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半雪慌了,她拼命地摇晃顾韶元的身体,撕心裂肺地叫着“韶元,韶元!”
奈何怀中人毫无反应。
不知道哭了多久,步半雪只觉再没了力气,倒在了顾韶元身旁。
旁边的侍卫丫鬟早已吓疯了,赶忙去捞起那昏死在血泊之中的两人。
那马车夫见到这边王爷王爷夫人倒下的身影,那边步芷珊被王爷一掌震碎心脉死在路边的惨状,方知自己此番犯下大错,赶忙屁滚尿流地跑了。
……
“韶元……”
“韶元!是你吗?”
步半雪睁开眼发现自己处在一片黑暗之中,唯前方不远处有一道煞白的光亮。亮光之下,背对着站定一人,茕茕孑立。
步半雪看着那熟悉的背影,轻声唤道他名字。岂料那人似是没有听见,只茫然的矗立在光亮之中,纹丝不动。
见状,步半雪只好边往前走边问道:“韶元,你怎么在这?你没事儿了吗?”
就在要走近那背影之时,那背影却突然往黑暗中飞去。
“不要,韶元,你别走,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步半雪看着渐行渐远的顾韶元,霎时间哭喊着追随那背影而去。
跑着跑着猛然绊了一下,摔倒到地上,再抬起头,顾韶元的背影不知所踪,那抹光亮也随之而去。
徒留步半雪一人,颓坐在无边的幽暗中抱头痛苦。
亦梅看着躺在床上,嘴里不断发出撕心裂肺呐喊的步半雪心疼不已,却又无计可施,只好一边用温热的毛巾擦着步半雪眼角的泪痕一边轻轻唤道:“夫人你醒醒啊——王爷已经那般了,你要撑住啊,快快醒来吧,王爷需要你——”
念着念着,眼泪啪嗒啪嗒砸在步半雪手上。
似是感受到有异物落在自己身上,步半雪的手指动了一动,大叫了一声——不要啊——便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样的情形把亦梅吓了一跳。她赶忙托出步半雪的身子,一边回应道:“夫人——没事儿,您快醒醒,现在很安全。”
步半雪听到有熟悉的声音在指引着自己,慢慢地安定了下来,睁开模糊的双眼,看到亦梅一脸担忧的神情,有气无力地说道:“亦梅,我没死啊。”
“韶元呢?韶元怎么样?我刚刚梦到他从我身边消失了,我怎么叫怎么喊他……他……就是未曾回我。就那么……那么把我一人扔在黑暗之中。”
说着说着,步半雪的声音逐渐嘶哑,哽咽了起来。
“我好害怕,害怕从此以后独剩我一个人。那里那么黑,那么冷……”
“夫人!”亦梅看着悲痛欲绝的步半雪,实在不忍再说什么伤害她的话,可是此刻王爷还性命垂危,“王爷……王爷还在昏迷之中,发着高烧,嘴里也是不住的在唤着夫人的名字。”
“夫人,您要坚强一点,王爷需要您啊!”说着说着,亦梅的眼泪也夺眶而出。
“夫人快去看看王爷吧——”
听到亦梅如此说,步半雪赶忙下床,连鞋都顾不上穿,起身就要往外走。奈何在床上昏迷了太久,双腿承受不住突然的重量,刚起身腿一软便瘫倒在地上。
亦梅赶忙一把扶住。
“夫人,亦梅扶着您去吧!王爷在隔壁房间。”
“好。韶元现时情况如何了?”
“夫人……夫人自己去看吧,亦梅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听到亦梅如是说,步半雪心上袭来一阵绞痛,恐慌于即将要面对的情形。
“雪儿……雪儿……”
刚一推开房门,便听到顾韶元熟悉的声音,只是较平常少了很多气力。
在声音的指引下,步半雪推开了亦梅的双手,颤颤巍巍的向着声源方向跑去。
只见几个丫鬟在旁服侍,而那顾韶元昏死在床上,脸色青黑,没有一点儿血色,嘴唇则更是变成了苍白的纸。腹部上的伤口被纱布缠着,血虽没有涌出的迹象,但仍是一层一层的渗出,将纱布浸染成红色,宛若红色的染缸。
伤口周围,则起了很多细密的丘疹,部分已经化脓溃烂,在血红背景中开出黄色的花骨朵。顾韶元身上未着片衫,却也烫得厉害,汗水一滴一滴的渗出,滑落,使得他身下的床单都湿透了。
步半雪见到这样的景象,哪里承受得住。像一座轰然倒塌的山一样,倒在顾韶元床前。她拿起顾韶元的手,紧紧握住,呼喊道:“韶元,你醒醒啊,我是雪儿——我来了——你睁开眼,看看我呀——”
不料眼前人毫无反应。步半雪却发现,他的手指指甲盖全都变成了青紫色。
始觉事情不对,步半雪又查看了一下顾韶元的脚趾指甲盖,也是青黑色。紧接着她又翻开顾韶元的眼睑,也是青黑色!
“怎么会这样?”
“奴婢……奴婢也不知。其实歩芷珊那一刀插得并不深,未伤及内脏,且王爷素来习武,身体底子并不差,照理说,这伤止过血后,就能慢慢痊愈。”
“岂料王爷的伤口并无一丝好转,反而每况愈下,且一直高热不止,指甲都逐渐变为青黑色,面色也越来越差。”
步半雪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甲,虽也略微泛青,但不甚严重。
“定是刀上有毒!
“那刀呢,你们检查过了吗?”
“给前来看病的太医看过了,说是从刀上刮下一层草绿色粉末,极其细微。但太医们都未曾见过这种粉末。”
“庸医!”步半雪闻言怒不可遏,“要这些太医院太医有何用,空领着粮饷,给我逐出太医院!”
“歩芷珊呢?可曾审问过她?”
“歩芷珊被王爷的掌力震碎心脉,已当场死亡。”
步半雪见救人的路又被堵死了一跳,又担心又着急。
“那马车夫呢?歩芷珊藏在马车里他不可能不知情的。极有可能是他和歩芷珊狼狈为奸,要置我于死地!”
“发生那事时,那马车夫当场逃走了。奴婢觉得此事定和他脱不了干系,便要府里的侍卫去捉拿他。最后在那马车夫的家里找到了他,那时他正收拾东西准备逃出城去。”
“好。那车夫现在哪儿?”
“锁在偏院一个空房间里。”
“亦梅,你随我去看看。”步半雪看了看还在昏睡中的顾韶元,细心吩咐道,“玲珑,玉翡,你们俩好好照顾王爷。用冰水将毛巾浸湿,反复擦王爷的身体,让王爷的体温降下来。”
“半兰,你速把那从刀上刮下的青色粉末匀一点出来包着,带去小金都找左同方左青衣,将我的话转述于他‘性命攸关,望左青衣施与援手,查一查这粉末的来历,有何法子可解。今时事情紧急,他日我定登门拜谢。’”
“那粉末有毒,千万不可触碰,万分小心,注意安全。”
说完,步半雪看了看躺在床上痛苦不已的顾韶元,默念道:“韶元你撑住,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一定会找到解药救你。”
主仆二人急匆匆便往偏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