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木上了大巴，正在找位置坐的时候，林颜走上车子的前门上车口，突然叫住了她，“叶木。”
她带的东西很少，就只有一些换洗的衣物，零食还是陈曜硬塞给她的。
叶木把行李安置好后，本想装作没听见而离开的，却不想林颜走近她又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她转过头看见林颜，客套地笑了笑，“怎么了？”
林颜也礼貌性地笑着说：“我能和你一起坐吗？我们班的车位不够，就来你们班凑一下了。”
叶木也没多想，点点头。
林颜坐在了外侧，而叶木则坐在靠窗的位置，她生来对气味比较敏感，尤其是车里的味道异常让她难受。
等班主任点完了名，车子开始发动了。
坐在闷热的车厢里，叶木几度昏昏欲睡。
她不清楚为什么林颜要选择和她一起坐，毕竟之前林颜对她冷嘲热讽的话还历历在目，让叶木深深介怀。
更何况，现在没有了楚粥。
林颜坐在旁边，叶木调整了好几次坐姿，却怎么也觉得不自在。
林颜却不为所动，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叶木动作。
她一直在等待林颜开口，为楚粥开口。
可林颜却迟迟没有动作，这叶木觉得有些疲倦，她靠在窗户上，看着外面的风景，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木隐约感觉手有些酸痛，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自己正趴在座位前的小桌上，枕着快要麻得失去知觉的手臂睡觉。
她试着抬起手，小幅度的甩了两下，一阵阵电流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一旁的林颜察觉到了她的动静。
“醒了？”
叶木揉了揉眼睛，轻“嗯”了一声。
林颜忽然笑了，“我之前总是想不通为什么楚粥能和你玩得这么好，现在居然有些理解她了。”
叶木听见“楚粥”这两个字，一下子清醒了许多，“林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可以吗？”
林颜怔了一下，继而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叶木，“你居然不知道？”
下一秒，又不明所以地笑了，说的话让叶木一头雾水，“你总是被保护得很好，所以承受的也少。什么也不知道，被蒙在鼓里，是不是很轻松，这种滋味是不是好？”
叶木不由得皱起了眉毛，“你在说什么？”
林颜看着她一脸茫然的表情，“唉，我真不知道该同情你，还是该心疼楚粥。”
她转过头来，看向前方，“楚粥的父母离婚了。她跟我说，每次在她最糟糕的时候，总能碰上你最意气风发的时候，这让她很难受。她最在意的，也都被你抢走了。
“她很羡慕你，却又深深厌恶这样嫉妒你的自己。”
叶木本以为自己会很难过，却出奇意料的相反，她反而平静地接受了现实，她没有出声，继续听林颜讲下去。
“你就是一张白纸，刚才你贴着窗户都能睡着，我扶着你靠在桌上，你睡着了都能说着‘谢谢’。叶木，我有时候在想，到底是你藏太深了，我看不透你。”
大巴驶进了隧道，窗外的灯光一闪一闪，照在叶木的脸上，忽明忽暗。
叶木深吸一口气，缓缓说：“不管你信不信，我并没有想这么多。你说吴卓灏被我抢走了，可从来也没人过问我要不要，愿不愿意。
“楚粥完全可以当面跟我讲清楚，可是最终还要通过你我才能得知她的想法，这算不算是对我们关系的不信任？我现在只觉得失望，这么多年的友情，竟然也会败给了细枝末节。”
说到这，叶木突然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些画面，楚粥戴着一顶白色的假发，一本正经地捏着嗓子，故意模仿老太太的样子对叶木说：“叶木，拿起你的拐杖，我们该一起去看日落了。”
她一张口，便忍不住的哽咽，“我原以为这是一段可以白头看斜阳的岁月。”
林颜忽然觉得惋惜，她说不出话来，只微怔地看着叶木。她本想为楚粥出一口气，却不想被叶木这番话所打动，她甚至有些动摇，一时忘了自己来的初衷是什么。
“叶木…楚粥她……”
叶木此时觉得脑袋乱得很，只想自己静一下，便出声打断了她，“剩下来的话，我会自己和她说。”
林颜反而觉着有些不好意思，像是意识到了自己多管闲事一般，只得点了点头，只最后说了一句，“你有时候，真是理智的可怕。”
叶木笑笑，转头靠向了窗边，思绪飘散在远方的风景中。
在叶木后座的吴卓灏埋低了头。
殊不知，两个人的对话，却伤了另一个人的心。
中途大巴到了停靠站。
或许是因为春天，昼短夜长，才四点多的时间，天色便已经渐渐有些暗了。
这里离苏州只剩两站的距离了，班主任让他们集体下车去吃饭，五点半的时候集合。
等人都差不多走完了，叶木才刚从座位上起身，却发现身边的林颜也早就没了踪影。
她才出去，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突然有些害怕，立马加快了脚步下车。
几乎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叶木。”
叶木回头，看见车厢里的吴卓灏正朝她走来，又回头看向前面，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女生，身材高挑，眼睛很大，头抬得高高的，浑身散发着自信。
叶木一时间不知道该先回应谁。
这时吴卓灏出声了，“你们先聊，我下车了。”说完，便绕过她们，快速下了车。
叶木和女生站在大巴前，她问：“你找我什么事？”
那个女生笑的大方，“我叫徐嘉琳，是阿曜的朋友，他让我来带你去找他。”
叶木甚至觉得，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见过最好看的女生。
她甚至一眼就开始羡慕她的自信。
叶木强忍下心里的难受，还是出于面子对她友好地笑了，“我是叶木。”
徐嘉琳自然地牵起叶木的手，叶木心里很排斥，但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有几次想挣扎出来，可徐嘉琳却不为所动，仍然自顾自地拉着她的手。
她一直滔滔不绝地和叶木说着以前陈曜的事。
“陈曜以前抽烟抽的可凶了，他难过的时候离不开烟。”
“我和他是初中认识的朋友，他以前学习成绩听说很好，不知道考上这所高中之后就堕落下来了。”
“我听说你们在一起了，是真的假的啊，之前陈曜也总是这样……”
叶木一听到这些话，心里边隐隐约约有了个答案，每每徐嘉琳需要得到回应的时候，她便只应付着“嗯”了几声。
直到徐嘉琳带着叶木去了六班前，向叶木要了联系方式。
到了六班休息的场地，叶木看见她兴致盎然地冲向坐在一群人中间、正低头看手机的陈曜，在他身后自然地搭上陈曜的肩膀，俯在陈曜地耳边说了什么，陈曜笑着抬头向叶木看过来。
看见陈曜的一瞬间，叶木心里的答案已经明确，徐嘉琳喜欢陈曜。她不仅心闷得厉害，甚至竟觉得无地自容，她低下了头，攥紧了裙子，巴不得快点逃离这个地方。
他，她，他们，都太过耀眼。
陈曜见叶木不搭理他，忽然觉得有些难以言喻的沉闷，他起身走向叶木，摸了摸叶木的头，“你这是怎么了？不开心吗？”
叶木摇摇头，拿开了陈曜的手，一时间竟有些委屈。
陈曜伸手摸向叶木的脸，轻声说：“你不要闷在心里，要告诉我啊。”
叶木感受到陈曜手心传来的温度，虽然她很依恋，但还是把陈曜的手拿了下来，这才闷声说：“这里人这么多，还有老师，能不能不要这么明目张胆。”
陈曜“嗤”地笑了，“原来你在担心这个啊，你别害怕，他们都是我朋友。”说着，他往人群招了下手，那边一群人立马起着哄：“曜哥，是嫂子来了啊！”
叶木撇过头，手抓紧了衣角，轻轻地说：“我不是……”
其中一个男生朝陈曜他们招招手，笑着说：“快带嫂子来给我们看看，别总给自己一个人藏着偷偷看啊！”
其他人附和着，“就是，曜哥这就不够意思了。”
叶木本来就有些害羞，这样一来更是红了脸，耳根子如火烧一般的烫，她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陈曜，你别闹了，再这样我就走了。”
陈曜笑而不语，又揉了揉她的头发。
叶木的心跳得飞快，不好意思的别过了头。
他回头朝哄闹的人群喊着，“都别叫了，这孩子脸皮薄，经不起你们这么闹腾。”
等人群安静下来，他们到了一处人比较少的地方坐下，叶木这才缓和了些，不再那么紧张，她突然叫了一声陈曜的名字。
陈曜愣了一下，他听见叶木这么严肃的声音，他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却不想半晌叶木才缓缓地说：“我饿了。”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把整个书包塞到叶木手里，里面满满的食物，“你自己看看，喜欢什么吃什么吧，没有喜欢吃的话，我带你去那边快餐店看看。”
叶木接过书包，打开翻了翻，满铛铛的零食却没有她想要吃的东西，可是她想到如果要去快餐店又要花一段时间，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便随便拿了一包薯片拆开，拿了一片塞到嘴里。
陈曜看着叶木，微皱起了眉，有些不满地说：“你就吃这个？”
叶木点点头，无辜地看着陈曜。
陈曜还想说些什么，看见这样的叶木，竟一时说不出口了。
他无奈地笑了，“离苏州不远了，到时候再带你去吃点别的好了。”
“好。”
叶木第一次觉得，原来薯片的味道这么好吃。
可即便这样，她心里仍然耿耿于怀，徐嘉琳的话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她很想不在去意，她明明知道自己有眼睛有心，可以自己去感受陈曜，可越这样她的话在脑海里却偏偏越发清晰起来。
她还是忍不住开口了，“陈曜。”
陈曜正在低头玩着游戏，听见叶木的话抬起头，眼里有着淡淡的疑惑，“嗯？”
她看着这样一双干净清澈的眼，笑着说：“没什么。”
叶木可以肯定，陈曜的眼里，确实只有她。
她只相信陈曜。
陈曜察觉到了什么，关掉了手机，只看着叶木，说道：“徐嘉琳只是跟我说你来了。”
叶木会心一笑，轻轻握住了陈曜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