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楚粥分手后,回到了寝室里,而楚粥又去找她的哥哥了。
对于楚粥的哥哥,我并没有多大的印象,只隐约记得叫江什么的,楚粥初一他初三。唯一一次碰面,是初中的时候他晚自习下了课,翻过墙站女寝边上,因为学校怕男女寝串寝,就在中间隔了一面墙。
他等着楚粥给她送夜宵,看见我在也顺带分给我了一些。
那时我还有些羡慕楚粥有个这么好的哥哥。
回过神来,才发现林小亚手里握着扫把静静地看着我。
我们现在的寝室长叫林小亚,长得清清秀秀,五官小巧,活脱脱的水出芙蓉一般。在进寝室看见她的时候,她正在打扫卫生。她见我进来,朝我笑了笑。我不由得震了一下,还有这样清秀的人。
我咯咯地笑了,“我是叶木。”
“叶木。”她点了点头,又说,“好呆啊。”
我开玩笑地说:“我是木头,呆是自带属性呀。”原来我心里,早就不知不觉接受了这个称号。
我回到自己的六号床,把行李箱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整理到柜子里去。
一中的女生宿舍都是六人寝。我的床刚好在下铺,我暗自庆幸没有分到上铺去,我有点怕高,到时候又要找人换床位,和大家都不太熟,怪唐突。
小亚这时扫完了地,把扫把放回了卫生角,回到她自己的四号床,拿出书开始看起来。
我不禁讶异,长得好看又爱学习,极品呀极品。
我整理着内务,突然碰到一个硬硬的方形的东西,我拉开小包拉链,发现陈曜给的粉红盒子也被我带过来了。我看着盒子,不自觉笑了。
可突然反应过来,僵住了笑容。
叶木,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把小盒子放了回去,心中有些烦闷,不想再看见它。
此时小亚仍然看着书,不知不觉间夕阳已经落下了山,最后一点余晖也荡然无存。
差不多理完了东西,我去洗了澡,回来时小亚已经躺下睡觉了。
我换了身粉色碎花裙子,这件裙子是妈妈拿布料去手工市场做的,刚拿到的时候跟新买的一模一样,穿着也很舒服。
想起来楚粥没告诉我要几点去,我也没有手机,没法联系她,只好看表琢磨着差不多的时间出了寝室。
路灯已经亮了。
出了校门,我走在马路边上的小道。今晚的风很大,我的头发和裙摆随着风肆意飘扬。吹来的风里不再温暖,夹杂着一丝秋的清凉,不禁有些感触,夏天终究是要过去了。
我知道南大街的游戏厅,以前楚粥带着我去过一次,可时间还是有点久了,毕竟那是初一第二个学期去的,都过去两年了。
我只好先这样走着,漫无目的,走一步是一步了,到时候求助一下路人。
走了一段路后,道上的人渐渐少了许多。
迎面来了一个男的,看起来二十来岁,我感觉他一直在看我。
他穿着特别大的黑色短袖,垂在腰身。头发也像是很久没打理过了,长长的撩在耳朵后面,手臂上全是刺青。
慢慢走近了,我看清了他的长相,满嘴胡渣子,看起来油腻得不行。
他目光在我身上游走,上下不停打量着我。
我刚想避开他快速走过去,他突然朝着我说:“小妹妹去哪呢?一个人吗?”
我不敢看他,敷衍地摇摇头,急急向前走去。
走着走着,我开始觉得不对劲。
在我身后总有脚步声跟随着我,起初以为同样是过路人,却不想它已经跟我一路了。
我的心开始慌了,身体不停的冒冷汗。
错觉,一定是错觉。我对自己说,叶木不要自己吓自己了。可身体开始却不自觉的,低着头越走越快,身后的脚步声也随着我的频率加快起来。
直到人烟稀少的地方,那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不会是那个人吧?拜托,千万不要,拜托。
我强迫自己不要回头,紧绷着身体,加快脚步,一股脑到了一条巷子里。我不知道这是哪,这条路很偏,有些地方甚至没有路灯,一片黑暗。
我开始绝望了,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恐惧,我要是死了,妈妈一个人她可怎么办啊。
我不能死啊。
正当我陷入绝望的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一个声音从前方传来。
“叶木?”
是陈曜。
我抬头向前看去,他高高瘦瘦的身体站在路灯下显得单薄,在灯光下,他粉色的衣服是那样耀眼。
我再也坚持不住,深吸一口气冲到他面前,紧紧抓住他的手臂,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浮出。
“后面。”我一开口,声音颤得不像话,“在后面。”
他显然被我吓到了,立马绷紧了脸皱起眉头,把我拉到他身后,严肃地朝前看去。
我站在他身后,紧闭着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他比我高了一个头多,刚好把我整个人挡在身后,还有他身上淡淡的香味。我忽然觉得我是安全的,渐渐安了心,不再那么紧张了。
陈曜紧盯前方,却没有半个人影。
他转过来,此刻他不知道他在我的心里是多么的高大。
陈曜对我笑了起来,“叶木,没有人。”
我感激地看着他,心里的恐惧却还在堵着心口。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连一句“谢谢”也一样说不出来,连笑都忘了该怎么笑,想说话时鼻子用上一股辛酸,只有眼泪不停地从眼睛里冒出来,连连往下掉。
陈曜的笑容消失了,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别哭叶木,别哭,没有人,你现在很安全。”
他似乎见不得别人哭。
他想抬手帮我擦去眼泪,却发现我的手一直抓着他的手,没有松开过。或许是我太用力了,他的手臂上隐隐有着红色的痕迹。
陈曜叹了口气,“前面有个公园,我带你去散散步吧。”
我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有陈曜在身边,就会觉得自己很安全。
等平静下来后,我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曜拿出打火机,刚想点烟却被我打断了。
他灭了火焰,说:“前面有个公园,小的时候因为调皮,做了坏事,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想来看看。”
我总觉得不止这么简单,却也不好意思再继续深入问下去,便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想起他刚才娴熟的手法,忍不住问: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陈曜手里把玩着打火机,轻笑一声,
“怎么了,这么关心我?”
原本只是想简单过问一下,却在他这里变了味。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好几次想开口,话到了嘴边又不知该如何表达。
陈曜见我这样,也没有再打趣下去。
“刚出生就会了,抽十七年了。”
我一听这话,忍不住“噗”地笑出来,“这么厉害啊,
又想起来,陈曜明明跟我是同一天生日的,我十六岁,陈曜却说了十七年。
“为什么,是十七年?”
他斜眼看了我一下,沉默了一会,才说:“我留过级。”
“为什么?”
“做了太多坏事,自作自受吧。”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我有些不是滋味。
我知道说这话是越了界的,可最后还是有些不识抬举地开了口:“这东西,你以后少碰。”
陈曜有些惊讶地看了我一眼,挑了挑眉,别过了脸。
接下来我们都没有说话,站在栏边,吹着风,看着湖水的波澜一圈一圈荡漾着。
我不经意抬头,看见少年的脸,白净通透,高挺的鼻梁,眼圈下有淡淡的黑眼圈,目光投向远方。
我如此笃定,他不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