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用来调整影响范围……”史蒂芬下意识地回应道，就像回答老师的问题一般。
他忽然发现自己原本搭在座椅扶手上的手轻飘飘的，虚不受力，仿佛搭在某种看不见的东西上面。
他轻轻抬手，却发现手臂摆动的幅度超越了自己的预估，甚至有把自己的上身带离座椅的趋势。
依靠精神力感应，史蒂芬很快意识到，一个环形的力场笼罩了自己的四周，自己的右手就在影响范围之内。
“不错，还算长记性。”
大师满意地点了点头，未见他有什么动作，不知从哪吹来一阵微风，疑似“失控领域”但效果比这个学徒级非正式魔法强得多的魔法就解除了。
“……大师……您，您也是一位……求索真理的人？”
史蒂芬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微张着嘴，转头四下望了望，最后还是没有把那个禁忌的词吐出，换成了只有那个人群才能理解的自称。
“很好，还算谨慎，但是你之前的反应已经出卖了你，还是得练练啊，我不希望你小子这么年轻就被绑上火刑架……”汉斯·维滕大师笑了笑，语气感慨。
“我已经老了啊，未来是你们年轻人的，不管是魔法的未来，还是王国的未来，抑或是普罗大众的未来……”
“不，大师您怎么会老呢……”
“小子你不要再学卡诺莎说话了啊……小心被她打！”大师闻言揪了揪胡子。
“……”
………………
史蒂芬也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走出汉斯·维滕大师的工作室，走出“跳舞的房子”的。
没签任何协议，没有向任何超自然存在起誓，汉斯·维滕大师在史蒂芬点头应允后就让他离开了。
“因为协议就是用来撕毁的，而向神灵或地狱、深渊的主宰起誓，会在灵魂中留下祂们的印记，这都是异常之处。”大师如是解释道。
“每个月五十枚银马克，不够就再支取，第一笔资助周五就可以领取。”
他伸手摸了摸系在腰间的钱袋，想象着它丰满的手感。
“语言学、风俗学、王国概况，甚至还有大师特意为我申请的几何、代数这些‘冷门学科’……
我有预感，这将是很长一段忙碌的时光。”
与一队巡逻的城卫骑士擦肩而过，踩着有些破旧石板，呼吸着混杂着柴火气与麦香味的午后空气，史蒂芬遐想着未来。
“大师似乎不愿意直接教导我魔法，但没有反对像以前那样解答我的疑难问题，并且愿意在某些方面给予我一些指导……
看他的表现，他应该是一位擅长力场系、星象系的中阶魔法师……”
“大师肯定有他的顾虑，他也提到了觉醒血脉的掩饰作用，他本身就是靠学习魔法，调配魔药强行觉醒了‘埃尔矮人’血脉，既可以保证家族地位传承的不断绝，又能靠血脉施法能力掩盖自己灵魂的异常。”
在神圣诺曼，在“主所制定的神圣秩序”下，只有力量才是维系一个家族存续的根本。
即使是一个大家族，如果连续多代没有觉醒血脉、成为骑士的成员出现，它的衰落将不可避免。
古代魔法帝国的魔法师们将繁杂多样的魔法大致划分为了九大派系，分别是元素系、能量系、力场系、星象系、死灵系、幻术系、召唤系和炼金系还有变化系。
古代魔法帝国崩溃后，残存的魔法师沿用了这样的分类方法。
女巫家族传承的那本魔法书籍，虽然史蒂芬还不知道构成书名的几个圣书文单词的含义是什么，但根据部分女巫抄录的魔法，他已经可以推断出，这是一部偏向力场、能量与炼金的传承书籍。
“呼……要成为卡诺莎殿下的侍从，我也是骑士侍从啦……”
“有汉斯·维滕大师背书，我的秘密暴露的可能性应该会小很多，嗯……
得问问他是否愿意就魔法药剂的事情为我打掩护。”史蒂芬不由得往好的方向想象着。
他甩了甩头，把嘴角差点溢出的傻笑咽了下去。
“还是得继续小心啊，不光是隐藏自己的魔法，还要隐藏“政见”，王室改革的想法只能慢慢渗透，但是这个涤荡教廷的说法，恐怕能接受的都是异端吧……”
“先试探一下身边的人，还有几大行会，比如纺织和洗衣，女工们的生活比我们还拮据……”
“爱岗敬业”的史蒂芬现在就开始盘算如何履行自己的承诺。
“嗯，千万不能着急，而且大师说了，我也不是唯一的准备。”
在保住自己的小命的问题上，史蒂芬从来不会感到太多的不好意思或是内疚，毕竟生命是改革的本钱。
失去性命，一切成空，死灵系的传奇魔法或许可以让你的尸体恢复活性，或者让你的存在形式发生变化。
但千百年来尝试过复活自己与他人的魔法师们都能保证，醒过来的，肯定不再是那个死去的家伙了。
史蒂芬推开商行的大门，脱下身上那件普通斗篷搭在门厅的一张木椅上，然后拿着清单敲响了凡特·威尔森的办公室的木门。
“请进。”
“是史蒂芬啊，怎么样了？”
凡特·威尔森坐在办公桌后，他抬起头，夹起挂在脸上的单片眼镜，看到来者是史蒂芬，他微微一笑。
“凡特先生，汉斯·维滕大师已经确认了他的订单，一次性支付一半的总价，也就是二十七枚金塔诺，他说下周支付款项的时候就可以开始供货了。”
史蒂芬上前递还附有汉斯·维滕签名的清单，恭敬地回答道。
“不错，你辛苦了。”
凡特·威尔森接过清单，认真审视了签名和内容，然后把它收进账本中放好。
“你可以先回去了，记得回去试穿试穿你的正装，也不要忘记之前教过你的礼仪，礼帽怎么戴，怎么鞠躬致意，怎么邀请别人，怎么礼让女性……
可不要给我们商行丢脸喔，我的一个贵族朋友和他的未婚妻会一起来。”
“我明白了，请您放心，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史蒂芬点了点头，弯腰行了一个标准的告别礼。
为了后天的音乐会，他除了反复记忆、熟练凡特先生的教导，还特意请教了同样是贵族的汉斯·维滕大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