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酒店,你过来吧。
何裕启偷偷用手机,匆匆忙忙的发送短信。紧随着他们两人的脚步走向自己的房间。
房间中一双赤色红眸平静无神,双眸聚精会神的盯着自己的手指,无视旁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一双蓝眸只有红色映入眼帘,片刻不离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女生,仿佛在辨认真假。
沉寂和安静是房间中唯一的基调。两人只是为房间增加了两个呼吸的生物而没有增添一点点的温度。
随着房门的开合,打破了这冰冷的僵局。
一步步贴近房间的人在房门口听了很久。作为读心术能力者可以听见不同人的话和心声,哪怕隔着一道门也能隐约听见想要听到的。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何裕启也不例外。贴着门偷听是一种他从未有过的行为,难得有此机会他并不想放过。
房间中的两个人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偷听的愿望落空他才打开门。
手机不合时宜的响起来,他一边看着手机短信随手将门撞上。
“咣”的一声听在了他们两人的耳朵里,夜辰裳低眸抠着指甲的手顿了顿,继续若无其事的抠着。
不巧,何裕启是一个不喜欢开口说话的人。语言上的缺陷致使他很少说话,直接通过精神交流对他来说更加方便。
三个人面面相视,本指望何裕启的出现能够打破他们两人之间尴尬的氛围,然而他的出现只是让房间中多出一个缄口不言的人而已。
每个人行动发出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中非常清晰。何裕启在厨房碰撞锅碗瓢盆,打开柜子拿出玻璃水杯,水流动的哗哗声…
不止夜辰裳,文朔宇也听的非常清楚。
“你还是说话吧。”文朔宇望着端着两杯水从厨房走出来的何裕启,一直习惯通过精神交流和别人对话的他第一次被人要求使用语言交流。不过一想起他们三人之间风萧萧兮的惨状…也不是不能理解他提出这要求的意义。
他端着两杯水先递给夜辰裳一杯,被她拒绝,“谢谢。我自己拿就好。”
话才说完,只见装水的玻璃杯漂浮在半空,从厨房小心的飘出来绕过墙壁,平稳缓慢的来到夜辰裳面前。白皙的手一直对着厨房,直到水杯落入她手心的掌控,稳稳的握在夜辰裳手中才算罢了。
何裕启举在半空的手尴尬的不知应该做些什么。轻咳两声,转身将水杯交给了文朔宇。
“真方便,动都不用动。”文朔宇望着夜辰裳一系列的动作久久不能回神。从未觉得如此怀念这种感觉,她的能力还是那么让人惊艳。
事件,成为了他们两人之间最大的障碍。简单的调侃言语却是文朔宇此时能说出的唯一一句言语。
放下了芥蒂,不介意只是最理想的状态。两人明白,生死的事不是那么容易看透,无论是他、还是她,心中疑虑从未消减。
“谢谢。”
且不管这两个人之间的氛围。简短的可以忽略不计的言语,体态中有意无意的距离,冷的空气都在颤抖。站在三尺之外都能感受到他们两人之间的的低压气息。
何裕启扯着嘴角干笑了两声,靠着文朔宇站着。在夜辰裳面前他不敢坐下,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这也可以说是在淳风留下的后遗症。
组长和组员,老师和学生,非人种和特殊人类……
文朔宇陪着他们两个人站着倒不是因为不敢坐下,而是在她面前,他不能坐下。
良久的沉默只是让他们之间更加难以用言语来交流。时间一分一秒的的浪费掉,夜辰裳多次欲言又止,不知如何开口。文朔宇不知道白柳霖的事情,她也不希望将白柳霖的事情暴露在他面前。如此一来,她和文朔宇之间的话口消失的无影无踪,除了沉默她不知还能作何反应。文朔宇犹豫了一次又一次,千言万语堵在嘴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两人似乎都在等待着对方说第一句。
作为这个房间中不算是局外人的外人,何裕启清楚的了解文朔宇的想法。他的脑袋就像是一个大型聚宝盆,层出不穷的主意和言语。要说的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每一句都在斟酌,每一个字都在反复品味该如何讲出来最为妥当。直到现在他多次考量,又没有说出的语句已经不知有多少。
在沉默和寂静中,他们的目光慢慢交汇在一起,仿佛都在读取对方眼神中的含义。
眼睛是情感表达最明亮的地方,隐藏的思绪总会有蛛丝马迹。或许对于别人来说这是一件困难不可完成的事情,然而对于他们两人来说却不是难事。
站在一边集中精神于手机上的何裕启完全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他们两人身上。在他看来,这个僵持局势能够打破的几率实在太低。因此专心和别人聊天的何裕启没有注意他们之间细微的变化。
“对不起。”
“我不怪你。”
默契,亦或心有灵犀。从未约定也未言语,他们选择了在同一个时间向对方说出他们各自认为此时最应该说出口的话。
歉意、愧疚。截然不同的情感不断被放大。他们望着对方惊愕不已。抱歉的话语说的多了便失去了意义,这加起来的七个字或许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开端。
两人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可惜了何裕启刚刚收起来的手机。看似缓和的两人继续维持沉默是金的原则,这让何裕启颇为头疼。
文朔宇啊文朔宇,你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吗!今天怎么变成哑巴了?你倒是开口问啊!那么多疑问你随便挑一个问也行啊!
何裕启在一边暗自较劲,奈何他本人丝毫不急,平静沉稳的和夜辰裳对面相视,他内心却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平静。似乎那些疑问远没有这个人来的重要。
“雕花短匕…雕花短匕还给你吧。你的命劫已经结束,我留着这个东西也不安全。”文朔宇没有由来的从怀里掏出那把匕首,拉起夜辰裳的手,将匕首放在她的手心。还未来得及收手,夜辰裳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将匕首再次放在他的手心里,沙哑低沉的说道“这是你的。命劫…还没有结束。”
文朔宇握着那把雕花匕首就像是将手在岩浆里,炽热的难以忍受。他已经受够了这把奇怪匕首做出的各种奇怪事情,也不想再和它有其他的接触,能够还给夜辰裳是最完美的选择。只是……
她不要。
更让文朔宇在意的不是命劫的事情,也不是与谁的命运运势有关。他只是想知道一件以后跟他们两人都有关系的事情。
文朔宇站在她面前,犹豫很久才下定决心一般的问出来,“你、我,你和我。我们…我们呢?我们是什么关系?”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夜辰裳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思考了很久也没有一个合适的答案,她只能选择闭口不言。
如果说谁在这时候比文朔宇还要急,那一定是何裕启本人。他问了一句会让好不容易缓和的氛围再度僵硬的问题。
向来聪明绝顶的文朔宇问出口才反应过来似乎问了不适合问的问题。文朔宇心中无奈的感叹自己愚蠢和迟钝。站在夜辰裳面前进退两难,手足无措。
“你了解历劫者和命劫者之间的联系吗?”
“同生共死,命运一体。”
“大致没错。”夜辰裳继续说道,“不过这不是一个公平的交易。对特殊人类来说是被迫与一个非人种在毫不知情的情况定下一生的约定。特殊人类比非人种的寿命短,跑不掉、挣不脱、逃不开,永远和一名非人种有割不断的联系,很悲哀不是吗。而对于非人种而言,那名与他定下联系的特殊人类是永远的绊脚石。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担忧他会被自己的同类…迫害。”
“交易?对你来说这只是个交易?!”文朔宇紧握的双手发出咯咯的声响,极力压制在冲动之下做出不当的举动。
他极少动怒,偶尔也是心不在焉的随便说两句,敷衍两声便算罢了。夜辰裳的话在他听来那么刺耳,两个人的命运在她几句话里轻易有了结论,甚至没有一点迟疑和犹豫。
“因为你们非人种那不知所谓的命劫,这五年间我一直以为是我害了你!被一把莫名其妙的匕首威胁、被一把匕首左右我所有的行动。家人以为我疯了,我又不能把你的事情告诉穆严他们。如果不是最近何裕启来到城皇门将命劫的事情告诉我,我还蒙在鼓里。他为什么来城皇门,还不是因为你活了吗!我以为我不用再受到良心的谴责…结果,结果告诉我,告诉我什么应运而生?我只是去淳风上个学摆脱过去的自己。偏偏让我遇上你,认识你们这一群...非人种。现在,现在你告诉我这一切是个交易?那我在这场交易里算个什么?换取你们非人种最大利益,你,你夜辰裳能力升华的踏脚石吗!”
五年的怨气,长时间的压抑让文朔宇彻底爆发,怒火久久不能平息。夜辰裳静静聆听他嘶吼般发泄的声音,看着他将气愤和郁闷发泄出来,继续用那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口吻继续说道,“你就当命劫不存在继续做你自己就可以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文朔宇咬牙切齿怒极反笑的盯着夜辰裳平静无波的眼眸。如果不是现在何裕启还站在旁边,他可能会毫无顾及的冲上去将她打醒。
“你觉得现在是怎么脱身的问题吗?我如果能脱身何必站在这儿。当做命劫不存在,怎么做?你把匕首收回去,还是让时间倒流重来一次?夜辰裳。你可以不对你自己负责,但要对我负责。”
文朔宇丝毫不觉有异,毫不知羞、理所当然的说了出来。他似乎不觉得自己的话有问题,中气十足,怒气冲冲的瞪着夜辰裳。起伏剧烈的胸口告诉他们,他的怒火没有消退。
“我对你负责?你把你的安全交给我了?”
“不然呢?我和非人种单打独斗谁会获得胜利是显而易见的吧。”
何裕启不忍直视这对话的发展态势,越来越黑的脸色担忧祈祷看着文朔宇,只希望他命大有福气,能够在夜辰裳手里活过来。
“显而易见?是你理所当然吧。”
饱含不悦和不善的赤色眼眸看着文朔宇颇为戏谑,唇角微微上扬的盯着他。
他微笑着贴近夜辰裳的脸庞,带着似有似无的危险气息逼近夜辰裳,她细长的睫毛都能数的清晰,“送来的冷美人,不要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