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秦和张若云在阳台并肩而立,莫秦手指掐着烟,不时吸一口。“莫叔,这次是我连累了莫凌。我真的很抱歉。”莫秦却是弹了手指香烟的灰烬,“若云,你来这京城多久了?”张若云听着一震,“三年时间。”莫秦道,“若云,这事,不能怪你。”
张若云对于自己来这京里,还是有几分顾忌,他的身份有些特殊。他并不是张家期望有的孩子,他的存在只是个多余,偏他这个多余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若云,你对于张家来说,是因为需要而存在,又因为不需要而被忽视。你在张家叔族那里,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而当年你又为何去的苏州,所以,张家欠你。”莫秦这番话勾起了张若云无限的回忆。
莫秦看着张若云眼神中闪动,口中一片诚然,“我莫家作为京中中流,早已依附张家。这次我莫家差点失去了一个子孙,必是要与张家讨个说法的。”莫秦似是痛心疾首,“可是,若云,莫凌能跟你们在一个宿舍,那就是兄弟。你的爪字可不能收起来,张启俊那小儿,他的爪子可一直没从你身边放下,他是看准了机会就会伸手挠一下你的,而如今他的爪子就伤了莫凌。”
张若云听着莫秦的话,心中如鼓阵阵,如雷霹雳,如泽开裂,如油点火。张若云此次一番焦虑不安,悔恨莫及,懊恼不已之感,从未有过的感觉。他张若云自13年前,那心中嫉妒与恨将他燃烧后,他做了那样的决定,做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他便享受了很长时间的安逸与舒适。他以为自己可以做回君子,做成个成日礼佛吃素之人,他以为自己可以摒弃那些本不该存在的恨,他以为自己可以做风云过而面不变,雷火经而心不灭之人,他以为自己内心可以足够强大,他以为,他以为,他以为,原来他以为的都是错的。
莫秦看着张若云满是痛苦之色,那手臂上环的佛珠在他右手中竟是被生生扯断,佛珠施施然散落一地。
莫秦蹲下身子,左手成窝,右手捡起颗颗珠子,待得珠子被全部拾完,起身叹了一声。“若云,你是个好孩子。”说着右手捏住张若云的右手,强行分开张若云的手掌,掌中是佛串的绳线。莫秦将手中的佛珠放在了张若云的手心,“这佛珠,你还是需要的。”
张若云一声没吭,莫秦最后却是道,“若云,莫凌的事,还请不要告诉别人。还有,照顾好自己。”张若云却是嗯了一声。
莫秦离开了阳台,独留张若云一人,手中执着佛珠,心中仍茫然。天空朗朗晴日,张若云心中却是灰灰如死寂,凉凉如雪霜。
莫凌的命是保住了,在抢救室观察了两日便转了普通高级护理病房。莫凌却是未醒,那戒指根根缠绕的深入心脏的黑色藤蔓上传输的力量也并未消减。莫凌母亲醒来,还未缓过神,便听得莫秦说莫凌没事,却还是不放心,亲自看了莫凌才放下心来。
莫凌住院昏迷状态一直持续了两个月,那藤蔓的力量从之前的强盛才转弱,直至消退回了戒面。
期间,那捅了莫凌两刀的高瘦男子死了,他便是谢棠鸢的前男友。至于怎么死的,莫名地被人拉去了荒郊野外,一刀毙命。
期间,莫秦去往张家要讨个说法。离开之后,张家送来了不少名贵药材,也向莫家打了一笔钱,更是将几个好地段的房产给了莫凌。再放出话来,张启俊禁闭,并且要关一年。莫家一应物件全部收下,莫家家主莫老爷子气的不行,硬是将狼毫笔狠狠地折断在手中,却是不能发作。莫秦在莫老爷子耳畔说了几句,莫老爷子竟道了句,“就如此做吧!”气也消了大半。
期间,那谢棠鸢被学校辞退了,谢棠鸢在学校和莫家的施压之下,拿着钱终于点头离开了。莫凌母亲见着谢棠鸢的面容,莫名地恨意,转头便念叨,“傻凌子,这哪里是冰儿,就是个祸害的贫贱丫头。”
期间,张若云请了个长假,便是与莫凌一样长的假。张若云的佛珠串了起来,用的是普通的串绳,确实如莫秦说的那般,这东西还用得上。张若云有日说着有事要办,便让卢玉浩顶了一晚。除此之外,张若云便每日在莫凌床边守着。张家来人来看莫凌,来的是张若云的父亲,冷冷地说了句,“这若云,莫凌倒看着是兄弟似的。”张若云未言一语。
期间,莫凌做着长长的梦。时而如入太虚幻境,仙气袅袅,祥云朵朵,鹤鸟齐鸣,展翅高飞,仙门高耸入云霄,仙殿威仪,却无一位心中所想之仙家。时而如入婆娑地狱,黑气环绕,血海万里,长桥边曼珠沙华如长带如烟云,只花无数却无叶以衬,细看间,花尽凋零,叶尽齐舒,奇异之景,瞬息之间。时而如徐徐升起的烟霞,脚下如涌起的云彩,将他推上云端,穿过层层的气障,来到三十重天之上,一幅卷轴舒展开来,金光中,只见一女子之手如执法之姿,金光闪耀中,只听得远处传来,“莫凌,醒来。”一声急呼,莫凌心神震荡,识海如啸,身体无异,眼皮猛然睁开,似是阳光刺眼,立马闭上。
张若云也似察觉,“莫凌,莫凌。”张若云看着莫凌转动的眼珠,“醒了么,是不是醒了。”张若云立刻按了床边的呼叫器。
莫凌从喉中嘶哑出一声嗯。
张若云如紧绷的弓松了弦,嘴角不由地露出笑来,“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医生检查后,确认身体已经无碍,只要做些康复,毕竟躺了两个多月。
莫秦和夫人,莫家亲属全来看过。卢玉浩和付辛得知消息,立马急奔而来。那张家也是象征性的来了个人探望一番。期间,最是难受的便是莫母来之后,那即喜又伤,即悲又苦,有笑有哭,有高兴有怨念,所有情绪对着莫凌一通挥发,莫凌感觉自己的神经从脑后一直下沿,尬得自己像是去找了罪,却给了莫母受一般。莫凌呵呵一顿傻笑对着莫母,莫母瞟来白眼,“果真是傻凌子!”莫母腹诽不已。
只当所有人都离开后,张若云也是一直守候,终是可以放松地回去休息。莫凌一声呼唤,“你出来,我们聊聊。”莫凌对着空气说着。
戒面如黑色莲花伸出戒面,缓慢绽放开来,一个手掌高度,面如桃花,眉如柳叶,发黑如瀑布墨,唇红如点绛脂,挺鼻尖耳,长衫雪白,华带缱绻,细腰长腿,赤裸脚踝,不着鞋履。莫凌不自主的伸出右手,接住踏出莲花的小人,小人番了白眼,步步生莲,几步边踏在莫凌所盖被褥之上。
“小美人,你从哪里来?”莫凌戏略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