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碧落双手轻轻抚过琴弦,空灵无神的眼中竟闪过一丝痴迷之色,这便是我的星图,你能感知到它有何异处么?
楚千逸摇了摇头,星图之多,无奇不有,作为一个修星小白,他自是不知这琴有何不同。
苏碧落轻叹一声,随即展颜一笑,你刚刚为我弹奏《念河图》,我便回赠君一曲《复江山》。
语罢她的手指拨动琴弦,琴声自葱葱玉指间流出,慷慨激昂,穿云裂石。此曲意境缓缓呈现,有兵戎相接,金戈相撞,阵前卒马嘶吼,擂鼓震天,呐喊惊云,一片沙场之象。苏碧落以第三者的视角将意境展现,她似身处厮杀之中,又仿佛游离之外,她更像是坐在城头的女子演奏琴曲,为那冲锋在前,龙袍加身的男子鼓舞庇佑。
楚千逸原本细细聆听,如身临其境,仿佛自己就是那身先士卒的帝王大破敌军,收复江山,心潮澎湃,隐隐有星力不受控制般涌动。
然而,他的识海中穿来了异动,令他万万没料到的是这回的始作俑者竟是乾位的那道虚影!
心中大撼,这虚影一直毫无动静,此次为何会传来异动?顿时有一种难以遏制的兴奋涌上心头,他早想一探虚影究竟是何方神圣。
楚千逸当下忙催动灵体,与识海沟通。
识海之中一片寂静,连桀骜的大鹏明王都悬停在半空,不再如此前般翱翔鸣叫。仿佛天地间唯有乾位那道虚影,他是一切的主宰,当他苏醒睁眼那一刻,大妖俯首,天地称臣,周身符文光芒大放,神辉流转,不断有神幕垂落,一道道光柱纵横交错,而这一切的中心便是虚影。
楚千逸一阵眩目,只觉头龇欲裂,他不敢出声,怕惊扰苏碧落,但眩晕感越来越强,分不清外界与识海,似有人将他拖入漩涡之中,跌入无尽深渊,眼前一黑,便要向前栽倒。
待他睁眼时,他看到的是识海内的景象,绚烂夺目的光柱在他周围一隐一闪,古老不朽的气息令他有些呼吸不畅,但他发现比这一切更为震惊的:虚影不见了!
这一下信息量有些大,虚影去哪儿了?为什么光柱会在我身旁?莫非……我和那个东西融为一体了?
倏然间,识海之中远处传来阵阵大道梵音,深邃悠远,洗涤心灵,兑位佛魔剑嗡嗡作响,径直向他飞来,竖直落在面前。楚千逸下意识接过,入手之时一片冰凉传来,大脑似乎陷入一种极为微妙的状态,清明理智,无情无欲,在宝光之中突兀升腾起一丝幽暗之气,随即直冲云霄,魔气滔天,在识海之中佛魔一半,仿佛成佛入魔皆在一念之间。
烛龙仰天嘶吼,低沉的龙吟如闷雷翻滚,气象突变,风雷乍起,庞大的龙躯在云端翻滚似在昭告天下。五尊上古大妖微微垂下脑袋,眼中流露敬仰与狂热。
楚千逸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的七大星图,他们尊崇的是自己还是那道虚影?难道他就是虚影?换句话讲,虚影就是他自己?
此念头一生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哪有人自己做自己星图的……下一刻,毫无防备地,又是一阵天旋地转,那种头疼、晕眩又回来了,但这次似乎时间短了些,他也处于完全清醒的状态。
在愈发远离那深渊之时,他似乎看到了暗金色虚影……不,这次不再是虚影,那是一个人……是他自己!通体暗金色,面目清晰,与他如出一撤,暗金“楚千逸”嘴唇微动,有些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古……神……”
他正想问这是何意,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将他拉了上去,眼睛一睁一闭,还是原来的识海。
八卦布局泾渭分明,大妖各自晃着脑袋活动,虚影还是那道虚影,看不清面貌,符文环绕,如之前无二。然而楚千逸一直盯着虚影,想要发现一些端倪,终究还是被他发现,暗金色的不朽符文似乎隐约多了一道血线,肉眼几乎不可见。
除此之外,他并未发现有任何不妥之处,便也暂时放弃了,横竖一时半会儿弄不清这所谓“古神“是个什么东西,但他隐约感觉到这怕是跟自己本身有着不小联系。
退出了识海,他睁开眼发觉自己躺在什么柔软的地方,温香软玉令他有些想就这么躺下去。但一想到自己貌似没待在床上,而师姐的屋子里没有床,那么这不会是……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赶忙起身,将身子转了个方向。
正对着苏碧落,她一脸焦急,与那空灵出尘的气质大为相悖,楚千逸忙道歉道:“不好意思师姐,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晕倒了,多有冒犯多有冒犯……”
苏碧落对他的道歉不以为意,语气中带着几分焦急与关切,“你真没事么?刚才我感受到你星力和念力同时暴乱,像是走火入魔的前兆,是不是我这曲子的缘故……”
“师姐,这是我的老毛病了,真就一点小事,你不用在意。我觉得我该去上课了。”楚千逸打断了她的话,这本就是他自身缘故,怎么能增添别人的负罪感呢?
“这样么……那你若是发现自己有不对劲之处,记得来找我,不用怕麻烦我的,我这儿常年也没有人来,清净的环境可能会有些帮助。”
楚千逸心中颇为感动,这师姐竟会如此关心一个素昧平生之人,不担心自己给她添堵,但与此同时又有几分心酸,常年没有人来,她又看不见,终日与琴为伴,默默承受孤寂清冷,这对一个正处花季的女子来讲多么可怜不公。
楚千逸勉强使自己声音显得平静愉悦:“好的,那麻烦师姐了,改日定多多拜访。”
告别离去一路出了长廊,他的心情有些异样,突然想起一句话:上苍于我不公,我待世人以真诚。苏师姐如此心境超然之人若是将来,必为母仪天下之人吧。
为了尽量不去想苏碧落的事儿,他只能强行将自己注意力转移到古神虚影上,这会是什么?难道老爹或者娘亲也有么?又想起当时他与虚影融为一体时,举手投足间仿佛能将乾坤颠倒,这是何等力量,真是令人向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