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谛回来了,不知从哪抱回了一只呆愣的白猫。
眠璃:“流川,你看,它是不是很可爱。”
双目无神,神情呆滞,一点灵气都没有,怎么会可爱,偏眠璃就一副喜欢的紧的样子,流川敷衍的嗯了一声,眠璃眼中突然迸出一抹奇异的光彩,吓的她慌忙后退。
流川:“你想干嘛。”
“喂!喵,喵!喵呜?!”
眠璃:“师兄,我怎么感觉流川,好像不是特别满意。”
幽谛:“过两天等她适应,应该就可以说人话了。”
说人话?你怎么说话的?
流川:“喵,喵!”
亲手将流川囚禁在一只猫的身体里,看着黑猫张牙舞爪的样子,幽谛含笑离去。
有了实体,流川再偷进幽谛房间,就不可能了。
、、、、、、
近期,流川每日都会外出消遣,暮时准回来。
可今日,眠璃在灵虚社内,四处找遍了,都不见流川的影子。
眠璃急躁地寻找幽谛。
“师兄,流川,可能出事了。”
、、
冷啊,每次张口,都会造成热量的散失。
幸亏那几只野狗并没有打算吃掉她,可她这样子离死也不远了吧,挺好。
天气已经入冬,寒冷的气流,不断地侵入流川的皮毛,她不断打着冷颤,继续向枯叶底下缩去。
本以为今夜会在寒风中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突兀的枯枝断裂声,让流川立刻恢复清明。
瞪起眼睛四处打量,身子却不敢移动分毫,生怕暴露自己的位置,可流川似乎忘了,她现在是只猫,猫的眼睛在黑夜中可是最亮的。
幽谛:“找到了。”
熟悉的声音,令人安心,。
尚存热量的猫身,被冰冷的手抓了起来,流川已经没有力气去反抗什么了,转瞬就被温暖的气息包围。
眠璃:“师兄,流川一向不喜人碰的。”
幽谛:“走吧。”
流川能够感受源自幽谛身体的热量,正不断地温暖着她的四肢。
寒冷驱逐之后,疼痛的感觉便占据了主导地位。
眨眼间的错觉,流川就回到了灵虚社。
幽谛:“去找些治外伤的药。”
眠璃不知道流川伤成了什么样子,但看师兄的表情凝重,脚下丝毫不敢耽搁。
入眼的光晕柔和,澄净,流川不用看,就能猜到这是谁的屋子。
这个世界,只要入夜,几乎是灰暗的一片,比起灯红酒绿,黑白不分的生地,流川是喜欢这里的。
可若没有半丝光亮,漆黑的长夜,总归有些可怖。
幽谛:“发生什么了。”
白猫扬起脑袋,看着幽谛,实在没有力气一一赘述。
“眠璃去拿药了,待会儿,上药的时候,你忍着点。”
白猫依旧仰着脑袋,呆愣。
“师兄,药拿来了。”
眠璃攥了一把的药瓶跑进幽谛屋子,幽谛将擦拭泥渍的毛巾放下,只从中挑了一瓶。
幽谛:“流川交给我,你回去休息吧。”
“可是…”
眠璃看见流川点头,这才将未说完的话吞下去,慢吞吞地拖着步子离开。
“麻烦了。”
“知道麻烦就该安分地待着。”
流川累了,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药粉被幽谛慢慢倒出,白猫的眸子紧紧闭起,看不出情绪,但紧握的爪子微颤。
“疼,哭出来,也没关系。”
幽谛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流川忍不住笑了声,仅一声,她就笑不出来了,毕竟疼是真疼。
软软的爪子,试图试探下幽谛包扎的成果,结果被一把抱起。
流川转头看他,幽谛一眼就猜出她在不满什么,没有把她放下的意图。
“别乱动,今晚睡这吧,有事就叫我。”
黑暗中,白猫忽地的瞪起眼睛,忍着疼痛慢慢凑到熟睡的幽谛身边,月琉璃般的眸子一眨一眨,不知在想些什么。
少年的睫毛微颤了下,但专注的流川并没发现。
静止良久后,白猫终于有了动作。
小小的脑袋慢慢往前凑去。
幽谛只感觉有一片泛凉的花瓣轻扫过脸颊,耳朵红了一片。
、、、、、
大雪簌簌无声,降了一地的雪白。
幽谛踩过脚下新雪,满身的孤寂和悲凉,都随那不染尘埃的落雪,染成了空。
脸上的冰凉一瞬而逝,白色的冰粒,落了满身。
幽谛抬头去寻那罪魁,留有几道秃毛的白猫,弓着身子,正奋力地刨动那小小的爪子,精亮的眸子里,满满的笑意。
“下来。”
不冷不暖的声音传来,白猫停止动作,疑惑地瞪着他。
“伤还没好,你想着凉吗。”
落言轻如鸿羽,只有幽谛自己知道,尾音微颤,心中说不出的悸动,甚至有些难以直视那双纯粹的没有一丝杂质的精亮眼眸。
清风微卷,白猫就被送到幽谛怀中,爪底的落雪,瞬间融化。
流川和幽谛的友好相处正式开始。
、、、、、
又是新年伊始,岚兮宫的少宫主言沁依例前来灵虚社拜访。
“眠璃哥哥,快出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自幼和眠璃相识的言沁还没来得及去拜会飘零族的族长,就径直拐进了幽谛和眠璃所在的别苑。
一只白绒绒的小猫,懒懒的缩成一团,在院里晒太阳。
“哇,好可爱的小猫。”
言沁蹲下,小心翼翼的伸出手,但白猫扭头避开少女的触摸,盯着言沁的眼中情绪不明。
被白猫拒绝触碰的言沁,显然并不高兴。
“哪里来的野猫。”
她低骂了一声,站起身来便要抬脚去踢。
眠璃听到声音开门,正巧看到这一幕,他急忙上前将猫护到身后。
“别动她。”
“眠璃哥哥,这可是你养的猫,不仅长得丑,脾气还坏。”
言沁说完,小嘴一扁,一副要哭的模样,显然受了不少委屈。
若是换了别的什么,眠璃定是信的,可流川除了给师兄找找麻烦,别的事一概不理。
“言言,定是你又调皮了,小白一向很乖的。”
“是吗。”
眠璃的劝说,没有让言沁开心半分,她低头恨恨地瞅了白猫一眼,白猫竞若无其事的起身,换了个地方,重新趴下,这是嫌她吵?
怒火一下子烧了起来。
“眠璃哥哥,你看,它竟然对我如此不屑!”
言沁的剑,出鞘,直指那白猫。
“住手!”
眠璃一声厉和,让言沁呆了,在她的记忆中,眠璃连一声重话都不曾和她说过。
“你说什么?”
“言言,把剑收起来,别胡闹了。”
眠璃上前再次将白猫护在身后。
“你让开。”
“言言,把剑放下,修行者手中的刀剑乃是裁判世间善恶的敕令,怎能如此轻贱。”
少女闻言轻笑了声,如今她倒连只野猫都不如了。
“既然如此,剑出鞘,却不见血,岂不更是轻贱。”
少女莲步轻移,转身挥剑,朝那白猫而去,杀心已起,岂能轻易停止。
“流川!”
吵闹的声音,惹得幽谛心烦,进入院子,就见一场杀戮。
眠璃急忙转身去挡少女的剑芒,白猫灵活一跳,替他挡下一剑。
“眠璃,你都不从为我哭过,为何为了一只猫,如此伤心。”
言沁说完就携剑而去,眠璃则像个孩子一样抱着那死去的白猫哭个不停。
疼痛的感觉还没完全传导到神经,流川的魂魄就从猫的躯体中脱离。
流川:“你帮我出来的。”
幽谛没有说话算是默认,绿色的风迅速地将流川的魂魄聚拢。
流川:“你哭什么。”
头顶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眠璃甚至怀疑是幻听,他抬头瞅了眼透明的流川,又瞅了瞅怀中死去的白猫,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你没死!”
流川勉强一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早就死了吧。
、、、、、、
幽谛:“你为何救他。”
虽然幽谛及时的将流川的魂魄从那白猫中抽离,但灵体受损却是不可避免的,如今流川又回到了先前跟在幽谛身后在藏书阁养魂的日子。
“是他先救的我。”
“可后悔?”
幽谛少有的絮叨,流川虽奇怪,但也没问什么,她知道,对于幽谛,她第一眼就看透了。
流川:“我做过的事从不后悔。”
“即使是错的。”
、、、、、、
距小白死后一个月。
幽谛:“这女子刚刚病逝,恰好跟你有几分相似,以后你的身份就是眠璃的陪读。”
眠璃:“对,流川,你放心,我已经和我娘说过了,这个身份,绝不会有人怀疑的。”
尽管对那具尸体有些嫌弃,流川最终还是屈从了。
灵虚社的西墙外种了几棵枣树,流川在做猫的时候就发现,那里人迹罕至,秋天的季节到了,流川挑了个黄昏的时候,搬着一张轻便的折叠梯,爬到墙上去吃枣。
“咻。”
“咻。”
“咻。”
流川将吃完的枣核,一颗颗的用手弹飞,自我感觉弹指神功练的还不错。
“咻。”
流川手里的那颗枣核并没有出去。
“一个人偷吃啊。”
“既然被你识破了,分你一半。”
幽谛从流川手里挑出一颗红彤彤的,咬下去,清脆甘甜。
昏黄日光的照耀下,两人的剪影拼在了一起。
、、、
几天后,整个飘零族忽然忙了起来,在外的游子汲汲而归,下一任祭司的人选,经过五天的角逐,还剩下最后两个人。
风起,观战的飘零族人无不急忙压下被扬起的发丝、衣衫,流川知道那是幽谛的御风术。
光生万物,亦消万物,风水雷土木,没有与之抗衡的资本,周围的气流渐渐平息下去。
眠璃丝毫不受影响,手中长鞭,直直的向幽谛劈去。
刀鞭相击,流川看不出其中杀机,只觉两人上下翻飞,流光袖舞,煞是好看。
相斗几盏茶后,两人点到即止,向高座上的诸位长者行了一礼。
最中间的老者,是灵虚社现任族长,五六十岁的样子,头发尚黑,仅有几缕白,眼睛微眯,轻轻颔首,不知为何,流川有些讨厌他的作态。
岚兮宫少主言沁在眠璃下场的第一时刻就迎了上去。
言沁:“眠璃哥哥,给。”
洁白的绣帕,递到面前,眠璃犹豫半响,接了过来。
“今日怎么来了。”
“对眠璃哥哥来说,今天可是极其重要的,言沁,自是想陪在眠璃哥哥身边。”
纯真的笑漫上娇羞微泛桃红的秀颜。
“眠璃哥哥,之前是我错了,我们冰释前嫌好不好。”
另一边幽谛从场上回到流川旁边。
流川:“你觉得你师父会选谁?”
幽谛对结果仿佛丝毫不在意。
“未知的事情,我从来不猜。”
“期待总有的吧。”
“嗯。”
一瘦高青年,穿过人群,缓缓向这边寻来。
“公子,我家公主托我将这信交给你,算是,她对您的祝愿。”
说完,他从袖中掏出一封精致的信笺交到幽谛手中。
青年:“无论结果如何,请公子宽心。”
幽谛:“多谢。”
两人简单施了一礼,瘦高男子再次淹没到人群中。
流川:“他不是飘零族的族人吗。”
幽谛“是。”
那青年穿着打扮和普通的飘零族人无异,可他刚才明明提到什么公主,流川的视线紧盯青年正和飘零族人交谈的背影。
幽谛:“飘零族族人分布甚广,各事其主,但真正的主在灵虚社。”
一句话,幽谛轻口而出,但这意味着什么,流川稍稍细思,便觉一股恶寒。
幽谛:“当然,少有人知。”
流川不动声色地压下心底的寒意,天下大势,想来如何也与她无关。
幽谛在流川面前无所顾忌地将信拆开,清秀的字体独有一番磅礴大气,行云流水却偶有萧瑟料峭之感,流川虽无刻意但内容也看了个大概。
“自上次一别,已有半载,仍时常挂念,与君相交,是我之大幸。得君将迎祭司之选,然身系家国之重,吾虽心有余,人却不能亲至。知君之才,即处陋巷,锋芒如星芒不可小觑。万望珍重。镜心至上。”
将信读完,幽谛将信纸装入那精致的信笺内,小心的收入怀中。
幽谛与这公主之间的情谊不一般,流川如是想。
在焦躁的人群中等待了小半个时辰后,幽谛和眠璃再次走入场中。
飘零族长:“飘零族历来只有一个祭司,同时也是未来族长的继承人。”
“但今日的大比,族人有目共睹,两人的天资俱是世间少有,经众长老商议决定,我族将增设阴阳祭司,幽谛为月之阴,眠璃是阳之蚀!”
“月之阴!阳之蚀!”
“月之阴!阳之蚀!”
“月之阴!阳之蚀!”
一阵阵的欢呼声,此起彼伏,震得山脉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