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落音,瞬间大家鸦雀无声,另一边正在写符咒的朱九龄也停了笔,脸上露出了少见的凝重神色。宋杰和宁桓对视了一眼,在座的除了吕里牺和小安都心知肚明,刈魂杵割的,不是韦星的魂魄,而是……
吕里牺见大家都不说话有点奇怪,但他没放在心上,只道是大家也不知道原因罢了,他伸手拿了个橘子在手里,看了一眼小安,对宋杰说道:“而且还有一个疑点就是,你们说的那个面具人,趁陈情和胡希不在,把我和小安引过去干嘛?”他又转向陈情:“你们救我俩的时候就没跟面具人有什么你来我往的交流吗?他有没有说什么?”
吕里牺的连续发问,让陈情措手不及,他句句问题切中要害,任何一个点都不是能随便糊弄过去的。思路之清晰,心思之缜密,完全不同于以前的那个迷糊少年,陈情暗暗吃惊,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望向宋杰求助。
“咳咳。”宋杰咳嗽了两声,“刈魂杵这种邪物,韦老爷子一个凡人,能力不够被反噬了,所以丧命,而韦星的魂魄因为没有被完全剥离开来,但魂魄不稳导致了痴傻吧。”
吕里牺想了想,这个解释似乎很讲得通,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至于抓你们……”宋杰说,“应该是我们白云鉴查到了他头上,想拿你们两个做筹码,没想到我们陈情和胡希骁勇善战,战无不胜,胜券在握……”
宋杰越说越跑偏,陈情连忙瞪了他一眼,宋杰这才止住话头,见吕里牺一脸思考的样子,连忙转移话题:“对了,那个胡希,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提到胡希,吕里牺的思路一下被打断了,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宋杰又继续问:“你们住一起,没觉得他有什么异常吗?有没有……看出什么?”
吕里牺又摇了摇头。
原以为这个人只是太过于温柔细腻,让他觉得温暖,可是后来每次醒来看见他守在身边时的感受,竟像是与生俱来的亲切和心安。吕里牺实在是不能很好地解释这种感觉,即使他身份不明,但像宋杰这样的怀疑,他是无论如何不会,也不忍加诸在胡希身上的。
宋杰见他不说话了,环顾了一下大家的脸色,对吕里牺说道:“这样,其他的事情我们再接着查,你和小安呢,先回去休息,今天就到这儿吧。”
“好。”吕里牺应承了一声,站起来说,“那我就先回去了,小安,看你还不怎么舒服的样子,自己好好休息啊。”
“好嘞,”小安撅着个嘴说,“老吕,按理说我比你年轻力壮啊,你怎么每次都恢复得这么又快又好的?”
“我平时锻炼得多啊,走了啊。”吕里牺摸了摸小安的头,笑着说道。说完跟大家道了个别,就要朝外面走。
“哎,”宋杰叫住他,指了指后面,“把摩托车骑走。”
吕里牺闻言停住脚步,笑嘻嘻地说:“好,谢谢啦。”
宋杰转头对朱九龄说:“老朱,借下楚越,让他送小安回趟家。”朱九龄对站在旁边的楚越点了点头,楚越便过来扶小安。
“谢了啊老楚,车在哪儿啊?”小安在楚越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只休息了几个小时,他还是有点虚弱。
“后门。”
吕里牺听了过来搀住小安的另一边:“那一起吧,我先送你俩上车。”说着三人从后门出去了。
见三人已经走远,宋杰这才瘫在沙发上。“你准备怎么办?一直瞒着他吗?”宁桓不急不忙地说。
“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宋杰闭着眼睛问。
“你们不觉得……”陈情看了看大家,“吕里牺好像变了一个人。”
“看出来了。”宋杰答道,他皱起了眉头,“从一个愣愣的青头学生,突然就……变得……很有想法。”
“岂止。”宁桓说。
朱九龄走了过来:“跟刈魂杵里的东西有关。”
“你是说,”宋杰眉头锁得更紧了,“韦星是第二个承载者?”
“那这次,是什么?”陈情问。
宁桓:“其实要查,我们有线索的。”他端起咖啡看了大家一圈,目光落在了陈情的包上,里面装着的是黯淡失色的刈魂杵。“不妨去问下季先生,”宁桓说,“吕里牺在他那里……查了什么。”
吕里牺回到小区的时候正好到饭点,他一推开门发现胡希正坐在餐厅望向他。
“你不上班吗?”吕里牺有点惊讶,这个时候胡希居然在家。
“嗯……我,我一早请了假。”胡希低垂下眼睛,又指着桌子上的饭菜说:“吃饭吧。”说着就起身去给吕里牺拿碗筷。
吕里牺去冰箱拿了一瓶水便坐下与胡希一起吃饭,这顿饭吃得静静悄悄,只听得见他自己筷子的声音,他抬眼看向面前这个人,握着筷子一动不动,平常温柔的笑容也不见了,脸上变得很沉闷,好像只是贴了一张好看的面皮,长长的睫毛低垂着,遮住一半的眼睛,似乎是心里压了很多事。
吕里牺实在不太适应胡希这个样子,既然胡希不讲话,那他就主动来打破沉默。吕里牺扒拉着碗里的饭菜,尽量用很自然的口气说道:“今天我去鉴里,大家一起讨论了这次的这个案子,宋杰说韦老爷子是死于反噬,而韦星是因为魂魄不稳。”
嚼了几口又说:“这看似说得通,但我查了刈魂杵的资料,我觉得更像是韦老爷子做了刈魂杵的引子而死。这个案子细细思考一下其实有很多疑点,比如韦老爷子为什么要用刈魂杵对自己的孙子下手?既然使用了刈魂杵,韦星为什么还活着?难不成他有两个灵魂?”
吕里牺说着悄悄看了一下胡希,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反应,只好含糊了过去,忽然又向胡希问:“诶你说,那个面具人,是什么来历?他抓我干什么?”
胡希听了身体一动,眨了下眼睛问:“你……他跟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我都没来得及见到他的脸就晕过去了。”吕里牺听出了胡希语气中的不安之意,这个面具人,他应该是认得的,但吕里牺不想说话半藏半露地试探他,索性照实说了。如此的话,陈情肯定是隐瞒了很多事情,但是吕里牺想不明白为什么偏偏瞒着他。
“你知道吗?”想起陈情,吕里牺停下了手中的筷子,“从一开始,他们就让我要小心你。”
胡希听了,并没有去看吕里牺,而是闭了下眼竟似苦笑了一声:“那你为什么不听话。”
“为什么要听?”吕里牺对他这个回答显然没有做好准备,只好反问了一句。
胡希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这次是真的四目相接。吕里牺接着胡希的目光,真实地呆了片刻,才回过神捋清思绪:“有什么要小心的?虽然……虽然时间不长,但你对于我来说,感觉就像认识了很久一样,一见如故,是不是这样说的?”吕里牺故意把语气尽量说得俏皮一些,想让氛围轻松一下。
“或许……我是有目的地接近你。”胡希象征性地动了动筷子,轻轻地说。
“有什么目的?我有什么值得你带目的?”吕里牺看着胡希笑了笑,给他夹了一点菜,“没房没车没存款,反倒是被你照顾了好几次。”嘴上这么说,但其实吕里牺心里竟觉得胡希说的是真话,鬼市的事,后面发生了什么虽只听陈情转述了部分,但也能看得出胡希绝对不简单。那又怎么样呢?吕里牺心里这样想着,你有什么目的,你说就是了。
胡希也笑了,像是自嘲一样说了一句:“但……我会保护你的。”
“啊……”吕里牺吃着吃着舒展了一下,故意调笑道,“那可好,说了这话你得对我负责啊。”
相视一笑,各怀心事地埋头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