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院子外头却有人影一晃,随后那人影几步就钻进了附近的一个小院子里。
“怎么,人回来了?”冯姨娘见蓝英进来,急忙问道。
“嗯!回来了!”蓝英点了点头。
冯姨娘撇着嘴说道:“必定是穿金戴银,耀武扬威了?”
蓝英心底腹诽,人家嫁了侯爷世子,自然是耀武扬威了!可是到了嘴边,她的话却变成了:“可不是吗?不过是山鸡,总之是变不成凤凰的,姨娘又何必生气?”
冯姨娘这段时间保养得不错,脸色也红润了许多,身材倒似丰腴了不少。
她斜倚在自己的拔步床上,却觉得腿有些发麻,禁不住又换了姿势,冷笑着说道:“我怎么会生气?生气又有什么用?我不过是恨!恨她害了我的孩儿,她却跑去侯府享尽荣华富贵。凭什么?”
蓝英哑然。
谁又说得清凭什么?
或许在冯倩儿看来,大家都是差不多的身份,差不多的样貌,说起来她还是嫡女,而莫卿卿不过是庶女,却为什么莫卿卿顺风顺水,最后嫁的良人,而她却是只能委身为妾,最终连自己的孩儿都留不住?
冯倩儿冷冷的看着神色不定的蓝英说道:“我让你准备的东西,你可曾都预备好了?”
蓝英没来由的一哆嗦:“姨娘,你真的考虑清楚了?这……是不是……”
“哼!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又何必多嘴?还是说,你也想要背叛我了!”冯姨娘的面目突然变得狰狞无比。
蓝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整个人抖如筛糠:“奴婢不敢,奴婢不敢。”想到冯姨娘的手段,蓝英哪里敢多质疑半句?
“嗯,你不敢就好!按照我说的去办!你放心,这一次肯定不会向上次对老夫人那样出纰漏的!”
蓝英觉得自己的背心都湿透了。可是她知道,如果自己不按照姨娘的吩咐去做,只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别人死总好过自己去死!
“你和姑爷,和算是和美?”孙氏和莫卿卿是亲生母女,自然没有什么可避忌,问的问题也比较直接。
莫卿卿脸一红,她自然知道这个所谓“和美”是指什么意思。
她吞吞吐吐的说道:“还,还,还好。”
孙氏细细一看,发现女儿虽然神色略带疲惫,可是眉宇间隐隐带着媚态,便就知道了一切,顿时放下了高悬的心。
之前,她听说那安平侯世子乃是个纵横花丛多年的纨绔,生怕他不喜莫卿卿这种闺秀,倒是颇为担心二人闺房不乐。
如今看来,竟然是多虑了。
“娘,不说这些。你过得可好?夫人没有为难你吧?老夫人可是又因为亦风找你麻烦了?”莫卿卿赶忙转移话题。
孙氏哑然失笑,拍着她的手问道:“你可是糊涂了?你出嫁不过三天,短短三天哪里会发生这些问题?”
“那可不一样!我在这里,她们好歹顾忌三分,我走了,她们可就是肆无忌惮了!”莫卿卿最了解柳氏和老夫人的性子,当然是信不过她们的人品的。
“你放心吧。我都已经忍了这么些年了,何妨再忍几年?再者说,只要你过得好,我就是受些闲气又如何?”孙氏一脸的豁达和坦然。
“那那两个姨娘呢?如今你和她们住的这么近,她们会不来找麻烦?”
莫卿卿的话音一落,她就发现孙氏那秀气的眉毛微微皱了一下。
“娘,那两个都是省油的灯。你虽然不想生事,可是也千万不能万事都隐忍。须知道,有些人并不是你退让,就能让她们收敛的。”
孙氏叹了一口气:“总之是瞒不过你的。然而你也明白,不管我是咄咄逼人还是息事宁人,她们俩还是依旧会把我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莫卿卿暗叹了一口气。
都是虚名误人!
本来都是同样的姨娘,偏偏其中一个就莫名其妙变成了平妻!
任是谁只怕都会意难平!
偏偏孙氏这个平妻不过是个空壳子,根本没有什么真实的权利。
所以她如今反而是一面承担着二夫人这个名号带来的麻烦,一面却又无法享受任何二夫人的实际待遇。
对此,莫卿卿也很是无奈。
说起来,这事情还是因为莫长青和老夫人为了帮她抬一个虚名才“迫不得已”为之的。
可是事已至此,难道她还能去找老夫人说:“我娘用不着这个什么二夫人的名号,您收回去吧!”?
想到这里,莫卿卿只好安慰孙氏:“娘,我也寻思了。那冯氏若是针对你,大多是因为我,估计倒是不会直接对你下手。只有媚姨娘,却是掐尖卖乖的,只怕是会在父亲面前搬弄是非的。不过你好歹生了亦风,她们也不过是耍耍嘴皮子,谅他们也不敢太过分的。”
孙氏点了点头:“我又哪里用得着你来特意劝我?倒是你,那样的大宅门,只怕比咱们府里水深得多,你要时时处处小心。”说完,她有些舍不得的拉着莫卿卿的手。
莫卿卿连忙说道:“你放心。我会时刻小心的。不过那府里人口可是简单,没你想得那么复杂。”
母女二人都是在劝慰对方,不要担心自己,虽然也都知道对方是在故意隐瞒,可是却也平白获得了一些的安慰。
孙氏看了看天,主动说道:“你且去吧。估计老夫人还等着你呢,呆的时间太久了,她会不高兴的。”
莫卿卿知道娘亲说的是正理,她心道,天长日久,总有相见之时,何必急在这一时半刻。
她便点了点头,又反复嘱咐了孙氏几句一定要注意身体。又让红绡给红叶的老娘留了不少赏银,让她务必要好好照看孙氏。
孙氏见女儿如此的周到,心下怎么不感动?可是又怕女儿担心,她也只能强作欢笑,倚着门看着女儿离去。
她见着莫卿卿的身影渐渐消失,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是永远都没有办法再见到女儿了。没来由的,她就有种想要跟着她离开的冲动。
孙氏暗自叹了一口气,心道,原来自己已经是如此厌恶这个地方了吗?
她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红叶老娘,木然一笑:“走吧。今天,总感觉时间过得好快……”
其实,她还有无数个漫长的一天要度过!
“世子,您请,这素茶淡饭,还请你不要嫌弃。”莫长青想要摆岳父的架子可是来,还是沦落成了佞臣的模样。
莫亦琛其实很想和谢安然好好套一套交情,因为他眼看着就要参加春闱。
据可靠消息,安平侯世子很有可能成为本届春闱的副考官!
当然了,这显然不是因为谢安然的学问多么好,而是因为这位世子明面上并没有投靠任何一方势力,倒也不失为一个中立人物。相对来说,取士也会公平一些。
“世子,不知道您对本届春闱有什么看法?”莫亦琛试探着说道。
“嗯,没有什么看法。”谢安然抿了抿杯中酒,面无表情。
莫亦琛一噎,深深感觉这对话有些无法进行下去了。
莫长青自然明白儿子的意思,便就说道:“本科犬子也要下场一试,又听闻世子一向博学多才,所以才要请教。”
可悲啊,他一个堂堂丞相,居然都不知道这主考官的人选究竟是谁,还要跟谢安然试探。
谢安然语气平淡的说道:“在座的都是自己人,我就直说了,在下正是本科的副主考。”
莫长青和莫亦琛都是眼前一亮。
他俩真是没想到,谢安然居然会直言不讳。
两个人都不由自主的想到,难道这是因为谢安然已经全然信任了他们?
“世子,您的意思是……”莫长青忍不住搓着手问道。
“我的意思很简单,我既然是副主考,自然是要秉公不阿,所以也就不方便回答你们这些问题了!”谢安然一本正经的说道。
莫亦风看到自己的老爹和哥哥那副下巴都差点掉了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莫长青也没料到这谢安然会弄出这么一番冠冕堂皇的鬼话来,顿时瞠目结舌。
他狠狠的瞪了莫亦风一眼:“放肆!”
莫亦风只好闭上了嘴,却是看了谢安然一眼。
谢安然会意,咳了一声说道:“岳父大人,我……有些内急,想要更衣,烦劳亦风给我带路吧。”
“还不快去给世子带路!”莫长青又恶狠狠的啐了莫亦风一口。
莫亦风急忙摆出恭敬的姿态,一摆手:“世子这边请。”
谢安然一甩衣摆,就昂首跟着莫亦风出去了。
他人一出去,莫长青就把脸拉了下来。
“果然是个油盐不进的!看来,这厮不是那么好拉拢的。”
莫亦琛也点头称是:“父亲,只怕安宁侯爷的吩咐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
“若是那么简单,人家又何必捧了大把的金银过来找我们?再者说……”莫长青突然压低了声音:“现如今安宁侯已经得了更大的靠山,安平侯世子这边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嗯。不过既然已经送了三妹过去,若是一点子好处都得不到,咱们岂不是白白赔了一个女儿?”莫亦琛本来就有些瞧不上谢安然这个纨绔,此刻更是没有了好声气。
莫长青捻了捻胡须说道:“如今,你不要想这些,好好温书,把春闱过去才算是正经!”
莫亦琛点了点头,父子二人便不再言语,唯恐稍后被谢安然听去一言半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