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浑身紧绷,冷菱月哆哆嗦嗦地站起来,咽了口唾沫:“难道,是那个鬼……又来了?”
苏夜凉一手抓着护身符,一手握着匕首,与黎梓卿一起将冷菱月护在身后。微弓着腰,目光冷毅,宛如一头随时准备暴起的野兽。
面前原本是电梯间的“走廊”似乎扭曲了一下,接着只是一晃眼,就凭空消失,变回了电梯间。
电梯灯亮,在三人炯炯的目光中,缓缓打开,几人皆是一愣。
电梯里是个穿着休闲服,拄着木拐杖的老头。看年龄应该比韩天胤稍长,肤色略黑,却泛着健康的红润。几缕不多的发丝梳得油亮,颇有些鹤发童颜的感觉。
老人像个观光客一样,悠闲地走出电梯,一脸新奇地看着他们三人:“老头坐个电梯还有人列队欢迎呐?”
冷菱月结巴道:“你……是人是鬼?”
老人不乐意了:“小姑娘怎么说话呢?见过这么面色红润有光泽的鬼么?”
黎梓卿对冷菱月摆了摆手,挂上招牌式的微笑:“老人家,您别介意,刚才发生了一些怪事,我们才这么紧张。”
老人却并不意外,反而笑笑:“鬼打墙吧?”
三人闻言一愣,苏夜凉面色一凛:“你究竟是什么人?来这做什么?”
老人一脸无辜:“我来找我徒弟呀,你们看见她没?”
苏夜凉:“徒弟?”
“对呀,就是一个拽得二五八万的丫头,个子不太高,看着就不好惹的。”
还有人这么说自己徒弟的,三人嘴角抽了抽,苏夜凉倒是首先反应过来,试探道:“你徒弟……是木兮?”
老人眼睛一亮,有些惊喜:“没错没错,你们认识她呀?她在哪呢?”
“你……你是师公?”冷菱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兴奋得差点跳起来。
“啊?”老人纳了闷,怎么还突然长辈分了?
冷菱月冲到老人面前,苏夜凉想拉都拉不住,小脸涨得通红:“我……我叫冷菱月,是木兮小师父的徒弟。您是她的师父,那便是我的师公了!师公在上,请受徒孙一拜!”
冷菱月当即就要跪下,被老人眼疾手快地捞了起来,一副受到惊吓的小表情:“别别别,什么情况?这才多久不见,那丫头长能耐了,还背着老头子收徒了?”
冷菱月有些尴尬,想到自己刚才居然问师公是人是鬼,就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这下子印象分,是不是直接为负了!
黎梓卿也很意外,他听韩天胤说过,木兮的师父叫长孙鸣,是个云游高人。想不到能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心里顿时有了底。
还好苏夜凉及时过来解围:“这些以后再说,您若是木兮师父的话,应该能找到她吧?”
他们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要说明了一遍,长孙鸣摸着自己的胡茬若有所思:“我说这酒店怎么这么奇怪呢,明明是风水宝地,现在却鬼气冲天。韩家丫头的事我也知道了,木丫头估计在一个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没事,问问她就好了。”
“怎么问?”
三人异口同声,就见长孙鸣一脸高深莫测,从身上掏出一张符纸,啪地贴在了镜子上,闭上眼睛念念有词。冷菱月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那符纸上的朱砂符文似乎闪了一下,他便犹如入了定,一动不动。
木兮一口气冲到了木门前,咬破舌尖,双手结印,在吐出口中血的同时,屈指成爪。空中的极阳之血仿佛有了生命,瞬间凝成了爪下血刃,朝着两面镜子横劈而过。走廊上的手臂惨叫着不断扭曲断裂,缩回镜中,镜面亦出现了裂痕。
木兮歇了口气,随手擦掉嘴角的血迹,方才血刃划过,木门上的锁也被砍断了。她正要开门,脑海中却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丫头……丫头……”
木兮一顿,以为又是那小鬼的把戏,不予理睬。
那声音不乐意了:“死丫头,我都感知到你了,咋不理人呢!翅膀硬了?”
木兮有些不可置信地抓了抓脑袋,试探着问道:“老头?”
“正是老夫,这才多久不见,连老夫的声音都认不出了?”
“真是你?你在哪呢?在这种地方,我信你才怪!”
“我就在酒店啊,跟你的三个小伙伴一起呢。本来是想回古城找韩天胤喝酒的,结果听说了他家丫头的事,我又刚好会路过这里,就顺道拐过来看看咯。啧啧,没有老夫还是不行啊,瞧你,都栽镜子里去了。”
木兮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笑话,这种地方能困得住我?韩诗颜的魂魄就在镜子里,我已经找到地方了!”
“在哪?”
“负一楼地下室,这地方,困住的不止韩诗颜一个……”
“丫头,那你知道怎么出来么?”
“进去就知道了。”
“听着,这镜中的世界,定是有一股力量支撑的,千万不要随意毁掉,否则极有可能连你也出不来!”
木兮面色凝重,这她倒是没有细想,只顾着找韩诗颜的魂魄,实在不行就强行毁掉这个破地方。如今看来,倒是不能冲动了。
“那怎么办?”
“嘿嘿……等着,老夫这就下去,到时候我们找准时机,同时在镜里镜外打开一条通道。”
“好。”
长孙鸣猛然睁眼,看到冷菱月一张放大的脸就在自己面前,俩人皆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弹开。
冷菱月讪笑着想去扶他,方才他那副样子,简直跟睡着了一样。她实在好奇,就凑近了看,谁知道他突然就睁眼了。
长孙鸣抚着胸口:“小丫头,老人家不经吓的,可别乱来。”
冷菱月连忙道歉,忍不住问道:“师公,我就是担心有什么变故,那您找到小师父了么?”
这一声声“师公”叫得长孙鸣有些不太习惯,但也并不排斥,点点头:“走着,下负一楼。”
苏夜凉:“木兮在负一楼?”
“没错。”长孙鸣回头看他,笑得他心里发麻,这俩师徒还真是挺像的。
冷菱月有些犹豫:“我们坐电梯么?”
长孙鸣已经摁亮了电梯:“那当然,老人家不喜欢走楼梯的!”
三人虽然心里还是发毛,但有长孙鸣在,还是硬着头皮进了电梯。好在一路没有发生什么怪事,电梯门一开,走廊上昏黄的灯光便闪了闪,似有一股寒意袭来。
长孙鸣看了眼他们仨,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一马当先地走了出去。越往里走,温度就越低,冷菱月直搓手臂:“怎么这么冷啊?
长孙鸣阴阳怪气道:“地狱一样的地方,能不冷嘛。”
“地……地狱!”
冷菱月吓了一跳,眼睛直往两边的镜子瞅,她从未对镜子这么恐惧过,生怕一不留神钻出个恶鬼。黎梓卿拍拍她的肩膀,笑了笑以示安慰。
苏夜凉走在长孙鸣身后,突然眼神一凛,扣住他的肩膀往后一拽。几乎是同时,走廊上方“轰隆”一声,一排铁栏杆快速落下,嵌在了地面。
长孙鸣心有余悸地回头看看苏夜凉:“好险好险,多谢了啊小哥。”
苏夜凉摇摇头,拉着他就要往回跑,谁知还是晚了一步。冷菱月一声惊叫,他们身后也落下了铁栏杆,四个人被彻底困住了。
冷菱月扒着栏杆欲哭无泪,不是说地狱么?咋还进“监狱”了呢?
苏夜凉一声冷喝:“谁?出来!”
过了一会儿,尽头的红色木门“咔哒”一声,缓缓打开。四人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只见房间里十分昏暗,似乎只亮着一盏油灯。一个黑影慢慢出现在走廊的光线中,竟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妇人。
那妇人形容枯槁,眼窝深陷,不过从五官和气质上看,以前应该是个养尊处优的美人。如今却坐在轮椅上,眼神空洞阴郁,有着与实际年龄不符的苍老。
苏夜凉语气冷硬:“你是谁?”
妇人没有答话,冷眼瞪着他们,仿佛提防着别人来抢夺她的东西,半晌才沙哑着声音开口:“你们不该来这。”
长孙鸣上前一步:“大妹子,没猜错的话,你就是这酒店的主人吧?”
见她不说话,长孙鸣继续道:“生死有命,已经走了的人,若想强行留住,怕是有违天道。于己于人,都没有好处。”
妇人仿佛被戳中了心事,瞪大了眼睛,胸口剧烈起伏,很是激动:“我不管!我的宝宝还那么小,我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冷菱月虽然觉得她有点可怜,但可怜并不能作为为所欲为的理由:“那你就能纵容他祸害人命吗?”
妇人的眼中闪过一丝爱怜,却充满病态:“宝宝只是太孤单了,要有人陪他玩的。”
这话听得几人毛骨悚然,妇人却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抬头:“那你们也留下来陪他玩吧。”
在冷菱月三人惊惧的目光中,地上、镜子里伸出无数惨白枯瘦的手臂,朝他们抓来!