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女人瞪大双眼，如黑夜中闪烁般的钻石，“欧阳华你个小气鬼！”
“殷子琦，”男人脸上马上由严肃切换，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她不屑地鄙夷，耳里却没由地传来他如山盟海誓般地承诺，“听清楚了，如果在方家受到什么委屈，别忘了，你还有个像样的哥哥。”他自捶胸脯，咬字清楚地朗诵。
子琦在月光下唯美地笑，心里溢满的情绪差点让她承载不住。刚刚手握戒指的那段时间，她很肯定其后头的衔接处清清楚楚地印着：OY的凸字。
欧阳华，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殷子琦失忆后，首次在街上走得那么久。月光下映着她修长的影子，孤零零的。她看着粗糙的马路，不禁顾影自怜。一个人这样走，要到什么时候？满脑子浮现着那棱角分明的轮廓，那震撼人心的背影……
刚哀叹了一口，身旁即刻多了个人影。高大威猛，玉树临风。她心头不禁起了无数个鸡皮疙瘩。怎么是他？
“殷子琦，回家。”他低吟。
“走开。”她甩开他的禁锢，鼻头又该死地酸得要命。仿佛每次遇见他，他都有法子让自己狼狈不堪。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回家？”方启轩已放下了身段。这样的语气，对他而言，已是超越界限的哀求。
“回家？我要的不在那。”
那样如冰霜的冷言似控制不了的狂风，煽动着他内心早快噬掉万物的怒火。“那你要什么？”两只强大的手臂已失控地摇着她双肩。
“我要的是钱！刺激感！怎样？”她就是要气他，要活活地把他给气死。姓方的，想起来她就一把火。接着，死钉钉地瞪着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殷子琦似乎忘了眼前人是个无所不能的阿拉斯加神，下一秒就被他硬生生地揣着上了车。宝马飞驰而过，不消几秒已远远地离开冷清清的道路。
“我说！你发什么疯！”她没好气地鄙视他，却见男人侧脸轮廓分明，嘴角戏谑的弧度挂得极明显，索性环上手，气呼呼地呆着。
车子在游乐园前戛然而止。待她搞清楚事实，看清眼前的一切时，眼前已莫名其妙地出现巍峨的铁打建筑物。她仔细打量，心没由来地跳露半拍。高空弹跳？！
在他面前，她有感自己像任人宰割的牛肉，毫无还击之力。一眨眼，工作人员已为她系上了安全带。方启轩搂着她的柳腰，“咻”一声两人双双飘在冷飕飕的高空中。
殷子琦的心像在云霄飞车上，时上时下，胸口闷得快爆裂开来。她自我防卫地紧握方启轩的衣襟，碰到的却只有一种冷，说不出的冷。弄得她全身颤抖。
两人安全降陆后，他满脸只挂着不屑一顾的表情。那张精致的俏脸早吓得脸青唇白，却又像无头苍蝇般给他逼进云霄飞车里。五个三百六十五度的旋转只往她头上添星星，身边的男人却是玩世不恭的样子，翘着二郎腿看好戏。
她的心，快要尘封了。
她快疯了。
半晌，她一脸苍白地跟在他挺拔的身后，四肢因经不起惊吓软绵绵的，却还是倔强地跟上了车。
方启轩没说话，开动了引擎。其声响大得响彻云霄，他脸上覆了冰霜，没有温度地猛踩油门。车子在惊人的速度下奔驰再狂奔！
那一刻，她快以为生命要结束了。真希望两人“碰”一声，一起冲下山崖，同归于尽。
千钧一发的那一刻，宝马在殷子琦意外之中煞在马路旁。他倏地回头看着她，不冷不热地问：“怎么？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刺激？还不够？我们可以继续……”
说罢，她敏锐地瞧见他那准备重踩油门的脚，失控大叫：“不要！”方启轩似乎被她特大的声量吸引，停住了动作，若有所思地打量她。
“求你……”许久，耳里竟传来她无助的声线。很小很小，方启轩却听得一字不漏。
这才发觉她快崩溃的神情，心里狠狠一揪。该死，他真疯了！为了她，作出连自己都不知何谓的荒唐事。
殷子琦惊魂未定地蹦出车，步伐蹒跚地离开。他盯着倒后镜，于心不忍，不消一会儿夺出车门，“殷子琦！”
女人此时因为他的一个称呼吓得倒地，优美的身影在他面前“碰”的一声和粗糙的马路霎那间接触。整个人软得瘫痪了，她努力地吸了口气，勇敢地打掉了他伸出来的手。
方启轩就那么瞧着她泪水汪汪却倔强地摇头，接着仰头狠狠地脱口而出：“方启轩，你这个自私自大的家伙！！”
夜色朦胧，而女人落寞无助的身影却格外刻骨铭心。男人插着裤兜，心里满不是滋味。
“我早说过了，你破坏了方启轩和谭霖，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殷子琦半听进去了以恩的话。不知怎的，那些她听得特别刺耳，好像故意在找她荏。“方启轩和你，是两个世界的人。这样下去，只会让你自己受到更大的伤害。”
她听得出她口里的关心，却为“两个世界”感到捶心的疼。真的是两个世界么？谭霖才是他的未来。而她？不过是个嫁错门的新娘。
“刘妈？”刚飘远的思绪为眼前略为臃肿的女人打断。
刘妈是方家唯一疼爱她，百分百信任她的人。或许，没了家庭，却有个母亲般的大婶在旁给予依靠，也是件幸福的事。
但事情不一样了。她已不再是方家的人。
“子琦，和刘妈谈谈，嗯？”其脸上和蔼的笑容像春天和煦的阳光，暂且忘却了她心中的阴霾。但刘妈的用意，她很清楚。
“若是方启轩派您来的，那就不必了。”
刘妈笑笑，如此冰雪聪明的姑娘怎么能被方家拒在门外呢？”是刘妈自己要来的。”殷子琦给她倒了茶，两人望着热腾腾的普尔上冒起的浓烟，半晌没说出话来。
“子琦啊，回家吧！”
不同于方启轩的霸道，刘妈语气里，更多的是为她伸冤平反的情绪。“方启轩不信任我，回去还有什么意义？”
昨晚的惊魂经历仍然历历在目。方大总裁当她傀儡般操控的事实已不容质疑。“少爷他，真的很在乎你。”刘妈一字一句地说，没有半点开玩笑的表情。
“什么？”他在乎她？她心里冷冷地自嘲，殷子琦，你有那样的“福气”么？
“那天，你烫伤了手，他千交代万交代一定要为你上药，不让你留疤。之后不知哪来的火气，把谭霖痛骂一顿又轰她出家门……”话音未落，子琦已怔怔地回响，是这样吗？原来方启轩有在乎过她吗？
“少爷知道你犯胃痛，每天早上都叮嘱厨房弄得清淡些，千万别让你吃出病来……他那样的苦心，为的是什么呢？”刘妈语重心长地劝导，深深地哀叹。年轻人的心，她何尝不懂？
“刘妈，我是他妻子，他不过是在履行责任，没在在乎我。”即使她很希望自己说的都不是事实，但心里的那股不安就是因为谭霖不是吗？她居然已开始在乎方启轩身边出现什么样的女人，方启轩的每个眼神和动作。该死，她就那么不争气地沦陷于他的好、他的完美。
“如果是那样，他没必要因为你的离开搞得那么憔悴。刘妈看了心疼啊。他老把自己埋在工作堆里，每天等人向他报告你的行踪，吃饭皱眉、工作也皱眉……”
他在堕落吗？因为她的离去而自干堕落？霎那间，像打了根强心针般，她猛地打断刘妈的话，“知道了，谢谢你，刘妈。”
说罢，飞也似的搭上了计程车。脑海里翻过总总他的一幕幕，从他在伦敦的霸道，回来后的关心。其实都是当局者迷不是吗？该死的，她突然为前几天自己冷淡的态度后悔万分。
方启轩在乎她的！
殷子琦丢了脚上的高跟鞋，三步拼成两步地朝汇丰大门奔。然而，却力不从心。一双突如其来的手捂住了她的樱桃小嘴。
还没大喊，一种昏眩已堵住了脑袋。全部呼吸系统像阻塞了般，她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方启轩在宽敞的办公室里，左眼皮不断地跳动。他扔下手中的繁重文件，若有所思地揉揉太阳穴。明明是平静无波澜的一天，心竟莫名地不舒服，像要发生什么不祥的事般。
“方总，殷国升像是在这期间计划着回国，据说是要看看少夫人。”
他瞧了眼如实禀报的夜，浓密的双眉紧拧一块儿。殷家的老狐狸总算要出马了。殷子琦踏入方家，原本是了结了他的心愿，但如今失忆的殷子琦又该怎么办？
他不屑一笑，脑海里闪过殷子琦的面孔。
对！那女人！刚刚左眼皮在死命地跳，难道……
一觉醒来，已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周围。她难受地揉揉弄疼的身子，冷风如厉刀割入骨子里，她倏地睁开双眼，惊恐的感觉油然而生。
那里没明显的光线，只有微弱的烛光随着晚风的摇摆在跳动。小茅屋旁处处可听见虫子的叫声，四周阴森森的味道在蔓延。
她下意识地拉近衣领，依然阻挡不了袭击力惊人的风。她无法理智地理清思绪，只知道晕倒前自己正在汇丰门口。
门毫不客气地被推开。一个伟岸的身影在烛光照映下，有点像方启轩。只是那肩头窄了些，个子小了些……她努力透过瞳孔适应着烛光，勾勒出男人的样貌。
“子琦……”他温柔地叫。
两腿不停地向她靠近，那种声音愈加温柔，愈加让人不寒而栗。待男人挪到她跟前，她已无法控制地尖叫！
那男人她记得！无故变态骚扰她的男人，那时候欧阳华漂亮地救了她一回，这次，却没有了。他脸上写满狰狞的表情，一种怨恨在燃烧。
“你……不要过来！”
殷子琦突然发觉，比起这随时吃掉她的男人，方启轩真不算什么危险人物。如果……如果方启轩在就好了，如果……
蒋杰东不由分说地拎起她的下巴，逼她可怜巴巴地直视自己。“子琦，是我呢……”他带着一丝哀求地叫。
“不要碰我！”除了方启轩，其他男人休想碰她。殊不知，那样的举动颠翻了他该有的理智。杰东一个怒火中烧，毫不犹豫地咬了她的下唇后肆无顾忌地咀噘着。
“走开……”她利用避开他唇的期间，支支吾吾地说。男人兽性大发，一会儿紧抓她发丝，一会儿怒视她，像要狠狠把她刮个干干净净。
许久，蒋杰东唇上为一滴没有温度的液体止住了动作。他惊慌地放开她，女人早已哭成个泪人儿。他的触碰，是那般的恶心！
他懊恼地放开她，混乱地搔搔黑发，喃喃地呆着自责。子琦知道唯有镇定，她方能逃脱。好不容易静下心来后，“你很爱我对不对？”她放低语气轻问。唯有攻击弱点，才能获救。
男人怔怔地点头，那天真的纯情和五岁小男孩没两样。“我好喜欢吃Soho的套餐，真的很喜欢。你……”
“好，子琦你等着，我这就去。”蒋杰东双眼一亮，为殷子琦的温柔沦陷。门被闭上的那一刻，她使劲力气挣脱绳子却徒然无功。四肢分明被绑得死死地，再怎么个牛力，也没办法挣脱。
陌生的环境，漆黑的四周，她有感生命就快来到了尾声。手机却适时地响起。她盯了眼被抛在一旁的电话，“方启轩”三个字在闪闪跳动。
像是黑夜里的天使，哪怕只是三个字都让她重燃希望。她双腿挪到了墙角，使劲踩了接听键，那头传来他魅惑的声音。“殷子琦……”
话方出口，她已潸然泪下。从来没想过，方启轩口里的三个字可以那么让她安下心来。“方启轩……”好不容易从冻结般的喉咙掰出几个字。
方启轩为那颤抖的声线惊讶。果然。
“你在哪？发生什么事了？！”他猛地从黑皮椅跃起来，对着听筒大吼。
“方启轩对不起对不起……”若生命真要结束了，她只想好好地跟他说声对不起。那模样让那头的他急得没办法说话。都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谁呢？你通风报信？！”蒋杰东一脚揣开了木门，绝望地吼。他信她，愿为她付出一切。可她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即刻背叛了他！
方启轩认得那把声音，当初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心里像被千军万马踩过，焦急却束手无策！蓦地，一个念头闪过大脑。好几年前，蒋杰东也是在那个地方……他扔了手中的钢笔，飞快地奔向电梯。
“为什么？！为什么？”蒋杰东逐渐拉近两人的距离，手中拎着的套餐早被扔得远远的。一股香味弥漫整个茅屋，却是增添了让人毛骨悚然的气氛。
殷子琦把唇抿得紧紧的，她怕，怕说错了哪怕是一个字，便会给他宰得体无完肤。“你告诉我啊……嗯？！”他动作颇似方启轩重重地摇着她的双肩，只不过力道是方启轩的几十万倍。
“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忘了吗？那时候，你还哭着呢，哭得真漂亮……”他说罢，伸出手在她犁花带泪的小脸画出好看的弧度。“小时候，一直在我身后喊着杰东哥哥杰东哥哥，怪好听的……”
他沉浸于自己的世界，失控地掉下男儿泪。殷子琦由始至终默默地聆听，是僵了还是呆了，她也不清楚。只觉得自己已危在旦夕。以前的自己和他究竟有过什么样的瓜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