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步半雪与侍女亦梅从丞相府出来,一路打马向城郊的方向走。
因为是乔庄打扮,二人不便从那主街上过,便专挑偏路而行。谁知,这一换路,便见到了往日里不曾见到的情景。
阴暗的街角处,总是三三两两地窝着几个衣衫褴褛乞儿。
步半雪不解,是近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致使乞儿增多吗?还是说,多年来,这京城的街角里本就有这许多乞儿,只是因为自己从未踏足这城市的阴暗角落,所以便不曾见过?
可是,这也太多了!
步半雪本想掏出些碎银救济,却发现自己能够做到的只是杯水车薪。
她叹了口气,正当离去,却被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拦住了道路。
“公子,好心的公子,你救救我的孩子吧!”
闻言,步半雪低头细瞧,发现这妇人怀中抱着个约么三四岁的娃娃。因为这孩子太瘦弱,所以那孩子被母亲紧紧抱进怀中的时候,竟被看成了一个人的身量。
看得步半雪一阵揪心,同时又觉得哪里隐隐不对。
“这孩子怎么了?”步半雪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下马,却被亦梅制止。她只得继续坐在马上,低身问那妇人。
“回公子,我儿子三天没有吃饭了,他这是饿昏了,呜呜呜呜,好心的公子,您施舍我们几个铜板,让我给孩子买点吃的吧!呜呜……”
步半雪叹气,正抬手再解荷包,却见亦梅已是扔了几个铜板过去。
步半雪看着娘俩可怜,想再给点,身后的亦梅却忽然说:“公子,我们与赵公子约的时间就快到了。”
说罢,骑马并行至步半雪身边,一拉缰绳,那马便抬蹄要走。
那妇人见状,连忙利落地躲了开来。
马蹄嗒嗒,一会儿便走远了。
步半雪这才开口询问亦梅:“发生了何事?”
“小姐不知,刚刚有人跟着我们,而且越来越多。”
亦梅有武功在身,耳目比她灵敏许多,定是听到了她还未听到的脚步声。
但她依旧秀眉微蹙。
“我总觉得那巷子有古怪,今日回去后,你去探查下那巷子。”
“是。”
“记住切莫一个人去。”
“是。”
过了街市后,步半雪向北面的城门行去,却不想被身后的亦梅叫住。
“小姐,北门去不得?”
“为何去不得?”步半雪疑惑。如今二人乔庄打扮,不便走正路,未免被什么官家的人遇到,她更是选择了北面的侧门,却没想被亦梅阻止。
“小姐不知,如今北门外的流民正闹得厉害,贸然从北门过,恐有波及的风险。”
步半雪手下的势力还未培养起来,所以消息并不灵通。
但亦梅不同。她虽然跟了自己,但终究是顾韶元的人,所以借着那边的东风,消息自然灵通的多。
步半雪本是个深居闺中的小姐,对朝廷的事物自然不怎么了解,可听到亦梅的话,也猜出如今形势有些不好。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怎么城外突然来了流民?”
“流民本就是有,只是近日来突然增多,听说是因为南边水患冲垮了堤岸。”
南边水患常有,但朝廷年年拨出银子去修缮,这堤岸怎会又被冲垮?
步半雪:“可是今年的雨水大于往年?”
亦梅摇头:“未曾听说。”
步半雪心中疑惑不解的同时,又为这些背井离乡的流民哀叹,又恨自己身为女儿身不能出任朝廷命官去处理水患。
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一定要培植一股坚定的势力为自己所用。
两人顺利出了南城门,并未被什么人发现。
出了城门后,换做亦梅在前带路。
两人先是行在官道上,行了约么一刻多钟,便从岔口处行了小路。
因是小路,路面并不平整,虽然早先让亦梅在马鞍上垫了厚厚的坐垫,但步半雪毕竟是养在相府深闺的小姐,身体娇弱自然比不得亦梅,所以依旧被颠得臀部发麻。但见前面的亦梅好似一点事情也没有,她紧紧拽住缰绳,贝齿紧咬下唇,一声不吭。
忽然,不远处传来马蹄嘚嘚的声音,听起来跑得还不慢。
马蹄声越来越近。
小路极窄,照对面那马的这般跑法,必然相撞。
前面的亦梅突然弃马而下,向她这边冲来。
“小姐快坐好!”亦梅便喊边冲至她面前,拽住步半雪坐下马的侧面鞍绳,硬生生将马向侧面的林中而去。
然而,步半雪意料之中的一幕却没有发生。
只听一声哨响,那迎面而来之马在亦梅弃马三步之远处堪堪停住。
真真是有惊无险。
“小姐可有伤到?”亦梅问。
步半雪摇头。
她深呼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想到刚刚那道哨音,意识到定是有什么人故意为之。
究竟是谁?
步半雪向四周扫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人。
转而又去打量那拦路之马。
能在听到哨音后立刻止步,被训得如此灵敏,想来必不会是什么太差的品种。
细看之下,步半雪美眸微微睁大,竟是带了些不可置信。
原来,只见这拦路之马赤红如火,四蹄却是雪白的。马鬃长而顺,马首高昂,精神抖擞。这般好马,可不是寻常人家养得起的。
一声轻笑从背后传来,吓得步半雪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却被人堪堪扶住。
步半雪只觉此人气息熟悉,回头去看。
“是你?”
来人相貌俊美,长身玉立,不是传闻中病弱的西楚国质子顾韶元又是谁?
顾韶元凤眸微眯:“怎的,步小姐以为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