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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医院

雷晓波和项目组其他成员转了好几趟汽车,才到达火车站。买好票后,一群人就在站里找了个位置,一起坐在那里静静地等着。火车晚上十点多钟出发,雷晓波看了看时间,离发车还有一个多小时。于是他再次拨通了林梦雪的电话,而此时林梦雪正纠结要不要将家里所发生的一切告诉雷晓波。

对方“嘟嘟”几声后,雷晓波听到了久违的声音:“喂,晓波!”

林梦雪强忍住眼泪,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喂,梦雪,你睡了吗?要是不方便,我明天再和你联系!”雷晓波似乎感觉对方声音有些低沉,心里以为她已经休息了。

“没……没有,晓波,你现在在哪?”林梦雪支支吾吾地说道。

雷晓波似乎感觉到林梦雪声音中的一丝异样,于是关切地问道:“我在火车站,梦雪,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没……没怎么,刚睡下,有点感冒了!”林梦雪来不及多想,回复道。

此时,雷晓波心里坚定地认为:林梦雪似乎在隐瞒着什么,以他和林梦雪相处这么长时间,按说两个月未见后,第一个电话应该都很兴奋的,即便身体不适,声音也不会如此的异样。

于是,他关心地问道:“梦雪,是不是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还是你个人工作遇到了什么问题?跟我说说,看我能不能帮你?”

这一句话刚说出,雷晓波便听到了对方电话里一阵抽泣声,此时他心里立刻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第一反应便以为林家远夫妇为了孩子的婚姻给林梦雪施加了压力。然而,这一次,他却判断错了。

“晓波,我不……不知道怎么向你说才好?我爸前段时间出……出车祸了,现在还躺在医院呢!我……我不和你多说了,影响别人休息,有……有什么事短信里说吧!”说完,还没等雷晓波反应过来,林梦雪便挂断了电话。

其实,林梦雪并不想挂断这个电话,此刻,她心里这一段时间的疲惫和痛苦最想找一个人倾诉,而这个人正是雷晓波。只是医院里有规定,晚上九点以后不能在走廊里有动静,更不允许打电话,以免影响他人休息。

雷晓波听后,顿时傻了眼,他万万没想到这两个月里,林梦雪的家里会发生如此大的变故。他定了定神,赶紧通过手机短信了解其中的经过。半小时后,雷晓波基本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此时,他心里无比地心疼林梦雪,他没想到自己的爱人这一个月来竟然承受了这么多的压力。无论如何,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立刻赶到林梦雪的身边。

离火车出发还有半个小时,他没有多想,立刻给导师打了个电话,并向吴立山教授说明了情况。导师也很理解自己学生此刻的心情,考虑到还有几天就是元旦了,他告诉雷晓波:给他一周假,元旦假期结束回校报道。

在征得导师同意后,雷晓波直接找到了项目领队——一个比他高两届的师兄,目的有两个:一是说明情况不能和他们一起返校;二是借钱。师兄了解缘由后,二话不说,直接搜刮了项目组其他成员的腰包。由于出行前,每个人身上并没有带很多现金,所以最后只凑了不到三千元。

雷晓波和项目组告别后,他赶紧到火车售票窗口办理退票手续,然后买了一张先到家乡省城的火车票,也只有从那里中转,才能节省时间。

到达省城已是第三天的中午,出站后,他先找到了高中时的班主任,目的还是借钱。班主任很大气,直接从银行取了一万元现金给雷晓波,并告诉他,不用着急还。

告别班主任后,雷晓波立刻赶到长途汽车站,二十分钟后,他坐上了最早一班发往镇江的客车。

历经五个多小时的辗转,雷晓波终于在晚上八点多赶到了林梦雪父亲所在的医院。当他到达医院大门口时,一眼就看到了在马路边不时向来来往往车辆张望的林梦雪。

当林梦雪看到雷晓波的那一刻,她已顾不得周围人的存在,一下子扑倒在雷晓波的怀里,痛哭了起来。是的,这一个月来,不,应该是这几个月以来,她所经历的遭遇和打击实在过于沉重。雷晓波一手紧紧地搂住她,一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说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梦雪,不用悲伤!”

隔了好久,林梦雪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她用纸巾擦了擦眼泪,抽泣着说:“晓波,刚……刚见面就让你看到我……我这个样子,真是对不起!”

雷晓波心疼地说道:“梦雪,说声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没有帮上你任何忙,这段时间你太不容易了!”

林梦雪摇了摇头说:“没有,晓波!走吧,我们现在去医院。”说完,正欲带着雷晓波一起去父亲的病房,突然想起来现在已是晚上九点多,超过探视时间。还有,她一直没敢和雷晓波说的,父亲和母亲是根本不想见他,尤其母亲。当今天上午她跟母亲提起这事时,李士娥非常生气,并警告她:不要将雷晓波带到病房来,现在父亲林家远的身体状况并不好,绝对不能遭受外界刺激。其实,李士娥还是过不了心底那个坎,一方面,雷晓波父母当年对他家的冷漠态度,另一方面,汪向东已经做得足够好,不说以前如何,现在自己丈夫住院的这段时间,他先后来了医院两次,而且平时,还经常打电话询问丈夫的病情,这给了他们物质和精神上以足够的安慰。林家远住院这段时间,经常会跟妻子提起,汪向东就是他们家未来的女婿,其他人一概不同意。

父亲出事前,林梦雪本来以为自己和雷晓波之间的关系能出现曙光,甚至很快能得到双方老人的同意,谁知这一切又因为家庭的突然变故而变得遥不可知。

雷晓波何尝猜不到这一切呢?当林梦雪正欲牵着他的手去病房那一刻时,他说:“梦雪,这次来很匆忙,估计你父母现在也无法接受我,而且,叔叔现在身体还没完全康复,如果我这么唐突地出现在他们跟前,肯定不好!我这次过来一是想看看叔叔,二是看看你,看自己能不能帮上点忙?叔叔现在这种情况肯定需要一大笔钱,我是从部队直接过来的,身上也没带多少,这点钱你先拿着,等我回学校后,再想办法!”

说完,他便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包裹好的黑色方便袋,递给了林梦雪。谁知林梦雪用手直接挡了回去,并轻声地说道:“晓波,你能来,我心里就很知足了!家里现在还能挺过去,这钱暂时不需要,再说,真的需要的话,我一定会找你!好了,咱们不提这些了,现在怎么办?要不我带你在旁边找家小旅馆,你先住下,明天上午等医生查完房,我再找母亲聊下,你这么远过来,无论如何也要见上父亲一面。”说完,她心思沉重地低下了头。

雷晓波明白她现在心里想的,眼下还不是考虑他们俩之间事情的时候,最重要的是要全力做好林梦雪的后盾,尤其是精神支柱。他用手轻轻地拍了拍林梦雪的双肩,安慰着说道:“梦雪,不要想太多了!我常跟你说,凡事都往好的方面想,只要我们一直努力,相信一定会有好的结果。好啦,我先送你回去,这些天,你够累得了,身体可不能累垮了。至于我这边,你不用担心,我自己安排!”

无论林梦雪如何坚持,最终还是拗不过雷晓波。

第二天一早,雷晓波就来到了医院大门口,手里提着家乡的小吃,也是林梦雪最爱吃的早点。这是他昨晚住旅馆时,通过多方打听才知道卖自己家乡正宗小吃的地方,所以一大早他便赶到这家小吃店,自己简单吃完后,又打包了两份。

见到林梦雪后,他赶紧说道:“家乡早点,味道很不错,还算正宗,趁热赶紧吃吧,还有把这份带给阿姨!”

林梦雪一阵感动,她没想到雷晓波还有这份心意。接过早餐后,她赶紧向医院跑去,刚进入病房,便发现母亲脸色有些难看。此时李士娥看到气喘吁吁的女儿后,立刻示意她出去。接着,她悄悄地合上门,拉起林梦雪走到了走廊一处僻静的角落。

“梦雪,妈问你,是不是那个雷晓波到这来了?”李士娥极其严肃地质问道。

林梦雪心里有些紧张,不过她稍微平复情绪后,缓缓说道:“妈,晓波昨晚来的,人家这次是刚从部队完成任务,这次听说爸爸出事后,专程从部队过来看望父亲的。”

李士娥生气地说道:“我的小祖宗哎,你哪能让他见你爸?我前两天不是跟你说了嘛,别让他过来,你偏不听,你爸的态度你还不知道吗?再说,就你爸现在的状况,你觉得还能让他见吗?”

林梦雪有些难过,微微含着怒意说道:“妈,为什么汪向东过来,你们就高兴?晓波这么远过来不也是一番心意吗?你瞧,一大早他就去买了我们家乡的早点!”说完,她便将打包盒递给了李士娥。

“妈不要!梦雪,我可警告你,你今天赶紧让他走!你爸还不知道这件事,我也不想让他知道!以后,你们尽量不要来往,再说了,我和你爸也不可能同意你们俩之间的任何事情!”说完,李士娥便气冲冲地回到了病房。

泪水终于没有忍住,又一次从林梦雪的眼睛里缓缓滑落。半小时后,她无精打采地走到了还在医院大门口等待的雷晓波跟前。她不敢将早晨发生的一切说给雷晓波听,怕他知道后,心里难受。

“晓波,早晨碰见医生说,爸今天要再次做全面检查,如果没有大碍的话,一周后应该就可以出院了!昨天听你说,你是从部队中转过来的,我觉得你还是先回去,把学校的事情的安顿好,等春节你们放假了我们再见面好吗?”林梦雪不知该如何向雷晓波说起,下楼前她想了好久,只能编织这样一个理由搪塞。不过,这个理由倒不算是谎言,昨天医生也告诉她们如果检查结果一切正常,就可以回家里慢慢静养了。

雷晓波心底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从刚才他观察林梦雪红红的眼睛便知道了个大概,无非是父母的强烈反对。此时,尽管自己心底再有无奈和委屈,他也不能表露出来,毕竟,林梦雪已经承受太多。

他走上前,轻声地对她说:“好的,梦雪,你不用难过!我今天留下来再待一天,你不用陪我,先按医生说的,陪叔叔做检查,明天一早我就回去!”

就这样,雷晓波独自一人在医院住院部一楼的大厅里几乎待了一天。有时他也能看到林梦雪和她母亲推着林家远从住院部经过,但为了回避,他都会悄悄地躲起来,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其实这一切,早被一直关注他的林梦雪看在眼里。

忙碌了一天后,林梦雪再次找到他,两人一起来到医院一处比较安静的小树林中。雷晓波发现,这家医院面积虽然不大,但景色还算别致,尤其和林梦雪现在到的这个地方,不远处还有个小小的池塘,只不过冬日里,池塘已不见往日的活力。或许,它正蛰伏待机,准备来年的再次绽放吧。

两人来到一处石板凳后,并排坐了下来。劳累了一天的林梦雪此时把头紧紧地贴在雷晓波的肩旁上,而雷晓波则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

“叔叔今天检查情况如何?”雷晓波问道。

林梦雪紧闭着眼睛,缓缓说道:“还行,医生说下周应该可以出院,后面就是在家静养了!”

“那太好了!回去后,至少要比医院方便的多,你每天也能好好休息了!”雷晓波高兴地说道。

然而,林梦雪却始终提不起精神。其实父亲的病情她已经有了充足的思想准备,医生今天告诉她:恢复的很不错,如果后面照料好的话,说不定还有奇迹。让她纠结于心的是:父母的态度已经很明确,家庭目前这个状况她也不可能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如果是这样,自己今后究竟该如何处理与雷晓波之间的关系?一想到此,她便有些心烦意乱。

“嗯,对了,你明天什么时候走?”林梦雪问。

雷晓波回复说:“忘了告诉你,我是明天凌晨的火车!今天我打电话问了火车站,直达的只有一班车,要明天晚上十点多,我想了想还是中转吧?在这里,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总让你分心!”

林梦雪听后,心底顿时感到无限失落,她慢慢低下头,用嘴唇不停咬弄着自己的手指头。

看见林梦雪没有说话,雷晓波起身离开板凳,走到她的跟前,缓缓蹲下后,便紧紧握住她的双手,深情地说道:“梦雪,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也知道你现在所面临的处境。不管怎么说,叔叔能够平平安安的,这就是最大的好事。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人的一生本来就不会圆满,曲曲折折才是我们一辈子要经历的,既然这样,我们都要有一颗好的心态去面对那些所谓的酸甜苦辣。为了经历而活着,为了理想而活着,更要为了实现自己的价值而活着。叔叔阿姨他们现在不能接受我,我不会有一丝的埋怨,我心底明白,也能理解,毕竟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但我还是会像曾经跟你说的那样,一定会坚持到底!这次,本来是想见叔叔阿姨一面的,但眼下的情况还不允许。我想好了,今年春节,等你爸的身体恢复差不多了,我一定会亲自登门,向二老表明心意,既然该来的总归要来,那就让它早点来吧!”

林梦雪此时已无法用言语表达内心的感受,从刚才雷晓波紧紧握住自己双手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他的心意。她从来不怀疑雷晓波对自己的那份深情,只是生活的无情打乱了原本属于他们最美好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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