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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冤家路窄

待邱三几人都走远了,叶小七才从一旁走过来,颇为疑惑地问辰年道:“你找那杨贵的麻烦做什么?咱们躲那城守府的人还躲不及,怎么要去招惹他们?”

辰年此时才扯落了覆面的黑巾,忍不住长长地出了口气,与叶小七一面往回走着,一面低声解释道:“就咱们两个,城守府不敢随意进,又找不到知己的人帮着打听,要寻到我义父的下落实在是难。既然这杨贵是城守府的管家,自然是知道杨成身边的事情,到时候咱们挟持住了他,必要从他嘴里撬出些东西来,起码也要问一问那一日在关口义父到底往哪里去了。”

叶小七一向听辰年的主意,就点了点头:“这样也成,就是怕那邱三设计害咱们,别还没逮着杨贵,先把咱们自己折了进去。”

辰年自有她的打算,当下说道:“咱们两个多加小心,到时候只我一个人进去,你就在外面制住邱三,只要他的小命在咱们手上,谅他也没那个胆子敢使坏。”

两人低声商量着,先找了个僻静无人的地方换回了身上的衣服,才又重新回到了客栈住下。

此后几天,他们自己也暗自调查起城守府大管家杨贵来,最后得到的信息与邱三说的倒也无太大差别,都说杨贵此人面善心狠,却深得杨成信任,不但总管着杨成府内的事情,对青州的军政之事也有插手。

辰年还曾在街面上远远地瞧过他一眼,见他年岁在四十上下,个子不高,身材微微发福,乍一看怎么都是一副良善模样,只是那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有些熟悉,仔细一想竟是与清风寨二当家文凤鸣有几分相像。

邱三那边传来消息说城守府里像是来了什么大人物,杨贵这几日都忙着此事,不曾往外宅去过。辰年虽然等得焦急,但到底不敢去硬闯城守府,只得强自按捺下心情老实地等着机会。

又等了两日,邱三才传过信来说傍晚时瞧见那外宅的婆子出去打酒,估摸着杨贵晚上要过去的。辰年与叶小七两人听了心中大喜,换上了早就备好的夜行衣,又耐心地等到夜深人静,才随着邱三摸向杨贵的外宅。

因杨贵的老婆厉害,他这外宅藏得也深,辰年沿着弯弯绕绕的小巷走了许久,快到城东头,前面的邱三才停下了脚步,指着左侧一处宅子低声说道:“大侠,这就是那杨贵的外宅。”

他说完了将手掌捂在嘴前,发出几声“吱吱”的鼠叫声,紧接着又是两声猫叫传出,这两种声音都惟妙惟肖,不知的还真当是有夜猫在逮老鼠。辰年与叶小七正惊讶间,就见黑暗之中有个矮小的人影奔了过来,人到了眼前才看出是那个叫小宝的孩子。

小宝压低了声音说道:“三哥,杨贵进门了,只一个人,连小厮也打发回去了。”

邱三转头与辰年说道:“大侠,这院子一共两进,前院里住的是个婆子和她男人,杨贵住在后院。”

辰年轻轻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指地交代叶小七:“我一个人进去就成,你与邱三哥等在这里,万一有个什么变故,点火为号。到时候老规矩,不用管我,可千万别忘了照应好邱三哥。”她一面说着,一面又从怀里摸了个药丸出来,不等着邱三反应就塞进了他的嘴里,然后手将他的下巴猛地一抬,将那药丸压入了他喉中。

辰年低笑道:“邱三哥莫怕,只是粒压惊的药丸,省得你一会儿慌乱,别再胡乱跑丢了。”

她虽这样说着,邱三却是半点不信,心中只想着这定是丸毒药了,他们这是怕他使诈,所以先用丸毒药镇住了他。邱三心中又惊又怕,苦着脸说道:“大侠放心,小的定会好好在这里守着,还请大侠早点将解药赏给小的。”

辰年没有理会他,却伸手拍了拍叶小七的肩膀,低声嘱咐道:“小心点。”

叶小七点点头:“放心。”

辰年转身看了看那围墙,往后退了两步,借着助跑往上一跃将手搭上墙头,身子再轻巧地往上一卷,人已是悄无声息地蹲在了墙头上。她在墙上静静地伏了片刻,才向着叶小七打了个一切安好的手势,然后人便如一片落叶,轻飘飘地落入了院内。

墙外的叶小七与邱三不由得都暗叹了一声,一个想那一日劫道时她若是有这份机灵镇定,何至于就叫人反劫了去;另一个却想这哪里是什么大侠,分明是做贼头的一块好料!

先不表他们俩在这里焦心等待,只说辰年那里,她早在墙上时已将院内的情形细细看过了一遍。这院子不大,北面是三间正房,左右各有两间厢房,除了正房东侧一间还亮着灯外,其余各屋内都是漆黑一片。

辰年落下地来,径直悄悄潜到正房窗下,透过窗缝看进去,就见里面只杨贵一人,脸上也没了日间的那几分笑意,正沉着脸守着几盘小菜自斟自饮。辰年想了想,先找到杨贵的外室母子并下人住的房间,将两管迷烟吹了进去,待他们几人都睡熟之后,才又回到了杨贵屋外。

因屋内还亮着灯,她不好再吹迷烟,索性就直接推门进去了,谁知那杨贵连头都没抬,只没好气地说道:“说了叫你老实地在屋里待着不要出来,怎的这般不听话?”

辰年倒是有些意外,怔了一怔才笑道:“杨大管家怎的这么大的火气?”

杨贵被她的声音惊了一跳,猛地起身转了过来,却正好迎面撞上了辰年手中闪亮的刀锋,吓得他急忙往后仰过身去,看着黑衣蒙面的辰年惊声问道:“你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辰年用刀背轻轻地拍了拍杨贵的肩膀,示意他重新坐到椅上,答道:“我不是什么人,就是想找杨大管家问几句话。”

这么会儿的工夫,杨贵已是冷静了下来,额头上虽然冒出了汗,可声音还算镇定,只冷声问道:“阁下要问什么?”

“好,够爽快。”辰年笑了笑,开门见山地问道,“我先问你,那日杨成在飞龙陉关口设卡拦人,可抓住了那闯关的人?”

“没有。”杨贵答道。

辰年心中不觉一松,又沉声问道:“那他往何处去了?”

杨贵摇头道:“这个就不知道了。”

“哦?你不知道?”辰年在他对面坐下,无意地把玩着面前的一个白玉酒杯。那酒杯甚是灵透精致,她瞧得十分喜爱,顺手就塞入了怀里,笑着与杨贵说道,“我可听说杨管家是杨将军身边的红人,这事你还能不知道?杨管家不会是与我见外吧?若是这样,可就别怪我对你心狠了。”

她说完了便笑嘻嘻地看着杨贵,谁知杨贵那里还没开口,窗外却突然传来一男子低沉的笑声。辰年心中一惊,就听那人笑着问道:“谢姑娘,你到底是匪还是贼?怎么每次见你都不相同?”

那人话说得虽是不紧不慢,身形却是极快,转眼间声音就到了门外。辰年手刚刚摁上方桌,身子还未来得及跃起,门已被人从外推开。她定睛望去,就见门口处站了一个黑衣男子,剑眉星目,身姿挺拔,正是那日在飞龙陉打过交道的封君扬。

辰年手中握紧长刀,不动声色地往窗子处退了一步,盯着他慢慢答道:“为匪为贼,都不过是为了求个生活,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笑着看她,反手带上门进来:“谢姑娘,在下劝你……”

辰年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当下就拔地而起向窗口扑了过去,打算破窗而出。可谁知人刚撞开窗扇,迎面便有铺天盖地的刀光向她罩了过来。辰年大骇,忙用手中长刀一挡,硬凭着一股子巧劲,生生地将身子在半空中折回,一屁股坐回了屋内。这一下摔得极重,正好磕中了尾巴骨,算是让辰年真正地体会到了彻骨之痛,一时连动一下都不敢,只能坐在地上硬挺着挨过这阵痛劲。

封君扬轻笑道:“谢姑娘性子太急,都不容在下把话说完。在下刚要告诉你莫要从窗子走,外面有郑纶在守着。”

他已经走进屋来,在她面前停下脚步,弯下腰来看她,嘴角上弯出好看的弧线:“谢姑娘,摔得疼吗?”

辰年咬紧牙关不语,只抬眼恨恨地瞪他,心中却是想着如何趁他不备给他一刀。她在飞龙陉与他交过手,知道此人武功远在自己之上,若是硬拼定无胜算,当下之计唯有先示弱于他,然后再攻其不备。

封君扬唇边的笑意就更浓了些,一只脚看似不经意地踏出,却是正正地踩向辰年一直平放在地面上的长刀。辰年反应极快,见状迅速翻转手腕,用刀锋斜着向他撩了过去。可谁知他的动作却更为迅疾,脚上一晃,她连看都没看清,就听得啪的一声脆响,精钢锻造的刀身竟被他一脚踢折。

辰年又惊又怒,看一眼自己的长刀,又看一眼封君扬,脸上一下子涨红,抬手用半截长刀指着封君扬,颤声喊道:“你!你欺人太甚!要杀要砍随你便是,何必非要踏断我的刀?这……这是我爹留给我的唯一遗物。”

她说到最后,眼中已经满含了泪,声音里也带上了哭腔。她平日里多做少年打扮,言行举止也大都硬气狠戾,如今这样一哭却露出了少有的柔弱之态,教人看着煞是可怜,不由得忘了她往常的毒辣,只想她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娇憨少女。

封君扬看得微微一怔,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桌边的杨贵,才轻声与辰年说道:“抱歉,我并不知道这刀对你这般重要。”

辰年冷哼一声,孩子气地别过头去,手上却仍紧紧地握着那柄断刀,抬起另一只手来擦拭眼泪。封君扬那里哭笑不得,弯了弯嘴角正欲再说,却忽地脸色一变,想也不想地迅疾侧身,两枚飞镖紧擦着他的衣衫而过,深深地没入后面的门扇中。

紧接着又有两枚指头长短的飞镖从辰年的手中甩出,一上一下分两路直取封君扬的咽喉和腰间要穴。同一时刻,她自己也团身向一直呆坐在桌边的杨贵撞了过去。待封君扬避过两枚飞镖,辰年手中的断刀已是抵在了杨贵的脖颈上。

杨贵整个人都吓得僵直了,只恨自己刚才光顾着看戏,却忘了先要躲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他有心向封君扬求救,却又怕被辰年当做筹码利用,当下唯有闭紧了嘴在那里硬充好汉。

形势这般突变,饶是封君扬,也不禁有些羞怒,冷声讽刺道:“没想到一把断刀也能有这般妙用。”

辰年紧握着刀柄缓缓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答道:“不错,断刀一样可以杀人。”

封君扬的情绪已是迅速地冷静下来,他挑了挑眉,摊着手轻笑道:“那就杀了吧,难道谢姑娘没瞧出来在下也是一身夜行衣?在下来这里的目的怕是与姑娘差不多的。”

他虽未蒙面,身上却是一身黑色锦衣,又是深夜悄声而来,分明是不愿被人看到行踪,倒像是与杨贵毫无关系的。

辰年看他一眼,一手从怀里摸出那个白玉酒杯来丢到了桌上,冷笑道:“杨大管家深夜在此独饮,桌上摆的却是两副杯盏,他显然不是等着我来喝酒的,阁下说他在候谁?”说着,她手上的断刀又往杨贵的脖子上压了两分,转而问他,“杨大管家,你这是打算要请咱们其中的哪个喝酒?”

冰凉的刀锋紧贴着喉咙,已是擦破了皮肉,杨贵起了一身的冷汗,却是一个字都不敢说,只求救地看向封君扬。

封君扬淡淡地笑了笑,在方桌对面坐下,说道:“不瞒谢姑娘,杨管家这酒确是为在下备的。不过,在下刚才那话也不算说谎,在下来这里的确是为了问一问那日闯关之人的下落。既然你我目的相同,何不一同坐下来听一听杨管家的说法?”

辰年狐疑地看着他,却是没有动地方。

“既然谢姑娘愿意站着听,那也无妨。”封君扬笑笑,转而看向杨贵,问道,“杨管家,那闯关之人果真不在青州?”

杨贵想要摇头,可刚一动就记起脖子上还压着刀,于是忙又停下了,用力地抬着下巴答道:“回世子爷的话,那人闯出飞龙陉关口之后并未进青州城,而是往北过了子牙河,我家将军曾派人追击,只是却被他逃脱了。”

辰年不觉有些意外,暗道义父那人说话办事向来有些死板,既然说了要来青州,是一定会来的,又怎会往北而去?

封君扬不动声色地扫了沉默不语的辰年一眼,又问道:“你家将军可知道这人的来路?”

杨贵犹豫了一下,答道:“原本是不知道的,可后来从清风寨内部得来消息,这人曾是清风寨的人,姓穆,平时并不管事,可因武功高强,清风寨的人私下里都称其穆四爷,地位仅在三位当家之下。”

封君扬缓缓点头,问辰年道:“谢姑娘,你还有什么想要问的?”

辰年也不与他客气,略一思量后问杨贵道:“清风寨里谁给你们传的消息?”

杨贵面现难色,看着封君扬答道:“世子爷,这个小人确实不知。小人只是替杨将军管着府里的琐事,纵使有些军中事务也会交代给小人做,可大都是些闲杂小事,这样的机密之事从不会教小的知道。”

封君扬笑笑,说道:“杨管家的话我信,就是怕这位谢姑娘不肯信。”

杨贵闻言便向着辰年拱一拱手,沉声说道:“这位女侠,杨某所知已经尽数告之,纵使阁下把杨某杀了,杨某也没的可说了。”

辰年心思转得飞快,暗道:杨贵这里怕是问不出什么来了,接下来就要想怎么从封君扬手上逃脱了。她眼珠转了转,问封君扬道:“我的话也问完了,不知世子爷还有什么话想问这人的?”

封君扬含笑看着她,摇了摇头:“在下也没什么要问的了。”

辰年忽地展颜一笑,说道:“那好,既然这般,我就替世子爷灭了他的口吧。”

她话一出口,杨贵就立刻急声叫道:“不可!”

辰年也不理会他,只是瞅着封君扬的反应。

封君扬笑笑,不紧不慢地说道:“确实该灭口,不只是他,还有墙外的那两个。”他说着对着窗外轻击手掌,片刻之后,被人反缚了双臂的叶小七与邱三两人被郑纶从外面推搡了进来。

辰年瞧到他们二人的狼狈模样,一时为之气结。她本想着用杨贵来威胁封君扬,谁知自己这边竟然有两人落到了对方手里。邱三那人与她并无多大的交情,舍弃了便也舍弃了。可叶小七却是自小与她一同长大,是如兄弟一般的存在,教她如何能不顾及他的性命。

封君扬只稍稍一抬手,郑纶便拽出了邱三的塞嘴布,将他推了过来。邱三顿时跪倒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求道:“求求几位大爷绕过小的性命吧!小的也是被逼着来给他们望风的啊,和他们并不是一伙的啊!小的几代都住在这青州城里,一直是遵纪守法的百姓啊!”

辰年气得黑了脸,转头冷声与封君扬说道:“你把他灭了口吧。”

封君扬却是不禁扬眉轻笑,转身问邱三道:“你果真与他们两个不是一伙的?”

邱三闻言忙指天赌誓地说道:“真的不是,小的前几天才与这两人遇到,非但被他们抢光了银两,还遭了几顿痛打,完全是被强迫的啊!”

“哦,这样啊。”封君扬慢慢点头,含笑瞥了辰年一眼,问邱三道,“她还曾打劫你?”

邱三连连点头,竟然跪着向封君扬处膝行几步,抬高着脸给他看:“是真的打啊,您看看,小的脸上的青肿现在还没下去呢!”

封君扬还真细看了看他的脸,忍着笑问道:“她抢了你多少银两?”

“前前后后得有二十多两银子啊!”邱三一脸的痛心之色。

封君扬转头看向辰年,一本正经地问道:“谢姑娘手头上竟然紧到了如此地步?”

辰年一张俏脸已经气得发黑,也不答封君扬的话,只握紧了手中半截钢刀,冷声说道:“别说废话,说吧,你想怎样?”

话音未落,却见邱三那一直被缚在身后的手不知什么时候解脱了,手从靴边拂过后忽然多了一把闪亮的匕首,直直地刺向封君扬的腹部。辰年心中一惊,暗叫一声“坏了”,果然连封君扬的动作都没有看清,邱三整个人就已经向后飞了过去。

辰年一时不忍,不禁别过了头,就听得砰的一声巨响之后,邱三原本拉长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又停了片刻,才又传出细碎的呻吟声。辰年转头看过去,见郑纶不知何时站到了邱三的身侧,手中钢刀正指向他的胸口。

邱三嘴角处溢出血来,转脸看向辰年,吃力地说道:“大侠,小的真是尽力了,小的先走一步了。”说完一翻白眼竟然就晕死了过去。

辰年心中一紧,失声叫道:“邱三!”

对面的封君扬却是冷哼一声,吩咐郑纶道:“既然这人已经活不成了,你就再给他补一刀,当做好事送他一程,也教他少受些苦楚。”

郑纶沉声应诺,提刀就要下落,谁知那邱三却突然又睁开了眼,双手挡在胸前,连声求饶道:“大爷,大爷,小的还活着,还活着,不用辛苦大爷送小的,大爷饶命,饶命!”

郑纶便转头看向封君扬,等待着他的命令。封君扬却是问辰年道:“谢姑娘,你说怎么办?”

辰年脑子里眼下也是一团乱,半点法子全无。比武功,她绝不是封君扬的对手,比人质,她手上的这个又没什么分量,她一个人独自逃脱都十分困难,更别说还要将叶小七和邱三一同带走。

她沉吟片刻,抬眼与封君扬说道:“这位世子爷,咱们谁也别耍刀舞枪,好好地聊上两句,可好?”

封君扬轻轻点头道:“谢姑娘,请说。”

辰年先行示好,将刀拿离了杨贵颈前,另只手却仍摁在他背后要穴上,笑着与封君扬商量道:“其实你我之间并无旧怨,咱们今儿不过都是过来向杨管家打听点事,凑巧了才赶到一处,既然都打听完了,那不如就各回各家,如何?”

封君扬缓缓摇头道:“不好。”

辰年脸上的笑挂不住了,强忍着脾气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封君扬盯着她说道:“我放了他们两个,你跟我走。”

辰年毕竟年少气盛,听了立时就急了,将半截断刀啪的一声拍在了杨贵的肩上,怒道:“那还不如我先杀了他,然后咱们两个再打一架,你若是能赢了我,我就跟你走!”

她是一时气话,谁知那封君扬竟真的从桌前站起身来,轻笑着答道:“好。”

辰年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她有心一刀杀了杨贵,可这杨贵又和自己无冤无仇,多少有些下不去手。她气呼呼地瞪了封君扬半晌,忽地将断刀往地上一丢,恨声说道:“跟你走就跟你走!”

杨贵闻言精神一松,人顿时差点从凳子上栽下去,忙就势连滚带爬地从辰年身边逃开。

封君扬笑笑,也示意郑纶将叶小七身上的绳索解开。

叶小七双手一得解脱,立时将自己嘴里的麻布拽了出来,几步赶到辰年身旁,低声道:“辰年,豁出去和他们拼了。”

辰年摇摇头,只沉默地看着封君扬,就见他不紧不慢地走到杨贵身前,亲手将其从地上扶了起来,温声道:“杨管家受惊了。”

杨贵受宠若惊,忙向后退了两步,一撩袍角向封君扬跪了下来,谢道:“多谢世子爷救命之恩。”

封君扬淡淡一笑,毫不客气地受下了他的跪拜,才又说道:“杨管家快请起来,我还有几句话要嘱咐杨管家。”

杨贵并不起身,只抬着头看封君扬,极其恭敬地说道:“世子爷请讲。”

“忘了今夜之事,本世子今夜一直待在杨将军安排的府邸之中,从不曾与你见过面。而且……”封君扬顿了顿,瞥了一眼辰年,继续说道,“杨管家也从未见过这位谢姑娘。”

杨贵忙应道:“小的明白,请世子爷放心。”

封君扬转身看向辰年,客气地说道:“谢姑娘,请吧。”

辰年拉了叶小七往外走,刚走两步看到邱三还在一旁可怜巴巴地瞅着自己。她不由得停下脚步,迟疑了一下走到邱三身边蹲下,伸手搭上他的脉门,催发内息在他的经脉内快速地游走一遍,见他并无受内伤的迹象,便低声说道:“你走吧,忘了这几天的事情。”

邱三虽为市井混混,脑子却一向灵活,心里早就明白他今日里要想保命,唯有紧抓住辰年这根救命稻草,不然他刚才也不会冒着大险去偷袭封君扬。眼下看着辰年要走,他忙一把扯住了她的衣角,叫道:“谢大侠,小人与您共生死!”

辰年没想到邱三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惊愕过后只觉哭笑不得,她回头瞥了封君扬一眼,故意大声说道:“你放心,他们既然应了要放你,应是会守信的。”

邱三暗道:小姑奶奶啊,官府说的话你怎也当真啊,他们最会做的就是阳奉阴违啊!杨贵今日答应放了他,明日就得要带着人去抓他,那时再落入杨贵手中,他才真是只剩下死路一条了呢!

这样想着,邱三手上攥得越发紧了,苦苦央求辰年道:“小人家中还有个瞎眼的老母,全指着小人过活,若是没了小人,她也活不成了。”他偷偷地瞥一眼杨贵,又低声说道,“他们早晚一定会将小人灭口,求大侠救小人一命。”

辰年不觉心软,想了想与他低声说道:“那你就和小七一同回寨子吧。”邱三正欲再说,辰年已是猜到了他的心思,轻轻地摇了摇头,“我自己生死尚且难料,你跟着我没有好处。”

她说完站起身来,向封君扬说道:“走吧。”

封君扬示意郑纶走在最前,待辰年与叶小七等人都跟着郑纶出去了,他才又回头淡淡地瞥了杨贵一眼,道了一声“告辞”,跟在众人身后出去。

辰年初时还纳闷封君扬为何放心就这样叫他们三人跟在郑纶身后走,等出了屋门看到外面几个劲装打扮的侍卫,这才彻底息了要逃跑的心,老老实实地跟着郑纶走。一行人没有再翻墙出去,而是绕道屋后从小门而出。

有人悄无声息地牵了坐骑过来,封君扬翻身上马,转头看向辰年。辰年在他的注视下把叶小七拉到一旁,小声交代道:“天一亮你就与邱三混出城去,带着他回寨子。”

叶小七点头道:“好,你保重,我回寨子后立刻请大当家派人来救你。”

辰年不愿再将清风寨卷入此事之中,便轻轻地摇了摇头:“你不用管我,我自有法子逃脱。”

两人正低声嘀咕着,封君扬那边却是把拳抵在唇边低声咳嗽了两声。辰年回头看了看他,又给叶小七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走。叶小七拉了邱三就要钻入漆黑的夜色之中,没想着邱三却挣脱了他,很有些不好意思地与辰年说道:“谢女侠,您那……解药是不是该给小人了?”

辰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当下便有些不好意思,忙伸手从怀里摸出个青瓷小瓶来,想着都丢给邱三,却又突然改了主意,打开瓶塞倒了一粒递给邱三:“给你。”

邱三忙接过来塞进了嘴里,一口咽下去之后忍不住咂摸了一下余味,奇怪地问道:“怎么与刚才吃的那粒味道差不多呢?”

叶小七闻言差点笑出声来,暗道两粒都是消食丸,味道自然是相同的。却听得辰年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这解药和毒药做得本就是一模一样,为的就是教人区分不开,这样就算是被人得去也没事。”

邱三听了一阵后怕,暗道:幸亏自己没有想着从她这里偷出解药,不然再错吃了一粒毒药,怕是此刻已经见了阎王。叶小七怕邱三再问,忙扯了邱三就走。辰年一直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远处,才回过身来看向封君扬等人。

封君扬看辰年一眼,轻声说道:“谢姑娘,在下劝你还是打消了逃跑的心思,这里是青州城,在下也不过是个来做客的人,万一有什么变故,就算在下心中十分不愿,为了避免麻烦也只能叫人击杀了姑娘。”

辰年听着他这赤裸裸的威胁不由得一阵恼火,冷声说道:“我明白。”

封君扬笑了笑,又说道:“那就请谢姑娘将身上的飞刀暂且交出来吧,也免得一个不小心再伤到了人。”

辰年沉着脸将身上藏的飞刀一一摸了出来,扔给一旁守候的侍卫,最后还伸手在自己腰侧拍了拍,说道:“没了。”

“靴子里。”封君扬又提醒道。

辰年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老实地弯下腰去将靴子里的匕首也摸出来,丢了过去。

封君扬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吩咐道:“郑纶,你带上谢姑娘。”

郑纶策马走到辰年身前,十分不情愿地从马上向她伸出手来,说道:“上来。”

瞧他这般模样,辰年忍不住有些发笑,偏故意冲着他咧着嘴笑了笑,这才搭着他的手借力一跃,轻巧巧地落到了他身后。那边的封君扬率先策马而去,郑纶一抖缰绳紧随在后,其余的侍卫也都纷纷策马跟了上去。

因马蹄上都裹有厚布,众人虽一路纵马疾行,却并未发出多大的声响。不一会儿,到了一处大宅之外,封君扬等人勒马停下,有侍卫上前轻轻地拍了角门两下,那角门便被人从内打开了,有人从里面快步迎出来,低声问道:“世子爷,一切安好?”

封君扬略略点头,将手中的缰绳丢给身边的侍卫。除了郑纶,其余几名侍卫并未随着他进院,反而是掉转马头往别处而去,几骑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封君扬这才转回身看向辰年,十分客气地与她商量道:“谢姑娘,时辰不早了,我们不如都早些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细谈,可好?”

辰年心中暗骂一声,却只得点了点头:“听你安排就是。”

封君扬又吩咐郑纶道:“你带谢姑娘下去休息,注意莫叫人惊扰了姑娘。”

郑纶领命而去,带了辰年到一处僻静的院落里去安置。辰年偷偷打量那院子,见那院子虽不大,布局却是极为精巧,除了刚刚被郑纶打发走的几个婆子丫鬟之外,院子里再无他人,竟连个看守院门的人都没有。

她心中不觉十分诧异,暗道封君扬几次与自己交手,应是知道自己功夫的,怎的还这样把她一个人放在这么个空院子里,就不怕她半夜里偷偷跑了?

那边郑纶替辰年推开了屋门,冷着脸与她说道:“你就先住这里吧。”

辰年抬脚进门,往内走了两步却又转身走了回来,扶着屋门向外探头看了两眼,问郑纶道:“你晚上在外面守着?”

郑纶答道:“是。”

辰年见他肯答话,进一步试探道:“那这位壮士,你说我若是打算半夜里偷偷溜走,能有几分胜算?”

郑纶愣了一愣,半晌后面无表情地答道:“你可以试上一试。”

辰年仔细地打量了他片刻,爽快笑道:“我打不过你,夜里定会老老实实睡觉,你放心好了。”

说完了就带上门进了屋内,过不一会儿,屋里的灯便吹灭了。

郑纶却知这丫头诡计多端,一点不敢大意,就真的倚着廊柱在门外守了一夜。待翌日天色放亮,才招手叫了两名侍卫到近前,低声嘱咐道:“你们两个就在这里守着,无论她说些什么,都不可放她出这个院子。”

两名侍卫齐齐点头,分开左右门神一般在门旁站定了。郑纶又凝神听了听屋里的动静,确定并无异处,才去寻封君扬。时间虽早,封君扬却已是在院内练了剑回来,正由小厮伺候着洗漱,见郑纶回来,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样?”

郑纶恭声答道:“昨夜里极老实,一整宿半点动静全无,小人来之前她还没起身呢。”

封君扬略略点头:“这小丫头倒是有些意思。”

郑纶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世子爷,咱们就这样把她留下了,怕是避不过杨成的眼线,毕竟这是在他的地头上。”

封君扬听了这话回过身来看他,淡淡地笑了笑,说道:“我也没想着瞒住杨成。”

郑纶困惑不解,不等他问,封君扬已是又说道:“若是连这青州城的土皇帝都不知道这丫头在我这里,那姓穆的又如何能寻过来?”

郑纶这才突然明白过来,惊讶道:“世子爷是打算用那丫头引他出来?”

封君扬点点头,说道:“也是咱们运气,我原想着从杨贵那里问些线索出来,没想到竟然歪打正着得了这个丫头。这样正好,咱们也不用费心去猜杨贵到底是谁的人,只安心等着那姓穆的来就成了。”

郑纶一向极佩服自己这位主子的才智,闻言再无疑问,只说道:“那好,小人这就下去仔细安排,定要教他有来无回。”

封君扬看郑纶眼带红丝,知他必定是一夜未睡,便道:“这两日暂且不会有动静,你不用这般紧张,先下去好好歇上一歇吧。”他说着,又吩咐身边的小厮道,“顺平,你过去看看那丫头起了没有,如果起了,就把人带到我这里来。”

郑纶本正要告退,一听这话又停下了,说道:“还是小人去吧。”

封君扬却是笑道:“放心,她那些拳脚不过是花架子,也就欺负一下泼皮无赖还成。再说了,那丫头乖觉得很,没有完全的把握,她不会逃的。”

郑纶将信将疑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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