子没有装饰过,也没有包装过,似乎是从哪里随便找来的小盒子随便装上的。文朔宇盯着小盒子,怀疑这是不是给自己的。文朔宇盯着小盒子又看了看饿的大口吃面的夜辰裳,“给我的?”
“不要的话我可以拿回来。”
文朔宇抢夺一般从夜辰裳手心里抢回来,眨巴着大眼睛别扭的说道,“谢谢你啊。”夜辰裳不理会他继续吃面,面很快见了底。夜辰裳靠着椅背看着文朔宇打开盒子,一个不起眼的银制小吊牌,上面只有两条花纹、也没有名字,似乎只能作为手链系在手腕。
看着这吊牌的样式,似乎曾经见过。在大脑中疯狂检索的文朔宇想起了在哪里见过这东西,“你有一个一样的?”夜辰裳诧异的眸光闪过,从口袋里拿出两个刻着名字的吊牌:银川、辰迎。
“银川不是...”夜辰裳将吊牌收好放回口袋里。
“我给你的上面没有刻上名字,所以这不是死了人才能用的东西。如果你想让一个人陪着你,你可以试试这种方式。不一定是已经过世的人。”夜辰裳继续说道,“我隐约记得你好像说过你不喜欢一个人呆着。这是我独家秘法,那吊牌也是独家制作。你别给丢了啊!”夜辰裳警告的说道。文朔宇无奈的笑了笑,握着那块显得很不吉利的吊牌,“这算是什么?和解吗。”
“我本人是不介意你说的那些话的,因为结果就是那个样子。不过你既然认为我十恶不赦、五年前最好死的干净还有欺骗所有人这些罪状。嗯~你说的也没错。骗人是事实,杀人也是事实,死干净嘛~事实就是我没死干净。我给你这个牌子是来告别的。”夜辰裳继续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不是你认为的彻底的坏人,同样的也不是好人。如果说你一定要分一个好坏,你是好人、祁杨是坏人。就这么简单。至于我、何裕启、薛令瑶...都不是绝对的。只是看是黑的重一点还是白的重一点。所以你很难接受模棱两可的说法,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我可以因为白柳霖做很多你想不到的事,但是你不行,你不会跨过那条线的。”
“你和白柳霖真的是情侣?”
“阿启不是告诉你了吗。”两个人陷入了沉默,文朔宇不知道应该如何看待她的说法,为了保护自己在乎的人有错吗?竭力避免可能发生的悲剧有错吗?受灾的都是无辜的人,而他们却能心安理得的坐在这里交流说话,那些痛失亲人的人的痛苦又有谁能理会。除了自己慢慢煎熬没有其他方法。
“我同样不认为我错了。”文朔宇思索了很久,“夜芸凝的事已经不可逆转。再争论下去也没有意义,我只是想你能把我当朋友而已。”
“从我和你来瑞齐界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是了。之前不能告诉你白柳霖的事,在瑞齐界没有机会告诉你,所以就拖成了现在这种局面。”
“那是你和白柳霖的私事,没有必要告诉我。我知道你说的黑白之间,就够了。”
文朔宇欣赏那毫无特色的吊牌...门外吵嚷的声音隔着大门都能清楚的听到,何裕启似乎带着那一群人回来了,一行人轰然走进来。何裕启一脸坏笑的问文朔宇,“怎么样,聊得如何?”
“黑白之间。”文朔宇留下这四个字,拉着乐钦在客厅里一顿训斥,也不知他在生什么气。何裕启想着黑白之间四个字,头脑发蒙,凑到夜辰裳身边好奇的问,“什么黑白之间?”
“说你,黑白之间。”夜辰裳扶着喝了点酒的何裕启靠在墙边,独自跑进客厅。何裕启不满的看了看自己一身白色的休闲装,“我这是白的好吗。”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往客厅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