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日上三竿。
阳光撒不进窗格,整个屋舍处在一种昏暗的状态。京浣几次迷糊睁眼都认为时候还早,加上太能睡觉,直到听见阵阵诡异声响才渐渐醒转。
她是被善怀和零露的哭喊叫醒的。
“郡主,郡主,你没事吧?!”
一遍一遍,循环往复。还伴随着叩门的声音。
她的耳膜被震的生疼。
她起身的时候,一件宽大的黑袍缓缓滑落,不过心底生疑,并没有在意。只是注意力完全在那声响上,她快步走到门前,大声喊到:“我没事啊!你们有什么事吗?”
“门被人上锁了!”
“被上锁了?被什么人上的锁?”她拍了拍窗纸,一边问道。
“我们不知道啊,早上醒来就是这样了。”她听到善怀时断时续的声音:“不过郡主没事就好,迟些再开也无妨。”
“也无妨?你们可想得到其他的办法?”京浣继续问。
“这不是府里的锁,找不到钥匙……”
况且她一早就为了防范刺杀,窗纸什么的都采用最坚固最不易破的,门框都是金刚木制成,凭她的力量根本无法逃脱。
对了,剑。暮川赠他的佩剑,锋利的好剑,可以划开。
她去外室内室找了个遍,却发现一无所获。
难不成是丢在竹林里了?
果然坏事总是要撞到一起。
京浣皱了皱眉头,不情愿地问:“你们去找过王爷了吗?”
“去了,早就去了。”零露答道:“王爷说什么今天是二小姐重要的日子,王妃又在一边添油加醋,说什么怕你抢了风头,便说关郡主一天倒也无妨……”
她猛然想起提亲的事,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会不会是王妃干的?”京浣听到零露的疑问声。
“不会的,你看呢……锁底写着'苏州制锁',王妃既不长在苏州,苏州制锁也称不上什么有名的锁,她有什么理由去这买锁?”善怀的反驳也接着传来。
“你们说这是苏州的锁?”京浣出声,声音略微有些发颤。
她的脑子很乱,苏州距苏川殿,仅有一江之隔。而且据说苏川殿的物资大都从苏州进货,这让人不得不联想到暮川。
二小姐的重要日子……
难不成,暮川要娶的,是京凝?
不,不会的……
他什么时候撒过谎。
他十七那年,说每月初七来青竹林寻她,便从未缺过席;十八那年说会让她吃到异域美食,后来只身一人为了这个承诺独闯西域,回来的时候,满身的伤……他说过娶她,就一定会娶!
他见自己不在,会来找她的,一定会的。京浣摇摇头,自我安慰。
“等等吧,你们再想想办法……”京浣告诉门外的侍俾。
她坐在外室案前,就那样焦灼地等待。
“他一定会来……”她想。
尽管内心疑心四起,可她依然逼着自己去相信他。一想到他眼眸,他的唇齿,他的神色,她不会怀疑。
可一句话却打破了她所有幻想。“郡主,午时了,你饿不饿?”
“午时了……?”京浣问道。
“是的郡主。”善怀答道:“您不要着急,王爷说很快就放您出……”
话还没说完,京浣扬手便将茶盏砸向木门。
“啪”的一声脆响,碎片在击到木门的一刻瞬间破碎,碎片贱了一地。零露和善怀吓得跪在了门的一边。
接着,就是桌案、果盘、笔墨,乃至鞋子,能砸的无一幸免。
门还是屹立如初。
她的那双桃花眼已晕红眼圈,泪珠在里面打转。
“要相信他啊……”她的嘴里还在念叨,可越来越不耐烦。
她闭上眼睛,希望泪珠不要那么轻易掉下来。
自从父母过世的几十年,她早已习惯了忍受落泪,早已学会调控自己的情绪而不展露出来,不论是愤怒、悲伤、不满,她都可以不让人察觉,可这次,她竟有些失控。
正当她闭眼凝神之际,一声轻响,接着就是重锁落地的声音。
恰好的剑锋划上锁的交接处,没有伤到木门一毫。
她连鞋子也没有来得及找,迫不及待地赤着脚便跑了出去,踩在玻璃渣上,发出“咯吱”声响,莹白肤色上溅开腥红。
她迫不及待推开了门。
推门之时,眼前带着面具的白衣男子让她失望了不少。
不是暮川。
她脸上刚展露的一丝笑意片刻又烟消云散。
没有细看,她一把便推开了眼前的少年,不管披散开的发髻和布满斑斑血迹的脚,急忙向门外跑去。
“他在王府正殿。”白衣男子出声。
优美而又俊朗至极的声线引得京浣不住回眸看了一眼。
看不清他的相貌,只能隐约辨认脸型的俊美线条和颀长身姿。
京浣没有多做停留,转身便朝正殿奔去。
她原本是打算直接闯进大殿的。可考虑到自己的模样,若是进去必遭秦长荀和何裳的责骂,严重甚至会直接拉出大殿,一时决定,便绕到了侧边的窗棂边。
正殿的檀木雕花木窗,正对着一株含苞的海棠。
透过一层薄薄的帷幔,隐约可以望见几道人影。
她可以清晰辨出梳着伶俐发髻的京凝、站在一旁衣着华丽的暮川以及坐在正前方王座上的秦长荀。
室内不算嘈杂,声音时断时续的传来。
京浣拨开眼前碍眼的枝丫,垂眸把耳朵凑的更近,似乎这样就可以将眼前男子的声音听得更加清晰。
她的心跳已经快得自己都数不清了。
“安北王殿下,在下乃苏川殿门主,这次前往安北境地,是为了迎娶令爱……”暮川的声音由远传来。
紧接着就是秦长荀低沉的语声:“门主大驾,我等不去远迎已是失礼,有幸能被门主瞧上,小女自是愿意的……不知您是瞧上的是不是二郡主?”
苏川殿,千年屹立于七国之外,不涉外事。其富裕程度、兵将实力均可敌国,若是能与其联姻,想必天底下没有哪一个君王和帝王是不愿的。
京浣听到这里,不由踮起了脚尖,生怕漏掉一个字。
只见眼前熟悉的身影点了点头,应和道:“自是尊贵的二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