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稳定下来后,我会还给你。”江庭点头,等到青铜器中的秘密被研究出来,这发钗也就没了用处,自然可以还给锦弦。
“好了,现在我们来谈谈你的事情。”江庭收起发钗,话锋一转道,“你叫锦弦?可是织锦的锦,琴弦的弦?”
“公子所言正是。”锦弦点了点头。
“年龄?”
锦弦欲言又止,江庭无奈道:“说你生前的年龄。”
“十六……吧。”锦弦秀气的眉毛拧成一团,有些不确定道。
江庭点头,这个十六应该是虚岁,也就是说,锦弦生前的实际年龄可能还不如许涛大。
“可以跟我讲讲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吗?”江庭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问道。
二八年华香消玉殒,嘴角边的污血,疑似有殉葬行为的大墓……江庭心中已经有了一些判断,但他需要更多的信息。
他想知道,锦弦的鬼魂是怎么度过这接近两千年的岁月,存活到现在的。
江庭看向锦弦的“身体”,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他心中成型。
“锦弦本是一名民女,就连这个名字也是一名路过的道士取的。”锦弦皱起眉头,努力回忆起来。
“我们家种有几亩桑树,我出生那年,桑树长得正旺盛,一名道士路过,向我们家讨了碗水喝,而后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采桑育蚕,吐丝织锦,很好的名字。”江庭轻轻点了点头。
“本来我们一家人的生活很平静,直到我十六岁那年,遇上了他。”锦弦继续回忆道,她眼神忽然平静下来,并无半点波澜。
江庭暗暗点头,他知道锦弦口中的‘他’应该就是带着青铜面具的墓主人。
“他那时候正骑马路过,看见正在采桑的我,便出言调笑,我还拿桑叶丢了他,后来我和阿爹才知道,他的身份贵为王侯。”锦弦嘴角边露出一丝嘲弄的笑意,淡淡道。
“几天后,他带人来提亲,说是要娶我。”
“我记得大汉似乎不允许贵族和平民通婚。”江庭忽然开口道。
“不错。”锦弦面色冷漠,“所以我根本没有名分,他将聘礼放在我家后,就强行把我带走了,阿爹想要拦住他,却被他命人打断了腿。”
“孰料我被绑到王府中,尚未过门,他就得了急病,不出三日便死了,连见我一面都没有。”锦弦神情冰冷,“临死之前,他还将我和他的几名妾室赐死……呵。”
江庭叹气,这个古代版的“霸道总裁爱上我”,最后竟然是这样一种结局,让人唏嘘不已。
他当然不认为这是墓主人所谓的“爱的深沉”,在江庭看来,如锦弦这样的女子,在墓主人眼中不过如同一件件青铜器一般,只是自私的收藏罢了。
“你死后发生了什么?或者说你是什么时候恢复‘意识’的?”过了一会儿,江庭开口问道。
事实上,提起自己被赐死之事,锦弦脸上并没有多少恨意,更多的是一种漠然,毕竟时间可以抹去一切,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近两千年,锦弦连墓主人模样都记不清了。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我死时怨气太重,下葬后不久就成了现在的样子,但始终有一种力量在压着我,我没办法显现,甚至根本无法……‘活着’。”锦弦想了想,有些费力地回答道。
“那股力量,是来自他那边。”锦弦补充道。
江庭若有所思,将青铜面具取出:“是这个吗?”
锦弦向后退了退,脸上有些畏惧:“没错,我能察觉出上面的力量,但是现在似乎弱了很多。”
“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江庭问道,他想要验证自己的一个猜测。
“发钗。”锦弦回答道,脸上浮现出一丝温柔的笑意,“阿娘留给我的发钗,它能帮我挡住青铜面具的力量。”
江庭点了点头,心中有些失落:“难怪你要把它取回来……你是怎么跟我走到这里的?”
“公子把发钗取出后,我就发现我可以显现出来,并且能掌控自己的力量了。”锦弦实话实说。
“而且公子身上像是有什么东西,很吸引锦弦,然后锦弦趴在公子身上就睡着了,醒来之后就这样了。”锦弦面色微红,小声补充了一句。
“还是仅仅因为青铜棺吊坠的缘故吗?”江庭倒没在意自己今天背着鬼走了一路,他皱起眉头,心中思索起来,青铜棺吊坠的出现,干扰了他的判断。
“青铜发钗保护了你,却也束缚了你。”江庭叹了口气,“现在你自由了。”
“自由……”锦弦有些茫然,作为一个宅了近两千年的女鬼,她完全不知道如何应付眼前的情况。
“我要回去吗……”锦弦思索着,她回想起阴暗的墓室,有些不知所措。锦弦站起身,慢慢向墙壁走去,作为灵体,她可以穿过死物。
“等一下!”
就在锦弦的身体即将完全消失在墙壁之中时,江庭忽然开口,叫住了她。
“一个人……挺孤单的吧?”江庭斟酌半天,开口说道,他不善言辞,只能试探性地,一点一点和锦弦交流。
锦弦微微有些发怔,只身一人在墓室里生活了近两千年,她早已不知孤独为何物,只是锦弦偶尔也会回想起,自己儿时和阿爹阿娘在一起的时光,每当这个时候,锦弦就觉得眼眶有些发酸。
可是她流不出眼泪。
“多谢公子关心了。”锦弦施了一礼,勉强笑道,“锦弦挺好的,平日里还可以诵诵经什么的,倒也有事可做。”说罢,锦弦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忽然,江庭伸手,拉住了锦弦的手腕。
“你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江庭心脏砰砰跳动,他感到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关键之处。
“你说你诵经?”江庭紧紧握住锦弦的手腕,“诵的什么经?!”
“那个道士离开后,留下了一片经文,说是常常诵读可使灵台清明,阿爹专门找了村里识字的人教给我的。”锦弦皱眉,她感到自己的手腕有些微痛。
“诵了多长时间?”江庭继续追问。
“从我醒来之后就开始了。”锦弦坐在了江庭床边,这种与汉代习惯不符的姿势让她感到有些不自在。
“鬼怪、灵体,修炼,诵经……”一枚枚信息碎片在江庭脑中闪过,而后不断交汇,融合。
江庭微笑,在这一刻,曙光初现。
他找到了一条修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