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将逐月一左一右架着回了院中。谢清疏一路上看着她额头隐隐渗出晶莹的汗迹,心中一动,此番倒是多亏了她,若是能顺利脱身,日后定要来好好答谢她一番才是。
阿令才不知道谢清疏想的是什么,此时早已把肩上扛着的这人来来回回骂了几十遍,诸如“闲着没事吃那么多干嘛,倒是没浪费粮食”,“怎么会这么重,怕是一直把自己当猪养的吧”之流……
她倒是没想过抱怨,她这人一向习惯了咬牙闷声做事,就算再难,既已答应了别人,也要做下去。也因为这个,她不止一次的被塞姑说是“驴脾气”,倔的要命。
阿令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答应了的事,既不可反悔,也不可敷衍,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只是她不知道,她这十几年一直待在山上,实则并不懂世事险恶、人心不古的道理,如今这世道像她这般性情,已经当得起一句“性情纯善”的称赞了。
说来也是谢清疏和逐月的运气好。谢清疏一下就找来了她的院子。因着她和塞姑的身份不同,又是被苏府托付过的,故而她们一直被安置在庵里一个小偏院里,与庵里的人分开住的。
最初几年,都是塞姑带着她,与庵里的人各过各的,后来熟稔起来,许是静玄师太摸清了塞姑的人品性情,而后嘱咐了些什么,她们才渐渐像这莲溪庵里的人了。
只是再相像,终归还是不同。
阿令指挥着谢清疏将逐月放在了她房内的一张软塌上。
再怎么说,也是女子闺房,谢清疏有些过意不去。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还是请姑娘在院中为他医治就好,没得再坏了你的名声。”
阿令脚步一顿,转过身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地看向他道:“那请问公子,你是否会将此事说与他人知晓?”
“自然不会。”谢清疏连忙摇头,生怕她不相信一般。
那副自他出现之后还是第一次露出的惊慌模样,看得阿令不由有些发笑。
她弯了弯唇角,“既然这件事不会再有他人知晓,你又何必在意别的?”
笑容俏丽,整个人愈发生动好看,如同壁画上的神女活过来一般。
谢清疏怔愣一瞬,敛了敛眸,“姑娘说的是,是在下着相了。”耳根却微微有些泛红。
“我说你这人,也真有意思。单看这境遇,像是个亡命之徒,看着举止,却又像个谦谦君子。”阿令瞥他一眼,随口调侃道。
“我……其实我并无恶意,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姑娘原谅。”他以为阿令是在意他先前掐上她脖子那样过分的举动。
“我就随口一说,你别紧张啊。”阿令睇了他一眼,忽而有些认真地道:“我说真的。事急从权,这道理我懂。若是你真有恶意,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带着他站在我房里等我给他治伤?”
她随手一指躺在榻上的逐月,“你似乎还不知道,有时候大夫的手可不只能救人。”
谢清疏立刻联想到逐风的那些药,心念一转,再抬眸,看向阿令的眸色越发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