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者，万物之上下也；阴阳者，血气之男女也；左右者，阴阳之道路也；水火者，阴阳之征兆也；金木者，生成之终始也。气有多少，形有盛衰，上下相召，而损益彰矣……”一个身着红袍，戴着金黄色面具的人站在高台之上，念念有词。
在他身后，三三两两同样穿着红袍的人，毕恭毕敬地站着。他们脸上带着各色的面具，画着诡异的花纹。像是有魔力一般，只看一眼，便让人头皮发麻。
高台之下，人群跪了一片。广阔地广场之上，只看得到一个个黑色的头，低垂着，蔚为壮观。“恭听诛灵大人教诲！”众人异口同声，似是念过无数遍。
“水为阴，火为阳。水性寒而润下，属阴；火性热而炎上，属阳。如此，水火者，方称为阴阳之兆……”
“这……”那个被众人尊称为诛灵大人的人，忽而停了下来。步半雪只觉，他面具之下的那双红色眸子，如鹰般盯着自己和旁边的姜文浩与亦梅。
步半雪这才反应过来，她们三人站在这跪成一片的人群之中，实是太过扎眼。
但是，即便感受到了目光之中的锐利，步半雪亦毫无惧色地盯着，似是在说，任你是什么大人，我也不怕。
那个卖菜的大婶刚巧跪在旁边，她扯了扯步半雪的裙摆：“姑娘，快跪下，不可对诛灵大人不敬。”
话虽小声，但周围人跪着，头连着屁股，挤成一片。四下亦寂静无声，任是掉根针，也都听得真切。
不一会儿，除了高台上那双红色的眼睛，周围那些百姓，棕色的眸子灰色的眸子，皆看戏一般的看着圈中的步半雪等人。
跪在前排的那些，本正欲如往常一般，等着诛灵大人教诲完后，能沐浴到他手里洒下的圣水。
空气却突然安静了下来。他们小心翼翼地抬了抬头，偷偷看了看诛灵大人的尊容，只见他双眼似火般盯着前方。
众人随着他视线的方向望去，惊骇不已。哪里来的人，竟如此对诛灵大人不敬！
“跪下！”前排一个信众大喊道，声音穿过数百名百姓，传到步半雪这里时，依旧响亮。
“跪下！”“跪下”！“跪下！”
斥责声此起彼伏，渐渐形成一股浪，朝步半雪涌来。
“安静！”诛灵大人这才开口了，声音浑厚有力。
“大人，这几人对您不敬，该死！”方才放声说跪下的那人大喊道，“求诛灵大人洗清她们三人的罪孽！”
“是——啊——”“是！”
“安静！”那人扬起手，将众人的声音压了下来。“听听她们可有何话说？”
步半雪凛然地看着，喊道：“你到底是何人？”
此言一出，像是石子扔入湖水之中，掀起阵阵波澜。“口出狂言！”
“污言秽语！”
“竟然连诛灵大人都不知道。”“这人竟直问诛灵大人的名讳！”
广场上复有聒噪了起来。
红袍男子扬了扬手，顿时鸦雀无声。“姑娘何人？”
步半雪向亦梅使了个眼色，亦梅方开口道：“这是我家小姐，步半雪，从京城而来；这边这位是医圣姜文浩。我等奉皇命而来，治疟疾渡万民。”
此言一出，又一片哗然。
“京城来的，怎么可能？”
“还神医呢，只怕是个神棍，专门坑蒙拐骗。”
“既是京城来的，怎生得如此没有礼数，冒犯诛灵大人。”
“医者有何用？能救万民的，只有火之神，和火之神的使者——诛灵大人。”
众人叽叽喳喳，议论纷纷。步半雪模模糊糊，只听得几个什么火焰之神。但周围人的鄙夷怀疑，她却感受得真切。
随着诛灵大人的一声假咳，众人安静了下来。“医圣？”他言语里有些惊讶，如同那些百姓一般，十分不信。
“没错！”亦梅回道，“东陆医圣姜文浩。”
诛灵放声大笑，他张开双臂，仰望苍穹，口中还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然而，方才还聒噪不休的那些难民，突然都学着诛灵的样，闭着眼，抬头仰望浩荡天空。步半雪惊讶不已。“这……这是什么情况？”
“求火之神赐予我等真目，看穿俗世之谎言；愿火之神赠我等灵耳，于喧嚣之中辨世间真听；祈火之神，赐予我等真知真识。”
而后，诛灵咬破自己的手指，用带血的指尖，在空中画了一团火焰。
高台下众人，皆学着念了一通，将手指并作一排，在嘴唇上沾了沾，亦有模有样在天空之中比划了几下。
“火之神已告诉我答案。”诛灵睁开眼，那两团火似是燃烧了起来。
他用手一指，众人跟随着望过去。
只见一个衣服上沾满水粉的小伙跑了过来，风中似是能闻到隐隐约约的脂粉香。众人吸了吸鼻子，欲闻个真切。只听他喊道：“大家莫要信她们！这个女人，方才砸了我的摊子。她们……她们循着诛灵大人的名声而来，定是心怀不轨！”
话落，那小贩冲向亦梅，便欲报砸水粉盒子之仇。
亦梅身上功夫了得，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一腿便将他踢翻在地。
“这女子，好生大胆！竟荡着诛灵大人的面伤害我们的人。”
“还有功夫，来者不善啊！”
“哪来的叼妇！”
那小贩被踢翻在地，捂着肚腹上的痛意，哭天喊地：“求诛灵大人替我做主啊，求火之神烧光她的罪孽，让她邪恶的心重生。”
“烧死她们，烧死她们。烧死他们！”
怒意似是会传染，顷刻间，众人皆像是把步半雪等人当成死敌一般，恨之入骨。眼色的火焰，都像是，要将步半雪活活烧死才甘心。
“烧死她们！”
诛灵大人点了点头，示意身后的红袍人去把步半雪抓上高台。
“烧！烧！烧！”
广场上几百人，看清楚没看清楚局势的，皆振臂高呼。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震耳欲聋，如洪水般，似是要将站着的三人吞没。
“小姐，这……我们要不要赶紧离开这，这群愚民，已没了人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